謝景臣像個沒事人一樣走過來,站到單曦微面前,把小狐貍放在鋼琴上。</br> 然后他才開口,像是調侃,又像是自嘲:“六年過去,我的競爭對手都變多了。”</br> 既然都這樣了,單曦微也懶得裝模作樣,表情淡淡地問他:“謝大哥,你到底想怎樣?”</br> “想把你追回來。”謝景臣直言不諱。</br> “不可能。”單曦微話語平靜而篤定,“我早就不喜歡你了,當初也只是一時頭腦發熱,沖動而已。后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才發覺那根本算不上喜歡。”</br> 她說完就仰起臉來望著正垂頭盯著自己的男人,唇角勾出一抹淺淡的笑容,小梨渦露出來,隱隱地泛著可愛。</br> “誰的青春期不沖動啊,就別再當真了吧,謝大哥?”</br> “好,我可以不當真。”他輕抿的薄唇松開,唇瓣輕碰,緊接著下一句話就脫口而出:“但原來的事當不當真,根本不妨礙我現在要追你,不是嗎?”</br> 單曦微語噎,一時竟無法反駁。</br> 片刻,她說:“可我不喜歡你,你這樣讓我很困擾。”</br> 不喜歡?</br> 謝景臣微瞇了瞇眼。</br> “現在不喜歡,也不能代表以后不會喜歡。”謝景臣表面風平浪靜,仿佛在面對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而他表現的大度從容不說,還溫柔寵溺。</br> “我會把握好度,不會讓你困擾。”他頓了頓,耐心道:“只要你別不理我,別刻意躲我。”</br> “微微,可以嗎?”</br> 單曦微有點氣,又有點惱。</br> 磨嘴皮子她是說不過他,那他隨意好了。</br> 她躲就是了。</br> 追求是他的權力不假,她也有拒絕的權力。</br> 她不信他能做什么過分逼迫她或做霸王硬上弓的事,除非他不想要和哥哥這么多年的情誼了。</br> 單曦微賭氣留下一句“你隨意”就離開了琴房。</br> 粉狐貍沒拿走,還呆在那架不算新的鋼琴上。</br> 謝景臣瞅了瞅小狐貍玩偶上掛的那張卡片,無奈地輕拍了拍小狐貍的腦袋,說:“乖乖等媽媽來把你接走,要讓她開心啊。”</br> .</br> 單曦微在宿舍樓下碰上了梁修,男生在樓前轉來轉去,躊躇猶豫著,抬眼看到單曦微遠遠地走過來,心里那點忐忑糾結霎時就不存在了。</br> 梁修急忙跑過去,喊她:“單曦微!”</br> 男生的語調輕揚,略帶急切。</br> 單曦微抬眼望過來,看到是他,忽而想起來他的外套還在她的宿舍陽臺上掛著。</br> 梁修在單曦微面前停住,遞上一杯珍珠奶茶,笑著說:“溫的。”</br> 肯定又是從蘇鶯那里打聽來的。</br> 單曦微沒想接,然而梁修卻把溫熱的奶茶一把塞給了她。</br> “那個,昨天我好像措辭不當惹你不開心了,我來道歉。”他有點別扭地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問:“你能別生氣了嗎?”</br> 單曦微稍稍愣了下,而后就知道了他在說什么。</br> 她禮貌地笑了笑,對梁修說:“沒事,我沒生氣。”</br> “真的嗎?”梁修兩眼發光,語氣非常期待。</br> “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br> 單曦微:“……”</br> “那我們還能繼續了解吧?”</br> “嗯……”單曦微稍作沉吟,認真思索后對梁修說:“你是個不錯的朋友,但是我無法再和你更進一步了。”</br> “因為我目前沒有想談戀愛的打算,所以……你還是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單曦微找了個合適的理由來婉拒梁修。</br> 梁修又不傻,當然能聽出來單曦微在婉拒自己。</br> 拒絕他和她不想談戀愛其實根本沒什么關系,她只是……不喜歡他罷了。</br>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笑了笑,對單曦微說:“好。”</br> “你等會兒,我去幫你拿衣服。”單曦微說完就腳步匆忙地走進了樓里。</br> 進了宿舍后她把珍珠奶茶放到桌上,去了陽臺將梁修的外套摘下來,裝到一個干凈的袋子里。</br> 何珊珊看到有奶茶,嗚哇嗚哇地興奮著大喊:“微微!能不能把奶茶讓給我呀?我用蛋撻給你換!行不行啊?”</br> 單曦微本就不想喝,這下剛好甩出去。</br> “好。”說完,她就拎著袋子走過來,從桌上把何珊珊買來的那盒蛋撻順手也拿走了。</br> 何珊珊早已經把吸管插到了奶茶杯里,吸溜吸溜地喝起奶茶來。</br> 單曦微到了樓下,將裝有外套的袋子給梁修,而后又遞給他一盒蛋撻,女孩子溫柔地淺笑了下,“謝謝你的奶茶,這個也請你收下。”</br> 梁修頗為無奈,他扯了下嘴角,嘆氣:“好吧。”</br> 解決完這件事,單曦微就轉身走回了宿舍樓。</br> 梁修心里依舊耿耿于懷。</br> 他還是覺得昨天自己的那番話,讓單曦微對他有意見了。</br> 可事已至此,再追究下去也毫無意義。</br> .</br> 接下來的幾天單曦微除了正常上課,就要往琴房跑。</br> 第二次去琴房的時候柯楊手里拿著那只粉狐貍對單曦微說:“送你的哎,卡片上還寫了你的名字。”</br> 單曦微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淡淡地應了下,就沒后續了。</br> 和柯楊試著磨合了一節課的時間,結束時要走她也不肯拿那只狐貍。</br> 柯楊見單曦微不肯帶走,就把小狐貍放到了鋼琴上,笑著說:“就擱這兒吧,還挺和諧的。”</br> 單曦微什么都沒說,只是把那張卡片摘了塞進包里,想著過后偷偷扔了。</br> “啊,對啦,我找我朋友說了這件事,他答應過來幫忙,不過要等幾天,他現在不在國內。”柯楊對單曦微解釋道。</br> 單曦微善解人意地微微笑著說:“沒關系,只要能來就好。”</br> 本來就是他們找人家幫忙,對方能答應幫就很好了,其他的她不好多做要求。</br> 況且……柯楊說對方就是玩編鐘的,那這首曲子的編鐘演奏他應該不在話下的。</br> 只要到時候配合的好,就出不了大問題。</br> .</br> 周五傍晚,單曦微正在琴房和柯楊討論合奏的事情,被她放在鋼琴上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br> 單曦微看了看來電顯示,歉意地對柯楊說了句“等會兒”,隨后就接了起來。</br> “喂,哥。”單曦微的嗓音不自覺地柔軟下來。</br> 柯楊略微詫異地望了她一眼,只見站在窗邊的女孩子沐浴在夕陽的余暉里,身型姣瘦,面龐柔和,唇邊輕漾開一抹笑,小梨渦也漸漸顯現。</br> 和她平日里給人的清淡素雅的印象略有不同。</br> 就……似乎多了一層乖巧。</br> 忽而,她那雙好看的秀眉輕輕蹙了蹙,柯楊聽到她有點失落地說:“我這周應該回不去了,學校有事。”</br> “嗯,好。”</br> 單曦微掛了電話。</br> 本來計劃這周回家的,恰好趕上司令生日,還可以幫司令過個生日。</br> 但是后來插進來一個校慶60周年獻曲的事兒,她和柯楊平日里都有課,能湊在一起磨合曲子的時間少之又少,周六日是最好的時間段,因為兩個人都有空。</br> 雖然單曦微并不喜歡院長強塞給她的這項任務,可既然推不掉只能按照要求執行,那她就要完成到最好。</br> 不然也枉費了自己付出的時間和精力。</br> “家里有事嗎?”柯楊很善解人意道:“你可以回去的,我先自己練,等你回來咱們再合。”</br> 單曦微搖了搖頭,很理智中肯地說:“我們時間不多了,下周就要進行彩排給領導們看效果,這周六日是最好的練習時間,平常哪有這么長段的時間趕上我們都有空。”</br> 柯楊摸了摸鼻尖,默認了單曦微的話。</br> 他承認她說的都對。</br> 而且在心里又對她多了幾分贊賞。</br> “你那個朋友……彩排的時候能夠到場嗎?”單曦微詢問。</br> “能,”柯楊笑笑,安撫她說:“他已經回國了,今天在倒時差,明天就能把編鐘和他自己帶過來和我們面對面磨合。”</br> “好。”單曦微莞爾,淺淡地勾了勾嘴角,很禮貌地道謝:“這次多虧有你,謝謝。”</br> “不用這么客氣,”柯楊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都是應該的啊。”</br> .</br> 周日晚上,單羲衍和謝景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司令大搖大擺地在他們面前甩著尾巴走來走去。</br> 辛素嫻端了一個果盤從廚房里有出來,他把果盤放到謝景臣面前,笑盈盈地對他說:“小臣吃水果。”</br> 謝景臣笑著道謝:“謝謝阿姨。”</br> 等辛素嫻折回廚房去做菜,單羲衍就輕哼,陰陽怪氣地對謝景臣說:“忘了告訴你啊謝景臣,我妹這周學校有事,不回家。”</br> 謝景臣眉眼略彎,斯文又紳士地笑了笑,絲毫不介意,坦蕩道:“沒關系,我來看望阿姨。”</br> 單羲衍折服于謝景臣的厚臉皮且面不改色,他“呸”了聲,睨著他沒好氣地說:“你那是司馬昭之心,就別給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了!”</br> 謝景臣挑挑眉,不置可否。</br> 司令剛好晃到謝景臣面前,他伸手將這只胖橘貓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br> 司令齜牙咧嘴地鬧騰著不讓他摸,那架勢看起來幾乎要和他拼命。</br> 謝景臣還就敢在司令腦袋上作亂,他揉了一把貓腦袋,不滿:“你個小沒良心的,也不認我了是不是?”</br> 單羲衍瞇眼:“也?”</br> “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個‘也’的意義在哪兒?”</br> 謝景臣說:“我為什么要跟你解釋。”</br> “還想不想追我妹了,得先討好大舅子知不知道?”</br> 謝景臣和單羲衍這倆人平日里對外都是一副冷冷清清高嶺之花的模樣,私下最喜歡互嗆,一點高冷的人設都不符合。</br> 就在謝景臣紆尊降貴想再次開口喊個“哥”時,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br> 單曦微含笑溫柔的嗓音響了起來:“媽,哥,我回來啦!”</br> 一時間,四目相對,視線交匯。</br> 單曦微手里拎著蛋糕怔在了玄關。</br> “微微,”謝景臣知道她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拿他沒辦法,便更加放肆起來,故意笑道:“怎么不喊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