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臣沒有一直在醫院里陪床,吃過午飯后就走了。</br> 單羲衍也因為出差回來還有些后續的公事要處理,所以下午也不在。</br> 辛素嫻要住院幾天,單曦微下午把她安頓好,就一個人回了家去幫辛素嫻那一些衣物和必需品。</br> 在出了電梯后,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摁響了鄰居家的門鈴。</br> 鄰居阿姨一打開門,看到單曦微站在門口,連忙熱情地要請她進去坐,還關切地問了句辛素嫻的狀況。</br> 單曦微淺笑著禮貌婉拒了去鄰居家里坐的邀請,她從包里拿出錢夾來,對鄰居阿姨說:“阿姨,我上午太慌了,都忘了還你替我媽墊付的醫藥費……”</br> 鄰居阿姨卻抓著單曦微要塞給她錢的手,往回推了推,笑吟吟道:“丫頭,不用這么客氣的,大家都是鄰居,出了事肯定要幫忙啊,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嘛。而且這個醫藥費……你男朋友已經給我啦!”</br> 單曦微倏然愣了下。</br> 男朋友?</br> 鄰居阿姨繼續笑著說:“你男朋友長得帥人也好,丫頭眼光不錯。”</br> 單曦微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耳邊還不斷回響著隔壁阿姨的那句“男朋友”。</br>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了好一會兒,才稍微地冷靜下來,恢復了理智,開始收拾辛素嫻住院要用的東西。</br> 在拎著行李包坐著出租車回醫院的途中,單曦微的腦子一直不受控制地回想著一些事。</br>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讓微微過的開心快樂一點。”</br> 她的耳畔一直回蕩著這句話。</br> 單曦微聯想到之前陶奶奶的一番話,說他并不是為了母親留給他的公司才妥協。</br> 她心底在那時就已經隱隱地猜測著和她有關。</br> 跟他今天在醫院消防通道的話聯系在一起,看來確實是和她有關。</br> 再加上那句——“我在乎微微,所以微微在乎的人,我也會比較關注。”</br> 而且他還是對著哥哥說的。</br> 單曦微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當年謝景臣走之后,短期內她家里有什么大的事情或者變化……</br> 幾秒后,女孩子輕掀眼皮,那雙桃花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和錯愕。</br> 哥哥的公司。</br> 他……之所以向家里妥協,就是為了幫哥哥嗎?</br> 好像還是有哪里不太對。</br> 只是這樣的話,未免太過牽強。</br> 可她實在沒了頭緒。</br> 單曦微扭臉,望著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目光茫然,凝神時那雙漂亮的眼眸都失去了焦距。</br> .</br> 辛素嫻住院的這幾天單曦微都沒空回家照顧兩只貓,只能交給謝景臣,讓他每天過去給它們添添貓糧換換貓砂什么的。</br> 雖然單羲衍也減少了工作,會在醫院陪床,但是單曦微不管單羲衍在不在,每天都不肯走,就要堅持陪母親。</br> 辛素嫻和單羲衍都知道她的性子,說也不會聽,就由著她去了。</br> 辛素嫻出院那天天氣很好,氣溫已經漸漸熱起來,就連吹過來的風都是溫的。</br> 謝景臣也專門來了醫院,三個人一起接辛素嫻出院。</br> 辛素嫻失笑,無奈道:“你們就大驚小怪吧,至于全都來嗎?都不用工作的?我一個人也能回家。”</br> 話雖然這樣嗔怪著,但她的臉上盈滿了笑容。</br> 當天晚上,辛素嫻想要親自下廚做飯,被另外三個人齊聲拒絕,帶著她去飯店吃去了。</br> 吃過飯要回家的時候,單羲衍說他把母親送過去,還對單曦微說她明天要上班,回租的房子住明天上班方便些,甚至都安排好讓“順路”的謝景臣幫忙送她了。</br> 單曦微全程沒插上話,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br> 就連辛素嫻也勸她工作要緊,讓她等周六日再回家去陪她。</br> 單曦微只能先把哥哥和母親送走。</br> 女孩子站在路邊,望著消失在車海中的黑色轎車,輕輕嘆了口氣。</br> 謝景臣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霎時將她驚回神。</br> 單曦微想要抽回手,卻被攥得更緊,惹得她的臉頰染了些緋色。</br> “走吧,”謝景臣牽著她的手,眉眼間含著淡笑,話語溫和低沉道:“送你回去。”</br> “那兩只家伙好幾天沒見你,都要等的望眼欲穿了。”</br> “每次我過去給它們添貓糧,一打開門就看到它們齊齊地蹲在門口,然后就伸著脖子往我身后看看你有沒有在。”</br> 單曦微嘴角漾開一抹笑,輕聲說:“騙人的吧?”</br> “為什么不信我?”被質疑的謝景臣有點委屈,“一會兒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br> 在上車后他隨手從儲物格拿了檸檬糖塞進她手里,單曦微這會兒正想吃糖,結果手里就多了一盒。</br> 她打開盒子,在擰糖紙包裝的時候聽到謝景臣說:“給我一塊。”</br> 單曦微扭頭看著正在開車的他,沉吟了一下,還是就著糖紙把一塊糖直接喂到了他的嘴邊。</br> 男人含住糖,化在嘴里,低笑了下。</br> 單曦微快速收回手,垂下頭又捏了一塊,慢吞吞地拆開糖紙,吃進嘴里。</br> 兩個人到家門口時,謝景臣拉了一下正要開門的單曦微,讓她站到自己的身后,然后扭頭對她說:“你自己看,我有沒有騙你。”</br> 隨即,門被他打開,男人率先走進去。</br> 蹲在門口的一大一小兩只貓在看到他踏進來的那一剎那一同歪了腦袋,看向了謝景臣的身后。</br> 這次真的看到了它們一直等的人。</br> 兩只貓飛快地撲到單曦微腳邊,竄著要往上跳。</br> 單曦微受寵若驚地蹲下來,輕笑出聲。</br> 因為司令太大只了,單曦微單手抱它會很費勁,就揉了揉司令的順滑的毛,把它安撫了一頓后,抱起小白貓來。</br> 謝景臣跟在單曦微身側,問:“我騙你了嗎?”</br> 單曦微無奈,哭笑不得地回:“沒,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嘛。”</br> 她都沒意識到,她最后那個“嘛”,其實是有點撒嬌意味的。</br> 但謝景臣注意到了。</br> 男人的腳步頓了頓,而后臉上的笑意更深。</br> 因為單曦微無意識地對他撒了嬌,謝景臣高興的一把撈起正在跟著單曦微往前走的司令來,惹得大橘貓“喵嗚”一聲,一爪子拍在了他的臉上。</br> 幸好沒有撓他一臉,不然謝景臣可能要當場掛彩。</br> .</br> 五月二十一還是來了。</br> 單曦微一大清早睜開眼就看到了謝景臣給她發的微信消息,</br> 【Aurora:微微。】m.</br> 【Aurora:起了嗎?】</br> 單曦微的目光不甚清明,回了他一句:【嗯……剛醒。】</br> 隨后就下床去洗漱了。</br> 結果等她洗漱完準備早餐,吃完飯了正要化妝出門上班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了來電鈴聲。</br> 單曦微輕蹙著眉拿過手機來,看到是謝景臣,就點了接通,而后開了揚聲器,放在梳妝臺上,自己繼續化妝。</br> “喂,微微,你怎么不理我?”</br> 單曦微茫然了瞬,涂抹口紅的手都頓住,她覺得他這話說的奇奇怪怪的,不解地說:“我沒不理你啊。”</br> 謝景臣好像嘆了口氣,他掩下收不到她回復的失落,問:“你在做什么?”</br> “化妝,”隨后她又道:“就要出門上班了。”</br> “你不去學校嗎?今天不是有課?”</br> 謝景臣低低地應了聲,聽不清情緒地回她:“這就出門。”</br> “好,那掛了吧,開車打電話不安全。”</br> 謝景臣一句話堵在喉嚨里,上不來也下不去,最終只是“嗯”了下,對她說:“早安,微微。”</br> 之后單曦微就收拾好一切出了門。</br> 在地鐵上時她掏出手機來,才發現謝景臣在她忙著洗漱吃飯的那段時間里又給她發了好多條消息。</br> 單曦微愈發覺得今天的他很反常。</br> 雖然看到的晚了,但她還是回了他:【之前在洗漱準備早餐,然后吃飯,沒有看手機。】</br> 發完后又多問了句:【你怎么了?】</br> 大概是在開車,單曦微沒有收到她秒回的消息。</br> 周一早上會有一場例會,大家到了公司后就去會議室集合了,老總就坐在那兒,誰也不敢多說話瞎聊天,各個都正襟危坐,繃緊神經。</br> 單曦微的手機調了靜音,但她能看到微信軟件右上方提示有新消息傳進來。</br> 點進去一看,是謝景臣發過來的消息。</br> 【Aurora:剛在開車,沒怎么。】</br> 【Aurora:就是突然很想你。】</br> 單曦微看到他的第一句回復時本來想找個合適的表情包回他的,結果還沒發出去,他就發來了第二句話。</br> 讓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br> 下一秒,他又發來了新消息。</br> 【Aurora:我到學校了。】</br> 【Gatto:嗯,我也到公司了。】</br> 【Aurora:我想見你。】</br> 【Gatto:景臣哥,我怎么覺得你……怪怪的。】</br> 謝景臣沒有回復她的話,只是徑自道:【我下課了就去找你,好不好?】</br> 單曦微眉心輕擰,回他:【可我還在上班……出不去的。】</br> 他說:【沒關系,我在你公司樓下等你下班。】</br> 單曦微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復。</br> 公司的例會開了一個多小時,大家散開后回到各自的崗位做事。</br> 上午剛過十點鐘,單曦微去了衛生間一趟,結果意外聽到有兩位女同事聊天說昨天過得怎么樣,說520沒有送束花吃頓燭光晚餐什么的。</br> 她這才忽然明白過來,謝景臣是怎么了。</br> 今天是5月21。</br> 七年前的今天,他們走散了。</br> 她有點失神推開隔間門,走出來,在洗完手要出去的那一剎那,單曦微收到了謝景臣發來的新消息。</br> 【Aurora:中午下了班能不能來你們公司樓下一趟?我想見見你,微微。】</br> 單曦微的心臟霎時失悸,呼吸仿佛滯了一瞬。</br> 須臾,她抬腳,快步朝主管的辦公室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