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久違的曲調隨著手指在黑白鍵上的輕彈回蕩在這間琴房。</br> 恍惚間穿越回到了七八年前。</br> 女孩子放了學后回到家,身上還穿著一身寬松規整的校服。</br> 男生一身干凈的白襯衫黑褲子,眉目疏朗清潤,被她扯著坐到了鋼琴邊。</br> “景臣哥和我一起彈,好不容易等到你來。”</br> “景臣哥,你跟別人這樣聯彈過嗎?”</br> “沒有,你是第一個。”</br> 也會是唯一一個,微微。</br> 在彈完最后一個音后,單曦微的手剛要輕垂下,就被他一把抓住,包在手心里。</br> 女孩子的心頭一跳,扭頭看向他。</br> 謝景臣也側了臉,正垂眸凝視著她。</br> 兩個人的目光相對,視線交織,他開口低聲問道:“要不要粉狐貍?”</br> 單曦微輕然淺笑,聲音柔和細膩:“要。”</br> “那要不要我?”</br> 她的臉上霎時漫盡緋色,剛想羞窘地撇開頭,就被他捧住臉,不得不繼續直視著他。</br> “要不要我,微微?”謝景臣的嗓音染上一絲低啞,話語中含著誘哄。</br> 她輕抿唇,窘澀地撲閃了下眼睫,很小聲地“嗯”了聲。</br> 他卻還不依不饒,就非要她說出那個字來:“嗯?”</br> 單曦微的一只手的手指戳在鋼琴邊緣,她有點緊張和不好意思,最后還是難為情地吐了字,聲音輕輕道:“要。”</br> 話音未落,鋼琴就突兀的響了一聲。</br> 單曦微的唇瓣被他攫住,女孩子霎時睜大眼睛,屏住了呼吸。</br> 漸漸地又緩了些神思,慢慢合上眼眸。</br> 摁在鋼琴上的手輕蜷起來,小心翼翼地往上抬了些,只用手腕硌在鋼琴的邊緣,勉強撐著。</br> 她被他用手攬著站起身,手在尋找支撐點的時候又不小心觸碰到了鋼琴的黑白鍵,弄出了聲響。</br> 她的心也跟著發出來的不成曲調的聲音不斷地往上提。</br> 單曦微被謝景臣抵在鋼琴邊上,身后就是鋼琴的黑白鍵,她向后傾身,仰了些上半身,旋即就被他箍住腰抱了起來。</br> 眨眼間,就坐到了鋼琴的琴板上。</br> 他微微傾身,湊過來在她的嘴巴上啄了口,退開,再重新過來,親一口,再退,然后明知故問:“叫我什么?”</br> 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性感,格外撩人。</br> 單曦微很聽話地回他:“景臣哥。”</br> 房間里的的純白色窗簾上隨風輕輕飄揚起,夜風吹拂進來,一陣涼冷。</br> 單曦微搓了搓胳膊,指使跟前的男人,推搡他說:“去把窗關好,晚上的風吹進來還挺冷的。”</br> 謝景臣嘆氣,無奈挪步,走到窗邊關了窗。</br> 而讓他關窗的女人在他走來的這一刻就要溜出琴房。</br> 還好謝景臣腿長,三兩步追過去,在她早開門跑出去的前一刻,伸手摁住了門板,把她攔截住。</br> “往哪兒跑?”他低笑。</br> 單曦微臉紅:“……”</br> ……</br> 完事后,單曦微身上的衣服已經皺皺巴巴的不能要了。</br> 謝景臣索性就把自己身上扣子幾乎全開的襯衫借給她裹好,將人抱在懷里沿著旋轉樓梯一步步下了樓。</br> 洗過澡后,單曦微被謝景臣抱到床上,男人去了三樓收拾殘局,她趁機想要套上衣服去給他拿七夕禮物,結果在臥室里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他把他們兩個拎過來的行李箱給放到哪里去了。</br> 單曦微是絕對不可能再穿一套JK的,真的怕他狼性大發,今晚收不住。</br> 最后好歹找了一件他的襯衫,不是白色的,是他更愛的黑色系襯衫。</br> 單曦微這會兒管不了那么多,她套上他的襯衫,一邊系扣子一邊往外走,連拖鞋都沒有,就這樣光著腳扶著樓梯下了樓。</br> 腿酸軟的有點使不上力,她只能慢吞吞地下樓。</br> 到了客廳,單曦微看到了被自己放在沙發里的包,于是走過去,彎了點腰打開包包的鎖扣,正在翻找那個盒子,跳到沙發背上的司令就沖著她身后喵喵叫起來。</br> 單曦微低著頭沒注意,只是隨口說了句:“司令你叫什么呢?”</br> 結果身后突然傳來回話:“應該在叫爸爸?”</br> “是不是啊司令?”謝景臣湊過來,從后面抱住單曦微,話語調笑。</br> 女孩子身子一僵,登時站直了身體,手還下意識地往下扯了扯衣擺。</br> 謝景臣歪頭瞅著她,輕翹唇,把她的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br> “微微,你是不是故意誘惑我?”他附在她的耳畔處呵著熱氣蠱惑般的低喃。</br> 單曦微連忙解釋:“不是,我不知道你把行李箱放在哪兒了,只找到這一件衣服,就先穿了……”</br> 男人低笑,正要說什么,單曦微就飛快地截了話,把禮物送到他眼前,“這個,給你。”</br> 謝景臣輕挑眉梢,從她的手中接過這個禮物來,就這樣以后背擁著她的姿勢打開了盒子,里面躺著一枚胸針。</br> 是雪糕形狀的。</br> 讓他一瞬間就想起了寒冬臘月時節陪她一起賞雪吃冰淇淋的場景來。</br> 謝景臣的唇邊浮出笑意,他摟緊她,薄唇輕蹭著耳廓,溫柔繾綣地對她說:“以后每一年的每一場雪我都陪你看,但是冰淇淋要分我一半,好不好?”</br> 單曦微羞紅了臉,卻還是點了點頭,“嗯。”m.</br> “好。”她應允。</br> 下一秒,女孩子驚呼一聲,人已經被他打橫抱起。</br> 謝景臣愉悅地笑著,輕哄說:“去睡覺。”</br> 結果到了臥室里,他把手中的盒子放到床頭柜上,就抱緊了她,一點力道都不肯松。</br> 單曦微抓住他的手扯,卻徒勞無功,最終很窘澀地蹙起眉道:“你干嘛啊?”</br> 剛剛才……</br> 謝景臣一點節操都不要,非常坦然地說:“拆禮物啊。”</br> 拆……禮物?!</br> 哪有他這樣的耍無賴的。</br> .</br> 七夕過后單曦微和謝景臣就算是在他的住所安了家。</br> 每天單曦微都會被謝景臣親自開車送到公司樓下,下車前還會被他討要一記分別的吻才肯罷休。</br> 兩個人工作日就各自上班,休息日就回家陪長輩,周六晚上去她家陪辛素嫻吃飯,周日晚上回他家陪陶麗琴吃飯。</br> 這年十月一國慶節的時候,謝景臣又帶單曦微去了一趟意大利。</br> 只不過這一次兩個人沒有住對門,謝景臣早已能堂堂正正和她共處一室。</br> 而單曦微也不再別別扭扭,拼命地否認著自己對他的感情掩藏著自己對他的喜歡。</br> 他們像無數度假的普通情侶一樣,去了很多有名的景點,拍照打卡。</br> 除了拍風景照,還拍了好多屬于兩個人的合照。</br> 上一次來這里主要任務是陪他解決工作的合作問題,后來又因為誤會加深,根本沒有各處去轉。</br> 這次算是把遺憾全都彌補上了。</br> 七天假期,單曦微過的勞累又充實。</br> 就是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讓她有點吃不消。</br> 國慶假期結束后兩個人再次回到各自的崗位,謝景臣某天晚上問單曦微還想不想考研,她沉吟了片刻,搖搖頭說不考了。</br> 工作了這幾個月,她也有在閑暇時間隨意看過很多招聘信息,很多工作崗位的要求都是本科生有兩三年工作經驗或者是研究生畢業,而這兩者拿到的工資是一樣的。</br> 其實算下來,讀研出來和工作了兩三年后換工作在HR那里價值是差不多的。</br> 所以就看自己要什么了。</br> 是要學歷,還是要工作經驗,反正時間是相等的。</br> 單曦微覺得,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想走學術的道路,這個研究生她是一定要考的。</br> 但她不是,她就是想找份讓自己滿意的工作。</br> 目前這份工作她就很滿意,雖然有時候要加班也會很累,但做的是自己喜歡的翻譯,接觸的是自己喜歡的語言。</br> 在喜歡的基礎上,做起來就很有動力。</br> “你要是想讓我考,我也可以試試。”她笑了下,自信滿滿。</br> 謝景臣也笑,打趣道:“你考上了最后不去讀研,還不氣死其他和你一同考研的學生?”</br> “不想讀研就別去打擊人家了。”</br> 單曦微抿唇笑,“要是真那么做了,可能要被院長致電說我挑釁了。”</br> 畢竟去年說放棄保研就放棄了,今年再參加考試最后不去讀研,學校的老師真的該生氣了。</br> .</br> 臨近元旦的時候,謝景臣的公司有個項目需要他去南方出差一周。</br> 單曦微和他一起住了半年,突然只剩她一個人在家里,雖然有兩只貓每天都陪著她,雖然他每晚不管多忙都會抽出時間來和她開視頻,可她就是覺得少了點什么,空落落的。</br> 這時單曦微才意識到,徹底習慣了有那么一個人陪著自己,到底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br> 這天晚上謝景臣照例和單曦微開視頻,女孩子穿著一身舒適柔軟的睡衣坐在沙發里,順滑的長發披散,看起來溫婉又清雅。</br> 她左手右手各擼一只貓,嘴角盈著淺淺笑意,聽到他問“有沒有想我”的時候,表情忽而變得些許不自然,但很快就調整好了,維持著鎮定輕聲說:“才幾天而已,有什么好想的,你又不是不回來了。”</br> 謝景臣輕嘆,無奈道:“就不能說句想我,讓我滿足一下?”</br> 單曦微咬著唇,猶豫糾結了好久,可是性格使然,謝景臣不在身邊不留余地的逼迫她,她就說不出來,最終也沒能把一句“想你”說出口。</br> 掛了視頻后,謝景臣被今天才到了那邊同樣有事要辦的單羲衍揶揄:“想讓微微說想你?難了。”</br> 他說著就無聊地滑著手機微信里的朋友圈,隨口說了句:“說起來,微微這丫頭好一陣都沒發朋友圈了。”</br> 剛剛刷到單曦微一分鐘前發的朋友圈的謝景臣有點不解,“沒發過嗎?”</br> 單羲衍也疑惑起來:“發過嗎?”</br> 他特意戳了單曦微的主頁,展示近一個月朋友圈的單曦微的主頁里,顯示為空。</br> 而后單羲衍就讓謝景臣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屏幕。</br> 謝景臣不動聲色地低下頭,仔細看起單曦微剛發的朋友圈來。</br> 是她拍的一本書里的一句古詩。</br>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br> 而這條朋友圈,謝景臣明了,他對其他所有人設了權限,僅他一人可見。</br> .</br> ——想不想我?</br> ——嗯,想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