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時青又重復了一遍,“吃飯,我請你。”</br> 話落,連徐院長都好奇地瞥了尹時青一眼。</br> 尹時青的耿直倔強,是法官圈里出了名的。</br> 以前徐院長在中級法院做院長,尹時青還是個法官助理的時候,徐院長覺得這小伙子不錯,叫尹時青出來吃個飯,尹時青直接拒絕了,說:“院長,有事就在辦公室說。您是上司,我是下屬,我跟你私下一起吃飯,您有受賄的嫌疑,我有行賄的嫌疑,duck不必。”</br> 當時的徐院長:?</br> 所以,聽到尹時青主動請一個律師吃飯,徐院長笑著打趣道:“小薛,珍惜這個機會,這可是我都沒有的待遇。”</br> 薛深:“……”</br> 尹時青尷尬地用拳頭抵住上唇,咳了咳。</br> 剛從法庭出來……</br> 薛深就看到,法庭外頭,圍了一堆長槍短炮的記者媒體。</br> 有記者問蘇依依,“蘇小姐,薛律師代打贏了這場官司,成功幫你翻案,有網友說薛律師是神一樣的隊友。那蘇小姐,你覺得,你在你們的團隊里屬于哪種人物?善戰的狼,鎮山的虎,還是遠見的鷹?”</br> 蘇依依想了想,“我啊,我屬于害群的馬、劃水的魚,還有……攪屎的棍。”</br> 記者:?</br> 幾個記者還在采訪蘇依依,薛深已經帶著尹時青溜走了,隨便找了家火鍋店。</br> 火鍋店新開業,名叫【豬圈火鍋】。</br> 因為開業搞活動,還送了薛深和尹時青一碗七彩湯圓。</br> 糯米粉、紅曲粉、草莓粉、南瓜粉、抹茶粉、可可粉和紫薯粉揉成的湯圓煮好了,在碗里泛著漂亮鮮美的色澤。</br> 尹時青往鍋里下了點牛肉和蝦滑,隔著鴛鴦鍋蒸騰的裊裊霧氣,看了眼桌對面的薛深,“你小子現在可成了名人了,打得每一場官司都驚天動地的,省法院的幾個院長副院長,都嚷嚷著要去看你打官司的視頻回放,還準備圍繞你的履歷,開一場研討會。”</br> 薛深不信,“真的假的?”</br> 尹時青左右看了一圈,壓低聲音:“法律圈流傳著一個段子,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br> “什么?”</br> “法院審判案子,大案看政治,中案看影響,小案看關系,考試才看法律。”尹時青雖對這種段子嗤之以鼻,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現實如此。</br> 尹時青看向薛深,“所以,薛老弟,你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br> “省里的法院,最不缺的就是見不得光的大案子,最缺的就是你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訟棍……咳咳……法律精英。”</br> 薛深從鍋里撈了一筷子毛肚,在辣椒油碟里滾了兩圈,問:“時青哥,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讓我以后改行去考公務員,做法官吧?”</br> 從薛律師……到薛法官……</br> 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br> 法官是體制內的人,走的是仕途,手里的權力也更大。</br> 尹時青高深莫測地搖搖頭,笑而不語:“你以后會明白的。”</br> 省法院的那幾個老狐貍,早就想挖薛深這棵苗子了。</br> 尹時青自己就是在法院摸爬滾打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他看得清楚,但是現在還不好跟薛深透露得太多。</br> 薛深還想再問些什么。</br> 沒等他開口,尹時青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br> 是一個綜藝導演的名片。</br> “時青哥,這是……”薛深好奇地看了眼尹時青。</br> 尹時青可不是有社交牛逼癥的人,又怎么會認識一個娛樂圈的綜藝導演,還介紹娛樂圈的人給他?</br> 尹時青說:“這個導演姓方,叫方便面。”</br> 薛深:?</br> 尹時青:“老方是和我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那種朋友,你叫他方導或者方哥就行。”</br> 薛深默默地看了一眼尹時青的……屁股。</br> 也不知道尹法官是鑰匙還是鎖。</br> 薛深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離尹時青遠了億點。</br> 尹時青沒察覺到薛深的異常,繼續說道:“老方手里有一個綜藝,叫《張三說法》。”</br> 張三說法?</br> 薛深坐直身子,從側邊看腿很長很直,他挺感興趣地問尹時青:“是什么類型的綜藝?”</br> “普法刑偵綜藝。”</br> “就是一個高度仿真的兇殺案犯罪現場,有鮮血,有尸體。當然,這些都是假的。”</br> “由一位刑偵學專家、一位法醫學專家、一位法律學專家,親自到現場,在破案的過程中普法。”</br> “我問了下老方,刑偵專家他們請的是薄南,法醫學專家他們請的是許慎言。法律學方面的專家,我向方導引薦了你。”尹時青說。</br> 薛深心念一動。</br> 薄南……許慎言……</br> 這兩個大佬,可是刑偵、法醫兩個領域的領軍人物。</br> 和這倆大佬一起上普法刑偵綜藝,這可是天大的好事。</br> 可是,這么大的一個餡餅,怎么就砸在他的頭上了?</br> 似乎是看出了薛深的心思,尹時青毫不猶豫:“因為你值得。”</br> 薛深年紀輕輕的。</br> 可他打的每一場官司,對方當事人都是大人物,派出來的也都是頂尖的律師團。</br> 法庭上對峙,薛深讓尹時青見識到了,什么叫舌戰群儒。</br> 薛深不是死讀書的書呆子,他引經據典,字字帶詞,一身律師袍,像個天生的發光體,很快就能讓對方律師陣腳大亂。</br> 有一種人,生來就是耀眼的,和年齡、資歷都沒有關系。</br> 尹時青拍了拍薛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薛老弟,你是個有野心的人,別把自己的一輩子都埋沒在大大小小的案子和官司里,那太屈才了。”</br> 尹時青說完,又用公筷往薛深的碗里夾了幾筷子肥牛,提醒了一句:</br> “《張三說法》這檔綜藝節目,是國內首個真實走近兇殺案犯罪現場的普法綜藝,國家電視臺全程直播,央網首頁封推,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br> “褚耀光、寧嫣還有孫柒,都想上這個綜藝做法律嘉賓,你知道嗎?”</br> 薛深沉默了下。</br> 褚耀光,是國家律協的會長。</br> 寧嫣,是華國政法大學的名譽校長。</br> 孫柒,是法治日報的主編。</br> 都是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br> 尹時青從口袋里摸出包煙,遞給薛深一支,自己銜了根煙在嘴角,看到隔壁桌有個孕婦,又把沒點燃的煙扔回到了桌子上,對薛深說了句:“薛老弟,好好干!”</br> 薛深幫了他太多,他沒什么能回報薛深的。</br> 索性,就用自己辭職后,最后能用的人脈,在事業上助薛深一臂之力!</br> 尹時青話音落下。</br> 一個穿著襯衫和格子短裙的小姑娘,抱著本書走到了薛深面前。</br> -</br> 你們猜未來的薛深是薛律師還是薛法官。</br> 覺得是薛律師的這里扣個1.</br> 覺得是薛法官的這里扣個2.</br> 覺得都不是的這里扣個3,并踹一腳鳳凌九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