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生前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許慎言把尸檢報告遞給薛深。</br> “怎么可能?”蘇寧詫異地看著許慎言,“不是被困在火場,一氧化碳中毒死的嗎?”</br> 許慎言搖搖頭。</br> 他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尸臭味。</br> 他往手上噴了點消毒噴霧,“一氧化碳中毒,需要體內的一氧化碳含量,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br> “可是,四個死者體內的一氧化碳含量,都不超過百分之三十。”</br> 薛深皺了皺眉。</br> 那就是有人蓄意謀殺了。</br> “徐先生,一會兒是不是還要忙著你們公司的輿論公關?”薛深問。</br> 徐源是商人,還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br> 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必須盡快公關,降低輿論對公司的影響。</br> 徐源點點頭。</br> 薛深神色嚴肅,“別公關了,先去找公安機關吧。”</br> “你家里的保姆還在警方那兒做筆錄,我們去看看。”薛深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說。</br> “保姆?”徐源一愣,半晌反應過來薛深的意思,“你是說,我的老婆和孩子,是戴香蓮殺的?”</br> 薛深沒說話。</br> “這不可能!”徐源的語氣斬釘截鐵。</br> “戴香蓮在我們家做了整整十年的保姆,我平時在外出差,她和我老婆朝夕相處的時間,比我和我老婆溫存的時間還要長,她和我幾個孩子的感情也很好的。”徐源皺著眉說道。</br> 如果說,戴香蓮因為缺錢,故意放了一把火,想通過救人騙取他們家的感謝費,那倒是還有些可能。</br> 但是——</br> 戴香蓮怎么會親手捂死他的老婆,還有他的三個孩子?</br> 這不可能!</br> 這絕對不可能!!</br> 失手害死人,和親手殺人,差別可太大了。</br> “薛深,你不要血口噴人!”徐源死死地盯著薛深,眼睛發紅,仿佛滲著血,“你從一開始,就懷疑這懷疑那的。”</br>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找不出兇手,又怕影響自己的名聲,所以才非得找個替罪羊來背鍋。”</br> “哪怕是死的,都能被你給說成是活的。”</br> “哪怕是無辜的人,也能被你硬扣上有罪的帽子。”</br> “你為了沖業績,是不是非得把一個普普通通的案子,辦成殺人案?”</br> 薛深沒接徐源的話。</br> 他大腦飛快運轉,問許慎言:“死者的死亡時間,是什么時候?”</br> “凌晨四點到六點之間。尸體已經被燒焦,高度碳化,無法得出更精確的死亡時間。”許慎言說。</br> 薛深翹著二郎腿,忽然想起了什么,挑眉:“打個電話,給今天早上119的接線員。”</br> 電話很快接通。</br> 119的接線員說:“今天早上五點十分的時候,有個人說綠林小區的業主家里著火了,她是保姆,叫我們過去救火,有四個人被困在火場了,不過……”</br> “不過什么?”薛深開了免提,問。</br> 119的接線員遲疑了一下,說:“早上五點三十二分的時候,有個男的,自稱是綠林小區的物業,打電話跟我們說,火場里被困的四個人已經救出來了。”</br> 剛剛大罵薛深的徐源,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br> 瞬間閉上了嘴。</br> 徐源臉上的憤怒漸漸消失,被119接線員的話驚住了。</br> 火場里有人,119肯定是更重視救人。</br> 火場里沒人,119則只需要滅火。</br> 有人無人,119救援的方式截然不同,天差地別。</br> 一句“火場里被困的四個人已經救出來了”,很有可能把火場里的人,送上絕路!</br> 這是板上釘釘的謀殺。</br> 是早有預謀!</br> 徐源只覺得細思極恐,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br> 他滿臉愧疚和尷尬地看向薛深。</br> 薛深,又猜對了。</br> 薛深問119接線員要了下那個物業的電話號碼。</br> 掛了電話,薛深把那一串電話號碼扔給物業,問他們這是誰的號碼。</br> 物業經理查了一下,說:“這是孟遂的電話號碼。”</br> “孟遂?”薛深挑眉。</br> 物業經理點點頭,“是我們物業公司的工作人員,昨天下午就辦了離職手續,他現在已經走了,據說要回東北老家了。”</br> “這么巧?”薛深笑了笑:“好的,謝謝。”</br> 物業經理走后。</br> 薛深低頭,在a4紙上寫了個【保姆戴香蓮】,又寫了個【物業公司前員工孟遂】。</br> 然后,薛深用了個箭頭,把兩個名字連在一起。</br> “薛律師,電話是物業打的,你為什么能肯定……這件事和保姆有關系?”蘇寧低頭看了眼薛深紙上的字跡,不懂就問了句。</br> 薛深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對上蘇寧疑惑的目光,輕笑了兩聲,解釋:“我們調過保姆的電話記錄。”</br> “早上五點三十分,她打電話給了物業。”</br> “早上五點三十二分,物業就打電話給了119,說人已經救出來了。”</br> “時間間隔只差了兩分鐘,這意味著什么,應該不用我多說吧?”薛深反問。</br> 蘇寧對薛深,已經沒了那么大的敵意。</br> 下意識跟著薛深的思維走。</br> 薛深微微一提點,他就懂了:“保姆和物業……是一伙的?”</br> 彈幕里一片【666666666】,全都看傻了,一副“雖然我看不懂,但你說的很有道理”的表情。</br> 也有學偵查專業的熱心網友,出來幫大家整理邏輯線。</br> [來幫大家整理下邏輯線。]</br> [第一,薛深根據反鎖的門、化工廠煙霧、垃圾桶里的手機,判斷出死者是被人謀殺,而不是在火場被燒死的。]</br> [第二,薛深根據保姆的通話記錄、物業人員的反常行為,判斷出死者可能是被保姆和物業謀殺的。]</br> [所以死者家的保姆,和死者家小區的物業,有著高度的殺人嫌疑。]</br> [找出殺人兇手,薛律師只需要用這五條線索,就夠了。]</br> 網友驚了。</br> 在正常人看來,刑偵普法綜藝里,偵查員和法醫是主角,律師就是在案件結束后的幾分鐘里,短暫地分析一下法律關系,是個配角,還是十八線的那種。</br> 可是……</br> 網友們看著鏡頭前侃侃而談的薛深,紛紛陷入沉默。</br> 讓你當十八線小配角,誰讓你carry全場了??</br> *</br> 同一時間。</br> 昏暗的審訊室里。</br> 實時直播間里的網友看到,審訊室里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br> 戴香蓮坐在一把椅子上,看著面前的兩個警察,嘴唇沒了血色,“警察同志,我只是想放一把火再沖進去救人,讓他們把我當成救命恩人,再給我一筆錢,我真、真的……沒想殺人。”</br> 兩個警察一聲不吭。</br> 薄南也不說話。</br> 戴香蓮哭哭啼啼的,把她準備好的腹稿說了好幾遍,嗓子都干了,對方也沒有反應。</br> 沒反應,什么都沒有。</br> 戴香蓮漸漸地慌了,有些沉不住氣,整個人坐立不安。</br> “啪——”薄南把一疊卷宗往木桌上一砸,紙張灑了一地,薄南沉聲道:“我已經什么都知道了,你老實交代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