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長,這里有一段視頻,我申請當庭播放。”薛深拿出了一段視頻。</br> 法庭內有投影裝置,現場播放視頻。</br> 蘇蓉蓉不安地看著法庭內巨大的投影屏幕,她坐在受害人席上,手死死地摳著桌角。</br> 看清楚視頻內容后,蘇蓉蓉緩緩松開了手,勾起一抹嘲諷的笑。</br> 這視頻,正是王厚德不顧蘇蓉蓉的意愿,仗著男女體力之間的差異,強行把蘇蓉蓉拖進辦公室的那個晚上,辦公室門口的視頻,還是蘇蓉蓉提交給檢察院的,證明王厚德強奸事實成立的證據。</br> 蘇蓉蓉:?</br> 蘇蓉蓉的兩個律師:?</br> 對方當事人的律師,主動要求當庭展示對他們當事人有利的證據?</br> “暫停!”薛深突然開口。</br> 書記員握著鼠標,點了個暫停鍵。</br> 視頻定格在了一分五十一秒。</br> 畫面上,王厚德把蘇蓉蓉拖進了辦公室里,辦公室的門即將關上,蘇蓉蓉拼命地掙扎,連她的細高跟都掉了一只。</br> “薛律師,一年前的那一晚是我的噩夢,我的傷疤,你為什么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我重新看一遍這段視頻,你居心何在?”蘇蓉蓉哽咽著,看向薛深。</br> 薛深就像沒聽到似的。</br> 他從辯護律師席上起身,拿起書記員桌上的激光筆,在屏幕上投影出一個小綠點。</br> 小綠點繞著屏幕上蘇蓉蓉的臉轉了一圈兒。</br> “看這里。”薛深唇角勾著抹笑,說:“看清楚了嗎?”</br> 眾人下意識地看向屏幕上,薛深用激光筆的小綠點勾畫出來的……蘇蓉蓉的臉。</br> 眾人瞳孔一縮,面面相覷。</br> 視頻上,蘇蓉蓉即將被強奸的時候……</br> 她在笑。</br> 她笑得開心又期待。</br> 這個畫面只有那么短短的零點幾秒,轉瞬即逝。</br> 如果不是薛深用0.25倍速,把這個視頻反反復復地播放了上百遍,連他都根本捕捉不到蘇蓉蓉短暫的那一縷笑容。</br> “蘇女士,能不能請你給大家解釋一下,你的噩夢發生的時候,你為什么在笑?還笑得那么開心?”薛深手里的激光筆一轉,在蘇蓉蓉額頭上落下一個綠色的小光點。</br> 他像是持槍一樣,用手里的激光筆指著蘇蓉蓉。</br> 蘇蓉蓉心里咯噔一聲。</br> 臉色,變了。</br> 薛深摸了摸下巴,說道:</br> “被強迫的人會笑嗎?”</br> “被猥褻的人會笑嗎?”</br> “被強奸的人會笑嗎?”</br> 薛深一連三問。</br> 蘇蓉蓉啞口無言,連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br> 她低著頭,眼珠骨碌碌地飛快轉動,眼神一閃,她猛地抬起頭說道:</br> “我、我當時喝醉了酒,有些神志不清醒,我是出了名的一杯倒,酒量不好,喝醉了看到誰都傻笑的。”</br> 蘇蓉蓉越說思路越清晰,邏輯越順。</br> 說到最后,她理直氣壯地看向薛深,質問道:“薛律師,難道你覺得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喝醉了酒,被一個三十八歲的成熟男人強迫后發生了性關系,那個男人就是無罪的,就可以不用承擔任何刑事責任嗎?”</br> “按你的說法,那……只要男人有生理需要了,去酒吧撿尸,只要被強迫的女孩子笑了,就是自愿發生關系的,男的就不構成強奸了?”</br> “真是荒唐!!”蘇蓉蓉說到激動之處,一拂袖子,滿臉怒容。</br> (鳳凌淼淼:撿尸,指的是女生因飲酒過度而醉倒時,男生把醉酒的女生撿走,再帶走發生性關系的行為。)</br> 蘇蓉蓉的律師看了她一眼,在律師席的桌子下邊,給蘇蓉蓉豎了個大拇指。</br> 干得漂亮!</br> 聽到蘇蓉蓉的話,薛深也不惱,慢悠悠地看向審判長:“我可以出示第二項證據了嗎?”</br> 審判長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br> 這一次。</br> 薛深拿出來的證據,是幾張照片。</br> 法庭的投影屏幕上,一個很有氣質的御姐范兒女人,穿著米白露臍抹胸,搭配純黑西裝外套,和同色系的格子短裙,腳踩一雙馬丁靴。</br> 很挑人的一身打扮。</br> 如果氣場不夠強,就會顯得頭重腳輕,根本撐不起來這套衣服。</br> 眾人看了這張照片,都一臉茫然地看向薛深。</br> 這個小姐姐確實很漂亮。</br> 可是,跟這個案子有半毛錢關系嗎?</br> 只有被告席上的王厚德,微微皺了皺眉頭。</br> 屏幕上,是他老婆時蘭讀大學時的照片。</br> 王厚德第一次見到時蘭的時候,時蘭就穿著這樣的一身衣服,咬著根女士香煙,很御姐地朝王厚德吐了個煙圈,丟了一句“看什么看”過去。</br> 當時的王厚德對時蘭一見傾心。</br> “被告律師,請不要在出示證據時,出示與本案無關的照片……”審判長提醒道。</br> 話還沒說完。</br> 薛深搖了搖頭,指著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是我當事人王厚德先生的妻子,時蘭女士。”</br> “這張照片,是本案的關鍵證據。”</br> “你們對比這張照片里時女士的穿著,和案發當晚,蘇蓉蓉蘇女士的穿著打扮。”</br> 說完,薛深走到書記員面前,用書記員桌上的電腦鼠標,把剛剛的視頻找出來。</br> 眾人瞬間愣住,面色復雜地看著蘇蓉蓉。</br> 整個法庭鴉雀無聲。</br>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薛深哧地笑了兩聲:“發現了嗎?”</br> “案發的那天晚上,蘇蓉蓉女士穿的衣服,顏色款式甚至是品牌,都和王厚德先生的原配妻子,一、模、一、樣!”</br> “蘇女士,如果你真的是喝醉了酒剛好路過,那……為什么要刻意打扮得和別人的老婆一模一樣,三更半夜待在別人的辦公室門口呢?”薛深別有深意地問。</br> 這一回。</br> 連審判長看蘇蓉蓉的眼神,都帶了些審視和懷疑。</br> 那晚,王厚德喝了酒,醉醺醺的。</br> 如果蘇蓉蓉打扮得和王厚德的老婆一模一樣,還投懷送抱的,王厚德保不齊真的會認錯人。</br> 那么蘇蓉蓉這么做,就是別有用心了。</br> 是想碰瓷?</br> 是想小三上位,擠走正牌老婆?</br> 還是想用強奸罪把王厚德送進監獄?</br> 審判長的神色冷了下來。</br> 蘇蓉蓉心里一慌,余光瞥到旁聽席上的時蘭,急中生智地說:“我,我很喜歡時蘭姐姐的衣品和穿搭。”</br> “很久以前我偶然見過時蘭姐姐,所以才會刻意模仿。”</br> “薛律師,你覺得有什么問題嗎?”蘇蓉蓉問。</br> 如果不是立場不一致,薛深都要給蘇蓉蓉拍手叫好了。</br> 真不愧是學過法又學醫的學霸。</br> 她既有醫學生的細心,又有法學生的嚴謹。</br> 薛深拿出來的兩項證據,都被她能言善辯地給糊弄了過去。</br> 王厚德擔憂地看了一眼薛深,滿臉憂慮。</br> 蘇蓉蓉,可從來就不是什么善茬。</br> 否則他做了一輩子的商人,也不至于在深厚法考最鼎盛的時期,被蘇蓉蓉一個女人給攪得天翻地覆一塌糊涂,甚至害得他自己也幾乎要鋃鐺入獄。</br> 薛深沒說話。</br> 蘇蓉蓉笑了笑。</br> 一抬頭,眼眶就紅了,“審判長,我很喜歡時蘭姐姐,也很敬重王厚德先生,可、可是……”</br> “我沒想到他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我還是第一次,也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br> “那一次之后,我就懷孕了。”</br> “如果我遭遇了這樣的不堪,法律都不能保護我,那么……我還應該相信法律嗎?我還能相信法律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