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br> 薛深眼皮微抬，不經意地瞅了苗駿一眼，像開玩笑似的，“苗副臺長，要不，你給警察同志看看，你手里有什么好東西？”</br> 從苗先生到苗副臺長。</br> 諷刺的意味很明顯了。</br> 苗駿臉色沒變，眼神不自然地從手機上移開，看起來似乎有些心虛，他語氣微微抬高：</br> “薛律師。”</br> “你自己就是律師，應該懂什么叫隱私權保護，什么叫職業秘密。我手機里有大量的國家秘密，并且，除此之外，手機也是我個人的社交工具，有著大量的隱私。”</br> 苗駿越說，腰桿越直，似乎找到了反擊的點。</br> “警察同志要是有搜查令，那我二話不說，就讓警察同志搜查我的手機，配合案件調查。但是，我又不是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沒有搜查令，無憑無據地就懂我的手機，這屬于侵權行為，是違法的！”</br> 國內的刑事訴訟法，對程序的規定很嚴苛。</br> 像是手機里的錄音、照片或是視頻，如果證據收集的程序不合法，就極有可能導致非法證據排除。說的通俗點，就是證據不能作為最后的定案依據。</br> 很麻煩。</br> 薛深卻突然偏頭，眼神挺奇怪地看了看苗駿，笑笑：“隱私權？苗副臺長，你帶人搜查賀凜辦公室，搜查他辦公室的電腦和保險柜的時候，你怎么不說隱私權了？你有上級領導簽字蓋章的文書嗎？你有搜查令嗎？要不是賀凜在他辦公室安裝了監控，我們倒是真要被你這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蒙在鼓里。”</br> 苗駿臉色一變，微微攥緊了手指。</br>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br> “薛律師，你為了維護自己的當事人，是不是對我的偏見太大了？我只是按電視臺里的規矩辦事。”</br> 苗駿很紳士地一伸手，像是要賣薛深這個面子。</br> “既然薛律師一定要查我的手機，那你查吧。”</br> “不過有一點，如果你翻完了我的手機，但什么都沒發現，我就要追究你侵犯我隱私權的法律責任，我的律師會給你發律師函的。這個世界上，不只有你一個人懂法律，也不只你一個人叫狂徒張三。”</br> “我還要你當著全國觀眾的面兒，當眾向我鞠躬道歉。你用律師的手段解決問題，那我也可以用記者的手段解決問題。”苗駿咄咄相逼。</br> 從警察闖進酒店房間的那一刻，雙方就已經撕破臉了。</br> 粉飾太平，已經失去了意義。</br> “全國觀眾？”警察動作一頓，沒反應過來。</br> 苗駿抿唇笑笑，轉頭，視線落在自己助理身上。</br> 一會兒后，站在苗駿邊兒上的助理模樣的西裝男，已經架起了直播用的三腳架，甚至是攝像頭，那些都是最先進的裝備，甚至還都帶了電視臺的logo，明顯是有備而來。</br> 從苗駿做記者以來，就有這個隨身帶拍攝直播設備的習慣。</br> 是為了工作，亦是為了自保。</br> 鏡頭蓋打開，鏡頭上有紅點亮著。</br> 薛深知道是開了錄像設備，但是，苗駿應該留了一手，并沒有直接開直播。</br> 薛深拿著苗駿的手機，苗駿干脆利落地報出來了自己的鎖屏密碼，雙手抱臂地坐在酒店的床上，甚至還讓助理給他煮了一杯燙嘴的熱咖啡，三分糖，跟看戲似的捧著咖啡杯，推了推鏡框，看著薛深翻他的手機。</br> 苗駿的手機上，鎖屏和壁紙是國家電視臺的大樓，相冊里都是電視臺的新聞稿和工作用的資料。唯一一張和私生活有關的，是苗駿和他老婆的結婚照。</br> 苗駿的老婆，也是豪門千金，據說當年是省城首富家的獨女，兩人感情一向很好。</br> 在鏡頭前，薛深翻完了幾個軟件，用了整整二十分鐘。</br> wps，微信，釘釘，飛書，推特，甚至是瀏覽器的搜索歷史……都干干凈凈。</br> 苗駿就像個工作狂。</br> 備忘錄里，甚至排滿了他從凌晨四點半到深夜十一點半的行程，密密麻麻的，就像鋪地磚一樣嚴絲合縫。就這樣，他晚上工作完了，十一點四十還要在電視臺樓下的健身房，跑半個小時的步，洗個熱水澡再回家睡覺。</br> 幾個警察面面相覷，心里也有點偏向苗駿了。</br> “真不愧是國家電視臺最年輕的副臺長候選人。”</br> “這生活，太自律了。”</br> “連國家隊的運動員都沒他這么苦吧，跟苦行僧似的。”</br> “生產隊的驢都沒有這么拼的，我要是他，工作到了十一點半，我恨不得回家就躺尸，和地面保持平行。”</br> “什么是和地面保持平行？”</br> “就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br> “……”</br> 苗駿喝完了一整杯咖啡，助理要幫他續杯，他擺擺手，起身走到薛深面前，“怎么著，薛律師，用不用把我的電腦也拿來，讓你也翻一遍看看？”</br> 苗駿眼底劃過一抹冷意。</br> 蠢貨！</br> 他怎么可能在手機里留下什么視頻，什么圖片？而且還是工作用的手機。</br> 薛深就算是把他的相冊翻爛了，也找不出半點不合適的東西。</br> 薛深沒說話。</br> 苗駿給自己的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暗暗點頭。</br> 不到五分鐘。</br> 苗駿的社交賬號更新了一條帖子。</br> 苗駿v：“很抱歉，占用了公共資源。因為賀凜先生懷疑他的黑熱搜和黑料是我爆料的，所以找了律師，在沒有搜查令和沒有任何法律依據的情況下翻我的手機，并且在翻完我手機后，一無所獲。我可以不追究賀凜先生和薛深律師的法律責任，但是，這二位必須向我公開道歉，并把道歉帖子在社交賬號置頂，保留至少三天。”</br> 在長微博的最后，苗駿@了賀凜和薛深。</br> 微博下邊，配了一段視頻。</br> 視頻里，薛深站在鏡頭前，在毫不客氣地翻苗駿的手機。</br> 助理把手機里苗駿的隱私信息和一些工作中接觸到的秘密打了馬賽克，而薛深的臉，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鏡頭之下，似乎還生怕網友看不清楚，助理剪的視頻很有技巧性地給了薛深側臉幾個特寫，跟拍大片似的，藍光高清的清晰度，甚至連薛深臉上的毛孔，都一清二楚。m.</br> 網友紛紛皺眉，表示不李姐。</br> ：“沒有搜查令就搜查別人的手機，這是律師？誰給他的權力？誰給他的膽子？”</br> ：“笑死，這件事好像是賀凜爆黑料，轟動熱搜，熱度高得連微博都癱瘓了三四次，關苗駿什么事？”</br> ：“是啊是啊，估計是賀凜為了轉移注意力，推苗駿出去吸引火力吧。”</br> ：“真ex啊。”</br> ：“之前一直挺喜歡薛深老師的，但是這么毫不客氣地翻別人手機，真的很敗壞路人緣誒。”</br> 網上的風氣一直如此。</br> 就好像地震水災期間捐錢捐物的時候，捐多了，有人罵你強出風頭。捐少了，有人罵你沒有愛心。還有之前外賣員騎行27公里幫女孩送菜，因為女孩只給了外賣員兩百塊錢感謝費，被網絡噴子噴到自殺。</br> 仿佛你做什么，網上都有人要噴你。</br> 也是在同一時間，薛深笑了笑，并不關注網上的言論，他的視線，在酒店房間里的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br> “剛剛是誰說，我一無所獲的？”</br> “臉要是不疼，我就開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