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錢瑋摁了接聽鍵,一手撐著桌沿。</br> 一桌兒人都沒言語,嗑瓜子的也把瓜子放下了。</br> 包廂里落針可聞。</br> 錢瑋沒開免提,聽筒模式下,電話里的聲音,也跟免提沒什么區別,包廂里一桌子人聽得一清二楚。</br> 對面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嬌滴滴的。</br> “錢組長,我是小倩啊。今天中午在警局吃飯的時候,我發現你在看一本名字叫做《刑偵與痕跡鑒定腦波儀系統構造圖紙與使用方法》的書,我最近也想看這個,你看可不可以……”</br> 錢瑋搭在右腿上的左腿放了下來,坐直了身子,“你看這本書干什么?”</br> “其實人家也不是很想看書啦,人家其實是想、想和你……”</br> 邊兒上的薛深恍然大悟。</br> 他抬頭。</br> 和白胖子和黑瘦子警察交換了個眼神。</br> 錢瑋的春天就快要到了。</br> 這個時候,錢瑋砰地一拍桌子,叱地拉開椅子站起身,“你一個警局文職,在派出所里負責幫人掛失身份證辦理身份證的文職人員,你看這種書做什么?漏洞百出的!你是不是想策反我??我告訴你,我是肩負國家機密的人!我是國家的人,我是黨的人,我是人民的人,我絕對不會被你策反的!你個女間諜!我跟你可沒有任何關系,別套近乎!!”</br> “啪——”錢瑋把電話給掐了。</br> 薛深:?</br> 得!</br> 別人是憑右手手速快單身!</br> 老錢是憑低情商單身!</br> “錢哥。”白胖子警察一開口,臉上的肥肉都跟著抖來抖去,像蕩秋千似的,“這個小倩中午還在問食堂阿姨,問你喜歡吃什么水果?下午她就去水果店買了最貴的菠蘿蜜,你怎么能這么說人家,還說你們沒有關系?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啊?”</br> 錢瑋:“我們沒關系!”</br> 黑瘦警察:“那她給你買菠蘿蜜?這該不會是咱們重案三組以后的組長夫人吧?”</br> 錢瑋急了,漲得臉紅脖子粗的,“不是,你們聽我解釋。”</br> “錢哥,你解釋,我們聽著。”薛深接了一句。</br> 錢瑋擺擺手:“她買的不是菠蘿蜜,是菠蘿。”</br> 薛深:“…………”</br> 錢瑋像是生怕這些同事再八卦下去,用拳頭抵著上唇咳了咳,生硬地轉了個話題:</br> “好在,借著苗駿的事,把整個艷色網給端掉了。不然,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未成年。苗駿……害人不淺啊。”</br> “就是啊,誰能想到,在國家電視臺的鏡頭前衣冠楚楚的苗駿,私底下居然做著這種勾當,而且還是艷色網的sss級高級admin,深藏不露啊。”白胖子警察心有余悸。</br> 薛深皺眉。</br> 直覺,這事兒不對。</br> “怎么了,薛律師?”黑瘦警察瞥了一眼薛深,問道。</br> 這一桌人里,黑瘦警察是在國外學過幾年微表情學的,他觀察力極其敏銳。</br> 薛深環視一周,語氣沉重肅穆:“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案子……破得太簡單了?”</br> “太簡單了?”</br> “什么意思啊?”</br> “我們蹲守了很久,又是跟蹤又是派警犬,才摸到了艷色網的總部,主要服務器的所在地。他們整個總部的金錢、服務器還有各種設備,甚至是幾百個犯罪分子,都被我們給一網打盡了。”</br> “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破案嘛……這有什么破得簡單的?”</br>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br> 可是,薛深卻眉頭緊鎖,皺得能夾死蒼蠅了,“艷色網,是國內最大的黃色網站,很多年前在德國注冊。”</br> “這幾年,艷色網在國內引吭高歌,圈錢無數。”</br> “憑賀凜那幾十條黑料熱搜,憑我這么一鬧騰,這么個龐然大物,就輕輕松松地分崩離析了?就好像一場大制作大投資的電影,電影才開演兩分鐘,整部影片里最大的boss莫名其妙地死了,還是照鏡子被自己帥死的,你們真的覺得,這正常嗎?”</br> “可是……”白胖子警察不服,這是他畢業進警校后,第一次參與抓捕行動,胸腔里的熱血還沒冷卻下去,“我們在艷色網總部的抓捕現場,確實提取到了苗駿的指紋。有不少鎖在保險柜里的機密文件,還有苗駿私人印章蓋的章,千真萬確,做不得假的!”</br> 這一次,黑瘦子也不贊成薛深,“薛律師,抓捕現場一麻袋一麻袋的現金,都是真金白銀。如果這也是假的,那還有什么是真的?”</br> 薛深動了動唇,剛要說話。</br> 黑瘦子已經面帶不善地看向了他,眼神里帶了審視和懷疑:</br> “薛律師,昨天你和艷色網這個案子的主犯苗駿通過電話,大概是在下午一點三十五,通話時長三分半,是嗎?”</br> 包廂里。</br> 慶功宴輕松愜意的氛圍,變了。</br> 空氣,瞬間冷到凝滯。</br> 整個包廂里所有的人,都因為黑瘦子這句像審訊犯人一樣的話,下意識地把筆挺的后背挺得更直,坐得更正。</br> 這是警察的職業病。</br> 薛深眼里劃過一抹詫異,但轉瞬即逝,似笑非笑地看向黑瘦子,點點頭:“你想說什么?”</br> 黑瘦子說:“你是律師,律師,是拿錢辦事的。”</br> “你收了賀凜給的律師費,可以在賀凜上熱搜,被幾十條熱門話題謾罵攻擊的時候,站到賀凜這一邊兒。”</br> “那么,如果苗駿也給了你一筆不菲的律師費,你有沒有可能為了圈錢,站到苗駿那一邊兒,賺黑心錢???”</br> “薛律師你……”</br> 錢瑋突然一拍桌子,“夠了!”</br> “趙桐,你什么意思?”錢瑋看向黑瘦子,眼底火花四濺。</br> 名叫趙桐的黑瘦子憤憤不平地開口:“錢組長,我只怕你交友不慎,把咱們內部的機密泄露出去,為犯罪嫌疑人脫罪,做了嫁衣裳!!”</br> “你……”錢瑋都氣糊涂了,伸手指著趙桐。</br> 趙桐卻不管不顧地站起身。</br> 旁邊兒的白胖子想拉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他推得太重,太狠,白胖子警察差點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上。m.</br> 黑瘦子趙桐走到薛深面前,“薛律師,如果你跟苗駿沒關系,你能不能解釋下,你給苗駿打電話是為了什么?電話里都說了什么?你又憑什么敢斬釘截鐵地說……苗駿無罪??到底是真的有證據,還是說苗駿和你串通好了什么?你們從什么時候開始聯系的?”</br> 疑問五連。</br> 趙桐倒不愧是學過微表情學,負責審訊室審訊的。他步步緊逼,咄咄逼人,根本不給你喘息的機會。問話的時候,雙手撐著你面前的桌面,居高臨下地俯視,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地拋出來。</br> 薛深坐著。</br> 趙桐站著。</br> 趙桐明明借著高度的優勢,俯視著薛深。可不知道怎么著,薛深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垂著眸子也不看趙桐,倒是挺淡定地笑了:“我不喜歡仰視別人,你知道嗎?”</br> “還有,趙警官,你在審犯人嗎?”</br> “哪一條法律規定,律師不能和警察交朋友?”</br> “哪一條法律規定,律師不能給取保候審的犯罪嫌疑人打電話?”</br> “又有哪一條法律規定,在我身上沒有任何案子的情況下,你有權利這樣審我?亦或是你覺得我有義務如實地回答你的問題??”</br> 反問五連。</br> 薛深像是算好了,掐準了。</br> 只問了五句話,卻字字句句都占理,據理力爭,毫不客氣地往趙桐的痛處和漏洞上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