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做律師嗎？”答非所問。</br> 這算是什么答案？季然愣了愣，還是順著薛深的話問道：“為什么？”他可是個體貼老板的好員工。</br> “因為我父親。”薛深的目光變得悠遠。</br> ……</br> 薛深是虛歲五歲那年，上的幼兒園。那是個私立幼兒園，是他大伯薛瀚江和二伯薛瀚河兩個人合伙開的。按照慣例，第一天入園的小朋友，要在幼兒園的許愿墻上，貼上自己的心愿卡。</br> 作為薛深的父親，薛深入院第一天，是薛瀚海牽著他的手，親自送他過去的。那時候，薛瀚海還沒有曝光科技院研究員薛臣這一重身份。所有人都以為，薛深就是個農(nóng)民家庭出來的孩子，父母都是務(wù)農(nóng)的。</br> 連薛瀚江和薛瀚河，也只是隱約知道他們這個最小的弟弟讀過大學(xué)，是個有學(xué)識有遠見的人。但是，薛瀚海進科技院后是簽了保密協(xié)議的，連名字都用的假的，根本不可能流露出來一星半點。</br> “薛深。”薛瀚海替薛深整理了下衣領(lǐng)和書包帶，“我跟你說的都記住了嗎？”</br> “記住了，進了幼兒園甚至是以后，做人，都要無愧于心，不負于人。”別人家的孩子，教的是在幼兒園要聽老師的話，要和別的小朋友好好相處，要乖乖吃飯按時睡午覺。薛深不是，薛瀚海從不教他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懂還是不屑。</br> 薛瀚海滿意地點點頭，把人送到幼兒園就走了。</br> 可是，薛瀚海剛走不到半個小時，他大哥薛瀚江的電話打過來了，“老三，你來一趟幼兒園。”</br> “怎么了？”</br> “你養(yǎng)的好兒子，在幼兒園里和別人打架，把我兒子和老二薛瀚河的女兒都給打了。這小子的臭脾氣，和你年輕時候那是一模一樣。”薛家老大笑著罵了一句，語氣也不怎么自然。</br> “我這就過去。”</br> 薛瀚海掉頭就往幼兒園走。</br> 他回去的時候，幼兒園里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尤其是心愿墻旁邊兒。一個揉皺了的藍色紙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紙團邊兒上，小薛深抱著書包，新買的衣服皺了，背帶褲歪了，領(lǐng)口扯開了一顆扣子，頭發(fā)也亂糟糟的，嘴角似乎還有腫塊，臉上也擦傷了。</br> “兒子，怎么回事？”薛瀚海誰也不看，先走過去問薛深。</br> “老三，你兒子不分青紅皂白地沖上來，就把我們家鵬飛給打了，你看看，眼睛都打腫了，這左眼現(xiàn)在還有一塊淤青。”薛家老大抱著個實心球似的圓滾滾的胖娃娃，不滿道。</br> 薛鵬飛已經(jīng)七歲了，比五歲的薛深高了一頭，那水桶腰都快要裝下兩個薛深了。薛鵬飛窩在他爸爸的懷里，薛家老大不說還好，薛家老大這么一說，他哇地就哭出來了，吸著鼻涕說道：“爸爸，他打我，他打我！”</br> “老三……”薛家老大為難地看了他一眼。</br> “我問你們了嗎？”薛瀚海的眼神冷了。他剛剛扒拉開薛深的后領(lǐng)，薛深的脖子上血淋淋的，被抓破了好幾道，還在滲著血。手背上，也有被掐得青紫的淤痕。薛鵬飛比薛深大兩歲，比薛深重了至少五十斤，到底是誰欺負誰，薛瀚海又不是傻子。</br> “老三，現(xiàn)在是你兒子把人給打……”</br> “我問你們了嗎？”薛瀚海又重復(fù)了一遍，語氣已經(jīng)很不好了。薛家老大和薛家老二的臉色一下就變了，誰也沒敢再多說話。薛瀚海身上那種清冷、矜貴又深不可測的氣場，讓人不敢開口。</br> “薛深，你告訴爸爸，發(fā)生什么事了？”薛瀚海問。</br> “我的愿望是做一名科學(xué)家，他們兩個撕了我的愿望卡，說我不配做科學(xué)家，我們就打起來了。”薛深年紀(jì)不大，但一點都不怯場，表現(xiàn)大方說話也清楚。</br> 薛瀚海撿起地上的藍色紙團，撫平上面的褶皺，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薛深的名字，還用水彩筆畫了藍色的宇宙飛船，穿著白色衣服的科研人員。</br> “你就是不配做科學(xué)家！你爸爸是殺人犯，你爸爸害死過人，是要挨槍子的！殺人犯的兒子就是小殺人犯，小殺人犯不能做科學(xué)家！”一個女孩尖銳的聲音，響起。</br> 女孩約莫五六歲大的模樣，被薛家老二薛瀚河抱著，手里握著根棒棒糖。她是薛深二伯的小女兒，叫薛圓圓。身上，依稀還散發(fā)著點臭味，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段時間沒洗澡了。</br> 殺人犯……</br> 薛瀚海的臉色冷了，抱著薛深的手臂，一瞬間變得像他腕間那塊手表一樣冰冷。幾年前他從科技院離開，雖然隱瞞了當(dāng)時的真相，但是親戚朋友想從他的只言片語里，了解到一些蛛絲馬跡，還是很容易的。</br> 孩子不懂事，薛瀚海不想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計較。但是，孩子懂什么叫殺人犯嗎？不懂，那么孩子是從哪里聽來的這些，就很耐人尋味了。</br> 薛瀚海看向他大哥和二哥，皺了皺眉。</br> 薛家二哥有些慌，一巴掌拍在自己女兒的后背上，沒用多大力氣，“怎么跟你三叔說話呢？”</br> “不是你說的嗎？三叔是殺人犯，三嬸就是包庇窩藏，他們一家都是罪犯窩，讓我離他們遠一點，不要跟薛深玩，否則會被帶壞的！爸爸，這是你說的啊！”薛圓圓在家里被寵慣了，挨了一巴掌，氣得眼眶里都沁滿了眼淚，朝著薛家老二吼道。</br> “孩、孩子還小，不懂事，不懂事。”薛家老二滿臉尷尬地看了薛瀚海一眼，眼神里沒有半點愧疚和不好意思，仿佛薛圓圓只是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br> 薛瀚海斂了斂眉眼，低頭問懷里的薛深，“你打他們倆了嗎？”</br> “……”</br> “說實話。”薛瀚海的語氣沒什么起伏。</br> 薛深指著薛鵬飛，“往他臉上打了一拳頭。”薛瀚海看了一眼，薛鵬飛臉上確實有一小塊淤青，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是那種醫(yī)生來晚了就痊愈了的傷口。</br> 薛深又指了指薛圓圓，“我沒打她，她推我的時候，自己摔到糞坑里了。”</br> 聽到這話，薛瀚海嘴角抽了抽，難怪薛圓圓身上散發(fā)著一種臭味，“給你堂哥和堂姐道歉。”</br> “憑什么？”薛深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爸爸，委屈又迷茫。挨打的是他啊，憑什么讓他道歉？</br> “道歉。”薛瀚海聲音沉了。</br> “……對不起。”薛深一板一眼地說道，說完，抱著書包氣鼓鼓地悶聲往外走</br> “你們等我一下。”薛瀚海對他大哥二哥說了句，匆匆追上薛深的腳步，“在這等爸爸五分鐘，你一個人，可以嗎？”</br> 薛深點點頭，心里很難受，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了，他爸爸不信他，反而要偏幫一個外人。他怕他爸爸傷心，甚至都不敢說出來，薛圓圓罵他爸爸是殺人犯的事。</br> 薛瀚海揉了揉薛深的腦袋，起身，對薛家大哥和薛家二哥說了一句：“你們跟我過來一下。”</br> “到我辦公室說吧。”薛家大哥主動說道。</br> 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只剩下這三個人的時候，薛瀚海揚手就給了薛家二哥一巴掌，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br> 薛家二哥被打懵了，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向來溫潤儒雅的三弟，“你打我？你敢打我？”</br> 薛家二哥惱羞成怒，他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挨過巴掌，揚手就要打回去。</br> 薛瀚海利落地攥住他的手腕，反手又是一巴掌扇過去，腳上的皮鞋鞋尖狠狠踢在薛家二哥的膝蓋彎上，薛家二哥膝蓋彎一疼，瞬間就半跪在了地上，額頭上沁出了冷汗。</br> “當(dāng)著孩子的面，我給你留臉了。”</br> “但是二哥，做人可不能給臉不要臉。”</br> 薛瀚海冷冷淡淡地口吻，一下子就刺激到了薛家二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上來就不由分說地給我兩巴掌，也難怪把薛深教成那個樣子，對自己的哥哥姐姐動手！”</br> 薛瀚海撩撩眼皮看向薛家二哥，“對不起。”</br> 薛家二哥臉色還沒好轉(zhuǎn)，薛瀚海幽幽地來了一句：“剛剛打你那兩巴掌，依我看，打輕了，這是我的不是。”緊接著，薛瀚海側(cè)著身子，一腳踢在薛家二哥另一邊的膝蓋彎上。這一次，薛家二哥不是單膝跪地，而是雙膝跪地了。</br> 打完了人，薛瀚海也不廢話，臉上還隱約帶著些笑意，只是眼睛里已經(jīng)褪去了所有的情緒。冷淡的態(tài)度，好像他面前的這兩個人不是他的兄長，而是兩個與他毫不相關(guān)的陌生人一樣。</br> 薛家大哥和薛家二哥被他刺得心里一疼，這樣的目光，是他們與薛瀚海兄弟情深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見過的。但是薛家大哥自知理虧，也不好說什么。</br> 畢竟，薛深身上的傷，是薛鵬飛抓出來的。那些辱罵薛深是殺人犯兒子的話，是薛圓圓嘴里說出來的。</br> 薛瀚海沒再搭理辦公室里沉默不語的兩個人，眸底還帶著一抹戲謔，拉開辦公室的門，卻愣在了原地。</br> 小薛深眼底還帶著懵懂和茫然的神色，愣愣地站在門外。</br> 薛瀚海只遲疑了一瞬間，就彎腰抱起薛深，小心地避開他身上被打傷的傷口，在薛深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我們?nèi)メt(yī)院，驗傷。”</br> 聽到這話，薛家大哥和薛家二哥相視一眼，一下子就慌了神。</br> 其實孩子之間小打小鬧的，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說，那就是鬧著玩，可要是往大了說，那可能就涉及到幼兒園暴力，甚至是涉及到幼兒園霸凌了，事情鬧大了，薛家大哥和薛家二哥這兩個幼兒園的合伙出資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幼兒園是會被上面教委教育局的人查封的！</br> “老三，你等等。”</br> “老三，這件事是我們不對，我們現(xiàn)在就讓孩子過來給薛深道歉。”</br> “是啊是啊，老三，家和萬事興。你看看，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高抬貴手，原諒我們這一次？”</br> “對，以后我們一定會看好自己的孩子，不會再出現(xiàn)這種事了。”</br> “還有那個……那個薛深大侄子身上的傷，得去醫(yī)院看看，我陪你去醫(yī)院，大侄子的醫(yī)藥費和營養(yǎng)費，我們出。”</br> 薛大和薛二七嘴八舌的，好話跟不要錢似的，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扔。</br> “你們對不起的不是我。”他逼著薛深給那兩個孩子道歉，是因為院子里有監(jiān)控，為了避免落人口實。其實哪怕是薛圓圓那一句殺人犯不說漏嘴，他也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是會隨意欺負人的主兒，薛深之所以動手，那么對方必然有欠揍的理由，“是薛深。”</br> “兒子，我們走。”薛瀚海抱著薛深，也不管薛家老大和老二在后面滿臉討好地說什么，先帶薛深去醫(yī)院驗傷，讓醫(yī)生給薛深做了清創(chuàng)和包扎。</br> 事后，薛瀚海給薛深換了一家幼兒園，薛瀚海去幼兒園幫薛深收拾東西的時候，薛鵬飛和薛圓圓還當(dāng)著所有小朋友的面，給薛深道了歉，薛深年紀(jì)不大，但也真的是會察言觀色。</br> “你們的道歉我知道了，但我不接受。”他爸爸費了那么大力氣，把他大伯和他二伯的氣焰給打壓下去。他又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接受薛鵬飛和薛圓圓的道歉，要是真接受了，那不是反過來扇他爸的耳光，讓外人看笑話嗎？</br> 薛深不接受道歉，但是，薛深的驗傷報告還在薛瀚海手里。于是，沒過幾天，薛家大哥和薛家二哥抱著一看就不便宜的禮物，再一次登門致歉，還拿來了不少水果，甚至是小男孩喜歡玩的玩具，那些玩具上的logo，薛瀚海一看就知道，不是工薪階層家庭的孩子能見得到的玩具。</br> 薛瀚海也沒說要，也沒說不要。直到年底家庭聚會的時候，薛家大哥和薛家二哥又給他敬酒道歉，這兄弟倆連喝了三四瓶度數(shù)極高的白酒，薛瀚海才勉強點了點頭，“這事兒，就這樣吧。”</br> 大人們的事，薛深不知道。倒是薛深和谷輝禾一起玩的時候，谷輝禾聽說了殺人犯這事兒，義正言辭地拍了拍薛深的肩膀，小大人似的說道：</br> “薛深，你別難過。以后要是有人說你爸爸是殺人犯，你就告訴他們，谷輝禾的爸爸也是殺人犯，谷輝禾的爸爸還是強奸犯，把隔壁王叔叔都給強了。”</br> “……”</br> 其實薛深那個時候，也不是很懂什么叫殺人犯。反正，他就覺得這不是什么好話。直到有一天，薛瀚海和薛深談起了這件事兒。</br> “孩子，記住了，人言不可畏，須有寬廣心。”薛瀚海握著薛深的手，抓著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了“人言不可畏，須有寬廣心”這十個大字，“不要在意他們說什么，這是你的氣度和格局。”</br> 薛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爸爸，周末我們?nèi)启~吧，谷輝禾說后山的河里有手指頭那么粗的泥鰍，炸著吃可好吃了！”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最近谷輝禾都不出來玩了。他去谷輝禾家里找，谷輝禾的媽媽說他病了，起不來床。但是薛深卻聽說，谷輝禾是被他媽媽給打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br> “嗯。”薛瀚海對薛深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他身體不好，陪伴在孩子身邊的時間可能不多了，“人這一生有時候就像魚一樣，有的魚生長在一碧萬頃的廣闊海洋里，有的魚生長在幾千畝的淡水湖里，有的魚則生長在小河溝溝甚至是巴掌大的魚缸里，拇指粗細的項鏈掛墜里。一個人的生長環(huán)境，心態(tài)和眼界，決定你未來的發(fā)展高度，城府和格局。你是想做海里的魚，還是想做掛墜里的魚？”</br> “我想做海里的魚。”薛深毫不猶豫，“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br> “那就像你心愿卡上寫的那樣，未來，做個大科學(xué)家。”薛瀚海拍了拍薛深的小屁股。</br> “嗯！”其實薛深沒有告訴他爸爸，在薛圓圓說他爸是殺人犯的那一刻，他的愿望，已經(jīng)變了。</br> 他不要做科學(xué)家了。</br> 眾口鑠金，人言可畏，做科學(xué)家堵不住那些顛倒是非黑白的污言穢語。</br> 他要做一個律師，去幫他爸爸洗清所有的污名！</br> -</br> （這章是5000字）</br> （大肥章）</br> （這就是薛深理想的根源）</br> （薛深有一個好父親，一個最好的父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