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褚冷凝。</br> 褚娜的姑姑。</br> “褚阿姨。”薛深先打了個招呼。</br> 褚冷凝像是大病初愈，有些愣怔的目光落在薛深臉上，“是你啊薛律師，你怎么在這里？”國家電視臺，應該沒什么要打的官司，也不需要請律師吧。</br> 薛深把錄制《巔峰訪談》第四期節目的事，和褚冷凝說了。</br> “這不就巧了？我是《巔峰訪談》第一期的嘉賓。”今天她接到電視臺的邀請，過來補充錄制幾段節目花絮的。</br> 薛深點點頭，沒說話。</br> “薛律師，小娜的案子，感謝你和宋驚國先生的鼎力相助。你要是有時間，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想親自請你吃個便飯，以表感謝。”褚冷凝并不是瞎客套，她確定薛深有時間后，她當場打電話在一家很高檔的私家菜館訂了位置。那餐館名字聽起來，就不像是便宜的地方。</br> *</br> “薛律師，你嘗嘗這個牛肉。”吃飯時，褚冷凝用公筷給薛深夾了一筷子菜。</br> “謝謝褚阿姨。”</br> 服務生敲門進來，把最后一道湯端進包廂時，在薛深和褚冷凝面前站定，掛著很端莊的職業性微笑：“女士，先生，今天是我們餐廳開業二十周年紀念日，在做優惠活動，不知道您二位感不感興趣？”</br> 薛深和褚冷凝不熟，兩人談話雖然不尷尬，但難免有冷場的時候。有人暖場，薛深求之不得，“什么活動？”</br> 服務生說：“我們餐廳的老板很喜歡讀四大名著，已經讀到爛熟于心、倒背如流了。您二位可以針對四大名著的劇情任意提三個問題。”他指了指自己的耳麥，“我這里可以隨時連線我們老板，把問題轉達給他。如果他回答錯誤或者答不出來，就免費送您二位一道本店的招牌菜或者是酒。”</br> 一個問題，就能換一瓶酒或者是一道菜？</br> 薛深挑了挑眉，“女士優先。”他把機會先讓給了褚冷凝。</br> “你們年輕人來吧。”褚冷凝一整個書房的書，都是海洋工程的專業書，把書房的地板和書桌都堆得滿滿當當。四大名著，她只有讀高中的時候看過，算算也有四五十年了。</br> 薛深看向服務生：“我問了，那你聽好。”</br> “您說。”服務生挺自信的，他老板連林黛玉第一次進賈府穿的是什么衣服，唐僧一共被多少個妖怪抓走過，都記得一清二楚。在這之前，他已經在十幾個包廂里做過活動，從來沒人能問倒他們老板。</br> 薛深：“黛玉葬花之后，鋤頭放在什么地方了？”</br> 服務生：？</br> 薛深：“二郎神第三只眼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br> 服務生：？？</br> 薛深：“魯智深拳打鎮關西的時候，指甲蓋有多長？”</br> 服務生：？？？</br> 薛深：“赤壁之戰當晚，有多少人是跳進河里淹死的……哦不好意思，只有三個問題是吧？那我問完了，四個問題，你們老板可以選擇性回答一下。”</br> 二十分鐘后。</br> 服務生呼哧呼哧地端了三盤招牌菜上來，他無奈地搖搖頭，自家老板這可真是大出血了，這隨隨便便一盤菜，比他半個月的工資都貴了。包廂里那個把他們老板問得啞口無言的小子，可真是太黑了，就該把他送緬北去嘎他腰子。</br> “緬北？什么緬北？”薛深聽到了他的碎碎念，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br> 服務生忙擺手，哪里敢讓顧客聽到他在腹誹，說顧客的壞話可是要被老板炒魷魚的，腹誹也不行，“不是不是，我是看您身手不錯。”剛剛幾十斤重的銅鍋魚，他差點沒端動，是薛深搭了把手，連鍋帶魚端上桌卻連大氣都沒喘一聲，動作四平八穩的，“所以我有些好奇，要是您被騙去緬北了，您覺得您能打贏看守您的小嘍啰，安然無恙地逃回來嗎？”</br> “緬北？”</br> “對。”服務生點頭如搗蒜。</br> 薛深：“那地方……牛魔王去了都得犁地，孫悟空去了都得表演走鋼絲，綠巨人去了都得紅著臉回來。”但是，唯獨不提他自己去了，能不能打贏，能不能安然無恙地逃回來。</br> “……”看起來什么都說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對自己的身手只字不提，半點不肯多透露自己的信息。高，真的是高。</br> 服務生搖搖頭，走了出去。只是這次他不會在心里想著要把薛深送去緬北嘎腰子了，這人氣度不凡，角度刁鉆，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br> “小薛，你還真是個幽默的人。”褚冷凝調侃了一句。</br> “褚阿姨，您臉色不好，多喝點這個湯，補身體。”薛深幫褚冷凝盛了一碗湯。</br> “謝謝。”褚冷凝接過來，卻沒有喝，臉上閃過一抹憂色：“下周三，就我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了。人生最灰暗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我臉色怎么可能好得起來？”</br> “那很好啊。”薛深并不像常人一樣，勸慰褚冷凝想開點。對上褚冷凝疑惑的眼神，薛深說道：“這就意味著，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會比下周三更加光明。”</br> “我丈夫，姚鳳鳴，下周三……要被執行死刑了。”褚冷凝說道。</br> 薛深剛夾起來的一筷子青菜，直接掉回到了盤子里。</br> 誰？</br> 姚鳳鳴？？</br> 這不是褚娜臨死前塞給他的那個紙條上寫著的，因冤被錯判死刑的那個人嗎？</br> “名字是哪幾個字？”薛深生怕搞錯了，追問道。</br> “女兆姚，鳳凰的鳳，鳴叫的鳴，姚鳳鳴。”褚冷凝把自己丈夫的名字又說了一遍，說著說著，她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視線也有些模糊不清了。</br> 薛深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您慢慢跟我說說，他是因為什么，被判死刑的。”原本薛深在猶豫，要不要接這個案子，他還沒想好，所以并沒有看過這個案子的卷宗，也沒有去了解過姚鳳鳴。</br> 但是現在，姚鳳鳴是褚娜的親姑父，褚娜對他又有救命之恩。所以，薛深就算是不想插手，也必須要插手了。想到這里，薛深又不得不感慨褚娜心思通透，她并沒有直接在紙條上向薛深說明，姚鳳鳴是她的親戚，也沒有借此來威逼脅迫薛深幫忙。</br> 現在，姚鳳鳴的身份，是薛深自己發現的。</br> 褚冷凝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他、他因為盜竊放射性物質，被判了死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