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左穆歸來,趙立夏帶著全家立即趕去左府,連最小的壯壯都沒落下,小家伙平日里很少被帶上街,更別提是坐馬車了,這一路上高興得手舞足蹈,咿咿呀呀說說唱唱著誰都聽不懂的話來。
左穆的歸來很大程度上減輕了方辰對齊父的思念,更別提還有一個左筱筱,小姑娘在京城齊府住了小半年,看到也學到了不少東西,言行舉止都有了一些改變,雖然性子什么變化,可整個人看起來卻多了幾分端莊秀氣,看得左柳兄弟兩直咂嘴,不愧是齊家的主母,教出來的姑娘就是不一樣!
方辰心里頭最記掛的是左穆,冷不丁看到左穆身旁的左筱筱,左筱筱也不像往常那樣看到他就瞪眼,居然還沖他笑了一個,著實把方辰嚇得不輕,之后卻又莫名地紅了臉,心里偷偷地想:半年沒見,左筱筱笑起來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另一頭的趙立年早就把左筱筱劃為“弟媳婦”,自然也不會有什么非分之想,這會兒看到方辰愣了神,連忙拽了拽他的衣袖,暗罵這傻小子!哪有還沒跟師父請安,就沖著小師妹臉紅發(fā)呆的啊!
屋里的人瞧著這情形,唇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愫,總是那樣的純真美好。方怡瞧在眼里,心里頭偷偷地琢磨開了,之前還不知道身世的時候,方怡不太敢想這些事,只偶爾尋思著,將來若是方辰能高中,那就試著跟左穆提提親,看能不能把左筱筱給求來當個弟媳婦,至于成不成實在是沒幾分把握,畢竟左穆的身份太尊崇,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高攀得起的,再說收徒弟跟挑女婿也是不一樣的,不過,如今方辰是齊父的外孫方侯爺?shù)脑鴮O,想來應(yīng)該是配得上左筱筱了吧?或許等來年齊父再回來的時候,可以跟他提一提,看看他能不能出面替方辰求這門親。
這半年里第一回見面,左穆也沒說太多嚴厲的話,大部分時間都在逗弄壯壯了,小家伙也不認生,被左穆抱在懷里,仰起小臉兒沖左穆笑得可甜了,小爪子還抓著左穆的手指,只想往嘴里放,小腿兒一個勁兒地瞪著,瞅著就是個活潑的。左穆笑道:“這小家伙可不像是早產(chǎn)出來的孩子。”
說到兒子,方怡忍不住道:“大家都這么說,三妞兒說她家那兩個加起來都沒他一個人能鬧騰,手腳的力氣也大得嚇人。”
左柳笑道:“我看是你家一天幾頓的羊奶喂的好,我就沒見過別家的孩子有這么能吃的。”
大家說說笑笑,左筱筱站在左穆身旁,好奇地湊近了去看,小家伙粉嫩嫩肥嘟嘟的,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你的時候,可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太可愛了!看著看著,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戳了戳小家伙的臉蛋兒,真軟啊!忍不住又戳了兩下。
小家伙平日里沒少被人戳臉蛋兒,這會兒心情好,也不在意,倒是一旁的方辰心疼了,他的小外甥才那么小,總戳臉蛋兒會流口水的!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叫住了左筱筱:“嬸兒說了,小孩子的臉蛋是不能戳的,會流口水。”
左筱筱被這么當眾揭穿了小動作,臉上一紅,又是羞愧又是生氣,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了方辰一眼,一跺腳就跑到后面去了。方辰頓時有些無措起來,他又說錯什么了嗎?
趙立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低聲數(shù)落道:“筱筱要戳你就讓她戳幾下嘛,她喜歡壯壯才會戳他呢!再說了,你這話可以私下里再告訴她啊,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你讓她一個女兒家怎么好意思!”
這一下,原本還在笑話方辰的眾人紛紛斜眼去看趙立年,頗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跟方辰差不多年紀吧?從哪里學來這一套一套的?莫不是當真想要將來娶十個八個的老婆?
等晚上回到家里,方怡忍不住就跟趙立夏說了想要替方辰跟左筱筱求親的事,趙立夏有些意外:“現(xiàn)在就提太早了吧?他們兩都才十來歲。”
方怡搖搖頭:“不算早,先生如今身在京城,想要與他結(jié)親的人必不會少,我們?nèi)羰遣辉琰c開口,恐怕回頭就沒機會了。況且,先生此番進京,唯獨帶了筱筱一人,可能也有別的原因在。”
“你是說,先生可能打算在京城給筱筱選一門親事?”
方怡點點頭:“所以我想趁早把這事兒給提了,不論成與不成,至少不留遺憾。”
趙立夏想了想,道:“此事要不要先與齊先生商量一下?若是他老人家肯出面的話,成功的幾率應(yīng)當比現(xiàn)在大吧。”
“我也是這么打算的。”
兩人商議過后,此事便暫且就這么定下了,等年后齊父一來,立刻就跟他提及此事,最好能趁著左穆回京之前開口,至于成不成。正如方怡所說,不論成與不成,他們至少嘗試過,將來也不會有什么遺憾。
雖然今年比去年過年又少了幾個人,卻反而更熱鬧,原因無他,都在壯壯一人身上,有他在,無論何時都不會冷清了去,再加上新年里鞭炮聲不斷,小家伙睡著睡著就會被吵醒,哭上幾聲之后就被哄好了,到后來睡眠時間直線下降,居然還不困,方怡看得嘖嘖稱奇。
一整個臘月加新年,小家伙都被方怡打扮地跟個移動小紅包似的,渾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大紅色的,更襯得小家伙白嫩嫩粉嘟嘟的,任誰看到了都要夸一聲,再給上一個小紅包,起初小家伙不知道,收到紅包立刻往嘴里塞,后來發(fā)覺每次紅包拿到手沒多久都會被爹親娘親給拿走,到最后,小家伙居然自覺了,拿到紅包立刻轉(zhuǎn)著小腦袋去看方怡或是趙立夏,然后乖乖把紅包塞過去,可把大家伙兒給樂得,直說這小家伙聰明,將來肯定像他舅舅那樣有出息!方辰聽得可得意了,不讀書練字的時候幾乎都圍著小家伙轉(zhuǎn)了,另一頭趙立年的心里頭可不舒坦了,壯壯是方辰的外甥不假,可那也是他侄子啊,怎么他這個小叔叔就被人給徹底遺忘了呢!他也是很有出息的好不好!
年底的時候,方怡和趙立夏又狠狠忙了一把,給每個幫他們做事的人都準備了一份年貨,讓他們帶回家過年,東西并不是多貴重,但是卻是東家親自一家一戶送上門的,就沖著這份子心意,就足夠讓人心窩子暖呼呼的,拍著胸脯讓年輕的東家放心,他們別的不會,干活兒是一定會好好干的!方怡要的也就是這個效果。
另一頭的趙立秋也同樣在做這收買人心的事兒,陪著那些孤兒老人熱熱鬧鬧地過了個新年,最后還被方侯爺派人來邀請去軍中與大家伙兒同樂。
也是這一晚,趙立秋一個不小心被人給灌醉了,終于沒能看住自家傻乎乎的三弟,讓他被秦副將逮了過去,等到第二天醒來,趙立冬已經(jīng)完全一副見了鬼似的魂不守舍的模樣了。彼時的趙立秋還沒察覺出事情的嚴重性來,宿醉過后的頭疼折磨得他十分難受,饒是喝了王芊芊熬得醒酒湯也還是不大舒服,整個人都慢半拍似的。
兄弟兩人一個傻一個呆就這么面對面坐了大半天,趙立秋終于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兒了:“你怎么了?昨晚喝多了,碰到了傷口?”
趙立冬木然地搖搖頭,繼續(xù)發(fā)呆。
趙立秋暗道不好,連忙湊過去晃了晃趙立冬的肩:“你這是怎么了?跟二哥說說,昨晚發(fā)生什么了?”
趙立冬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秦副將說我救了她爹,她要以身相許。”
咚的一聲悶響,趙立秋栽倒在地,揉著頭上的大包爬起來:“你剛說的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秦副將要我娶她!”
這回聽清了,卻還不如沒聽清呢!趙立秋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更清醒一點:“這事兒不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么?她怎的突然提這茬兒了?”
趙立冬苦著臉:“我也不知道啊,她昨晚突然就把我找過去,然后就跟我說了一句,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然后呢?”
“然后她就轉(zhuǎn)身走了,我在那兒等了一晚上,她都沒回來解釋清楚,然后我就來你這兒了。”
趙立秋嘆了口氣:“她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她要嫁給你。”
“我不能娶她!”趙立冬說的斬釘截鐵。
趙立秋忍不住問:“為什么?我看你平日里也挺欣賞她的啊。”
趙立冬一臉嚴肅:“秦副將是巾幗英雄,我哪兒配得上她!我是秦將軍的護衛(wèi),替他擋刀是我分內(nèi)的事,怎能為了這事兒就讓她嫁給我?我這樣豈不是趁火打劫?”
趙立秋扶額,果然他不該期望過高嗎?這樣的理由要是說出去,那位秦副將怕是更要嫁給趙立冬了,這年頭,這么實誠的相公可不好找!
事情似乎有些麻煩了,以趙立秋的聰明頭腦居然都想不出一個應(yīng)對之策來,幸虧秦將軍那邊也沒有立刻就要答復的跡象,趙立秋在跟王芊芊琢磨了三天三夜無果之后,毅然決然地收拾了包袱,決定回家一趟,這事關(guān)趙立冬一輩子幸福的大事兒,可不能馬虎了!
于是,這正月里還沒過完,原本說過年不回來的趙立秋就帶著三個半大的孩子冒著大雪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他們出現(xiàn)在門外的時候,可沒把開門的丫鬟給嚇著,因為趙立秋一行四人的模樣實在是太難看,而且身邊也沒看到王芊芊,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路上遇到打劫了呢!
這天正是正月初十,也就是說,趙立秋可能年初一初二就啟程了,一家子人沒有多說什么,紛紛燒熱水熱飯菜,讓這四個人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飽飯,又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這才像是重新活了過來,三個半大的孩子被安排著睡覺去了。趙立秋沒心思睡覺,也沒顧上去捏“小紅包”的小臉兒,直接就把趙立冬的事兒給大家說了。
方怡是真真吃了一驚,想不到這種時代居然還有這樣的奇女子,開口跟男人說要以身相許的女副將,這是真人版的花木蘭啊,想想就覺得敬佩!不過,更吃驚的是趙立冬居然還不同意!這小子是傻了么!
趙立夏問道:“立冬的意思你問清楚了?他是當真不想要這門親事,還是不喜歡那位秦副將?”
“我看得出來,立冬對秦副將應(yīng)該是很敬重的,至于喜歡還談不上,他都還沒開竅呢。”趙立秋說完,又嘆了口氣:“不過這事兒不能拖久了,我來之前那小子就有點兒不對勁兒了,沒事兒老發(fā)呆。”
趙立夏又看了看方怡,才道:“我覺得秦副將會有這樣的舉動,應(yīng)該她爹秦將軍是默許的,就是不知道方侯爺有沒有插手這件事。”
方怡道:“那你看得出來秦副將是不是喜歡立冬的?”
趙立秋道:“那是沒跑了,我剛?cè)ツ菚海焯焱w立冬的帳篷里跑,一日兩頓的飯菜都是她送的,連喂飯都是她親自喂的!這要說她不喜歡立冬,我是不信的。后來我去了之后,總是想著法兒的分開他們,起初這姑娘還沒察覺,后來發(fā)現(xiàn)之后,對我的態(tài)度冷淡多了。”
“那就是喜歡了。”方怡道:“我個人是同意這門親事的。”
趙立秋不解道:“為什么?秦將軍可就只有這一個女兒,萬一將來要立冬入贅怎么辦?”
“這個好辦,我們提親的時候可以主動提出,將來他們生的第一個孩子,不論男女都姓秦。”
趙立夏點點頭:“這是個好辦法,秦家想要立冬入贅,無非也是怕他們秦家斷了后,只要我們主動提出讓孩子姓秦,想來他們也不會再為難我們。”
趙立秋一拍腦門兒:“我怎么就沒想到!”
方怡笑了笑:“這種事兒,你想不到也是正常。其實這門親事最重要的是要立冬自己喜歡,只要他喜歡了,那就娶,若是不喜歡,我們便想辦法替他拒絕,其他的不用擔心,你回去之后,只管把這話說與他聽就是。”
聽到這話,趙立秋沒來由想到自己拖了幾年才成的親事,心下不由有些暖意,自己的哥哥嫂嫂當真是世上最好的兄嫂!
壓在心頭多日的大石瞬間被挪開,趙立秋整個人都輕松了,當即抱起“紅包”侄子一頓猛親,再來幾下拋高高,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直笑,一點兒也不怕摔著了。
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少不得要多住幾天,趙立秋去了幾趟左府,聽了左穆幾次教誨,都說商人重利,其實并非如此,儒商重的便是仁義二字,趙立秋在邊城所作所為稱得上一句仁義,但是還不夠,還要做更多,而且發(fā)展方向也要有所轉(zhuǎn)移,光靠賣點心賣布匹賣糧食是成不了大家業(yè)的,還要有更多的東西。
聽了左穆的教誨,趙立秋心中對未來又有了些新的計劃,趁著在家,都一股腦兒說給方怡和趙立夏聽了,兩人又出了些新的主意。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正月就過了一大半兒,趙立秋也琢磨著該回邊城了,臨走時,他把之前帶來的三個半大的孩子都交到了趙立夏和方怡的手里:“這三個人是我在邊城那邊講堂里挑選出來的,在我身邊跟了幾個月,學了不少東西,都是些聰明且懂得感恩的,我這次回來就是打算把他們留給你們幫幫手。”
方怡道:“你孤身一人在邊城,才更需要幫手吧。”
趙立秋笑道:“嫂子你錯了,我在那邊的講堂里收留了不少孤兒,很多都是勤快肯干的,還真不缺人手,倒是你們,雖然也開了講堂,但到底盯著的人太多,孩子也都太小,你們也不好讓他們來幫忙。這三人你們就留著用吧,回頭等我發(fā)現(xiàn)其他好的,再送回來。”
聽到這話,趙立夏和方怡兩人也不再多說什么,接過趙立秋手里的契約看了看,三個人都是活契,類似現(xiàn)代的勞動合同,倒是不錯,末了,又叮囑趙立秋一個人在路上多加小心,到了邊城立刻送書信回來報個平安。
所謂家人,便是如此,不論身處何時,心中始終記掛著彼此,處處為對方著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