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來銀身上也有不少淤青,不過對于他來說,這點兒傷算不得什么,仔細看了看發現沒破皮之后就讓他去了,隨即又去了王滿倉的屋里查看他的傷勢,他們兩人是對付野豬的主力,但是出力最多的還是王滿倉,給了野豬致命一擊的也是他,所以他身上的傷也最多。算起來也算他們幸運,那只野豬的腿本來就受了傷,所以跑起來不快,不然他們可別想這么輕松的回來。
趙立夏一路跟著方怡,瞧著她似乎打算去看王滿倉,連忙攔住她:“王大哥我去看就好,你去幫王嫂子吧。”
方怡挑了挑眉,卻也想到自己去確實不妥,當即點點頭,繞道去廚房了,趙立夏目送她離去,收拾了一下心情,回房里找了瓶跌打酒給王滿倉送過去,今兒要不是有這兄弟兩個在,他和立秋怕是都不一定回得來了,這份救命的恩情要好好記著才行。
對于趙立夏這位小東家的感激,王滿倉和王來銀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這算不得什么,我們在家鄉的時候,每年秋收都要打野豬,都已經習慣了。”
趙立夏不由問:“秋收的時候打野豬?為什么?”
“我們那兒也是靠著山的,每年玉米熟了的時候,那些個畜生就循了味兒下來吃,還都是成群結隊的,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糧食。”
趙立夏聽的稀奇:“我們這里倒是沒有這樣的事。”
那兩人笑道:“沒有是好事,那些畜生可不好對付。”
趙立夏今兒算是切身體會過,木棍子打下去跟打到鐵塊兒似的,虎口震得生疼,他湊過去看著王來銀給王滿倉揉腳,瞧見王滿倉滿頭的汗珠,咬緊了牙關,似乎很疼的模樣,關切問道:“王大哥,你這腳真的沒事嗎?都腫成這樣了,要不明兒我們去趟城里請個大夫瞧瞧吧,這要落了病根可就麻煩了。”
王滿倉擺擺手:“真不用,只是崴了一下,不礙事的,你別看這會兒腫的高,等用了這藥酒揉一下,明兒就能消腫了。”
趙立夏點點頭,暗自琢磨,若是明兒起來還腫這么高那就去城里,要是消了腫不疼了就隨他們吧,王滿倉的腳也確實不是被那野豬給踹的,是最后的時候踩到個小坑給崴了。
沒過多久,趙立秋就探進頭來招呼:“大哥,王大哥,王二哥,快來吃餃子咯!”
趙立夏起身往外走:“我去給你端一碗進來。”
王滿倉忙道:“不用了,我能走的。”
王來銀放下藥酒,攙扶著王滿倉,一拐一拐地走出去,趙立夏也扶著他另一邊。
桌上已經放了好幾碗餃子,熱氣騰騰的,中間是兩大盤子的窩窩頭,旁邊還有一大碗泡菜,夾一筷子泡菜放到窩窩頭里面的小洞里,再一口咬下去,味道好極了,這是方怡教的吃法,家里大的小的都喜歡。
從最初的驚嚇恢復過來之后,孩子們顯然更開心了,除了有餃子有葡萄,后院兒還有一頭大野豬呢!又有好多好多的肉肉可以吃了!
圍坐在桌前的孩子們眼巴巴地等到王滿倉坐好,這才高高興興地抓起筷子,開始吃飯了。劉三娘又端了幾碗餃子上來之后就退去了廚房,她向來是不上桌吃飯的,任憑方怡和趙立夏怎么說都不肯,分外的堅持。對此方怡也很無奈,她知道幾乎所有的人家里,女人都是不準上桌的,就連最初在白城山家里吃飯,白嬸兒都是不上桌的,還是后來看到方怡,不過她可不愿意委屈自己,況且趙立夏也沒說過不讓她上桌的話。
不得不說,大熱天的吃餃子,并不是件多幸福的事兒,還沒吃兩口呢,就渾身都冒出汗來了,方怡本想弄蒸餃的,可惜家里頭的醬油醋都不太多了,沾著吃估計不大夠,所以只能繼續煮著吃了。
等到吃飽喝足,所有人都是滿頭滿腦一身汗,臉上紅撲撲的,跟喝了酒似的,不過瞧著卻都是十分的饜足。
等到幾個小的去院子里玩兒去了,王來銀道:“野豬要趁早處理了,不然要臭掉,等會兒把門都關嚴實了,省得腥味兒傳過來。”
趙立夏點點頭:“我和立秋給你幫忙。”
王滿倉道:“你們沒弄過,還是我跟老二去弄吧。”
趙立秋笑道:“就是沒弄過所以才要跟你們學么。”
那頭劉三娘已經燒了兩大鍋的熱水,方怡幫著她把沸水倒進木桶里,又換上新的繼續燒,方怡沒見過殺豬,不過想來也是件麻煩事兒,光看那頭野豬身上的硬毛就覺得慎得慌。
看著劉三娘麻利地拎著那兩桶熱水往后院兒走,方怡也要跟上去,卻被過來拿刀子的趙立夏給攔住了:“后院兒味道太重,你別去,幫忙燒水就好。”
對著趙立夏,方怡心里頭還是有點兒小別扭,當下垂著頭點了點,悶悶地應了聲。
看在趙立夏的眼里,卻是方怡不愿意見他了,心里頭又有些難過起來,只匆匆留下一句話就跑了:“等弄好了我再來叫你。”
方怡沒察覺趙立夏的不對勁兒,嘆了口氣,老老實實轉身回廚房了。
后院兒里忙的熱火朝天,先抬出個桌子,再舀了盆子水往那野豬身上淋了一趟,把它身上雜七雜八地塵土野草根之類的給沖散了,幾個人合力把那頭大野豬給抬到桌子上去,王來銀把燒得滾燙的開水往那野豬身上一倒,然后舉著大刀往那野豬身上招呼,刮著那又長又硬的毛刺兒,聲音聽著有些刺耳,趙立夏和趙立秋幫不上忙,只乖乖在一旁看著。
王來銀刮了一會兒就累得直喘氣,不得不停下來歇歇,王滿倉有心想要幫忙,卻使不上力,這刮豬毛的活計是要全身都用上力道的,他拐了一只腳,著實不方便。趙立夏和趙立秋想要試試,卻被王來銀搖頭推開了,這種又累又臟的活兒哪能讓小東家干呢!
就這么刮刮停停,中間又倒了兩回沸水,這才把整頭豬給刮干凈了,沒了毛刺兒的野豬頓時白凈多了,不去看頭的話,瞅著跟家豬也沒啥子兩樣。刮完毛,接下來就該開膛破肚了,劉三娘早已經備好了大木桶,就等著接豬下水,王來銀看了眼趙立夏和趙立秋,勸道:“要不你們先進屋吧,這野豬啥都吃,肚子里什么亂七八糟的都有,惡心的很。”
趙立夏道:“立秋進屋去,我在這里。”
趙立秋微微挺了挺胸:“不就是頭野豬么,這有啥子。”
王來銀沒法子,只得繼續干活兒,當窄長的刀子切入野豬腹部的時候,一股子異味頓時彌漫開來,比之前的騷臭味更加濃郁,趙立秋頓時就皺了眉,默默將視線落在野豬的蹄子上。
當肚子被徹底切開,豬下水全部都涌出來之后,趙立秋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直接從后門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去吐去了。趙立夏那一雙濃眉皺得死緊,努力地跟翻滾的胃部做斗爭。
牛棚里的母牛和馬匹都被這味道給刺激得暴躁了起來,不住的打著響鼻叫喚著,趙立夏連忙過去,把母牛和馬兒都牽到了外面,跟趙立秋兩個帶著它們走遠了些。
王來銀他們三個倒是沒什么特別的情緒,他們往年總會遇上這種情況,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劉三娘撥弄著那些臟臭的豬下水,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等到豬下水全流出來,劉三娘拎著那一大桶就在院子的角落里處理起來,這野豬的內臟可比家豬的內臟臟多了,亂七八糟什么都有。
過了一會兒,趙立秋和趙立夏就回來了,滿臉菜色,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看起來是很想說要幫忙的,可是這味道實在是太腥臭了!
王來銀熟練地給那頭野豬分尸,王滿倉在一旁搭把手,總算是在天黑前把這這頭豬給搞定了。
等到屋后頭的門打開的時候,前院兒的方怡幾個人還是聞到了那股子怪味兒,幾個小的紛紛捂著鼻子,方怡也忍不住皺起眉,卻還是壓著反胃的沖動走過去瞧了瞧,趙立夏正在那兒鏟土,把地上的血跡什么的都鏟起來,準備拉出去挖個深坑埋了,劉三娘正忙著揉搓豬腸子,王來銀和王滿倉坐在那兒剝骨頭上的肉。方怡瞅著那滿院子的肉,突然開始擔憂起儲存的問題了,大熱天的腌肉會不會壞掉?
方怡瞅了會兒,沒找到自己能插手的活兒,于是果斷拿了些豬油洗干凈了拿去熬油。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趙家卻一片忙碌,幾個小的看著那擺滿了大半個后院兒的肉,高興地快要蹦上天了,幾個大的則是忙忙碌碌。內臟被劉三娘洗干凈之后,立刻就被方怡拿去鹵著了,幸虧這廚房夠大,一口鍋一直在熬豬油,另外一口鹵肉,那原本放著蒸籠的也被換下來燒熱水了。
方怡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好法子,只得問劉三娘:“王嬸兒,這么多的肉該咋辦呢?這大熱天兒的,不能腌起來吧?”
不料,劉三娘笑道:“我有法子,可以腌的,只是麻煩些。”
方怡頓時高興起來:“麻煩些沒事兒,我給你幫忙。”
趙立夏忙完之后,跑來跟方怡商量:“我想明兒進城一趟,給白叔柳叔送些肉去,這么多咱們也吃不完,怕是會壞掉。”
方怡心情好,也忘了之前的尷尬,笑瞇瞇道:“不會,王嫂子知道怎么腌肉,明兒去城里多買些鹽巴回來就成!”
看到方怡還愿意對他笑,趙立夏原本死寂了的心頓時又活了回來,眼底也染上了笑意:“那好,明兒一早我就進城去。”
方怡又道:“趁著天黑,給楊嬸兒他們也送些過去吧,三妞兒這陣子都消瘦了。”
趙立夏一口應下:“我去切些肉來。”
方怡想起另一人,問道:“那里正的家里要不要也送些過去?”
趙立夏道:“這個我也摸不準兒,畢竟人多口雜,萬一傳了出去,我怕憑白惹了麻煩來。”
方怡想了想,道:“不如這樣,你明兒從城里回來之后給他送些過去,就說是白叔給咱們的。”
趙立夏笑道:“還是你聰明,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簡簡單單那一句夸獎,卻讓方怡的臉上有些發燒,情不自禁偏過頭,沒法兒再去看那雙黑亮的眼。一旁的趙立秋瞧見這情形,咧了咧嘴露出個無聲的笑容,大哥跟方怡姐的感情越來越好了呀!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過小年喲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