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閑閑令
月卿殿中。
“欸?婉娘,你可有看到一個長命縷從我衣物里抖落出來?”
晚間,秦婉等人給顧媆換下了繁瑣的宮服,卸下了略重的九翟冠和七七八八的首飾。
顧媆斜靠在軟塌上翻書,突然想起了自己編的那個不盡人意的長命縷,上下摸索了自己的衣物,沒有找到,放下手中的書,抬頭問正在點香的秦婉。
“公主您的長命縷不是給太子殿下了嗎?這會子怎么又在找啊?”秦婉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說道。
“哦哦··我忘記了。”顧媆想起了那長命縷的同心結,有些怕被拆穿的臉紅說到。
“興許是掉在半路上了。”顧媆心中腹誹。
“公主您該休息了。”秦婉點完香,走到軟塌前對顧媆說。
“什么時辰了?”顧媆放下書
“亥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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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宅
魏忞換上家居衣物,從外衣袖口中掉落一個五彩線團,彎腰撿起,想起了那個面帶慌張,耳根通紅的面容,嘴角又微微上翹,將這長命縷放入貼身的衣服袖口。
整理好衣物,魏忞走到書房,端坐在書桌前,書桌上已經放了三個用蜜蠟封口的信封,分別寫著“邊關”“禮”“營中”,這是前朝李氏分散在各地密探的來信。
魏忞,原名李忞,前朝李氏皇子,滅國時兩歲,因是雙生子,視為不祥,從小寄養在太傅魏清之家中。滅國后,被魏清之帶去關外,對外稱魏家長子,改名魏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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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后,日頭漸盛,到了夏至已是不得不在室內房中堆冰山了。
用完午膳后,顧媆看了幾頁書,不知不覺靠著軟塌打起了盹兒來,碧螺在一旁打扇也是腦袋一點一點的打起了瞌睡。
“你表字可是叫修遠?”
“是。”
“你看那黃環為何眼里帶著一絲悲傷?”
“因為想起故人?”
“哦?這黃環與你那故人可有些前程往事?”
魏忞轉過身來對她,輕笑。
就在這時,顧媆一下子驚醒了。
“唔,公主可是夢魘了?”顧媆一下子驚醒,正打瞌睡的碧螺也一下子清醒了。
“沒事。一個怪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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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那個怪夢,顧媆一晚上都心思重重“他說他想到故人,這故人與他有何往事?他會流露出那樣的悲傷神情?”
晚膳后,顧媆說要練字,便早早的讓秦婉等人退下了,瑞娥碧螺守在殿外。
顧媆走到書桌前,腦海滿是那日在橫云閣黃環樹下遇到魏忞的場景,愣了片刻,她拿起書桌上的毛筆,一筆一筆的勾勒出了這場景。滿是紫色花朵的樹下,那人負手而立,直視著前方,眼神中些許的悲傷神情。
《游園驚夢》杜麗娘夢中夢到了柳夢梅,夢醒后郁郁寡歡,顧媆想她大概現在的心情就如此把,雖不至于郁郁寡歡,但也是在默默想何時能再見到他,他說他在進宮在錦衣衛任職了,那是不是以后會有機會再見?在深宮中長大的顧媆此時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從小身邊的男子除了父皇、王兄顧轍以及剛滿周歲的王弟顧軒,就是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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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宮
昨晚畫了那畫后,顧媆輾轉反側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那人。
今早來給敦嫻皇后請安也是懨懨的,眼底一片青。
“眼看過了年,我們樂康就十五了,要行及笄了。”敦嫻皇后呷了口茶,對顧媆說道。
“是啊,這行了及笄禮就可以選駙馬了。”淑妃應和的說道。
顧媆本走著神,聽到皇后和淑妃說的話一下子激靈了起來。
“女兒可不想那么早出嫁,想留在這宮中多陪陪你們才好。”
“傻孩子,哪有希望自己晚嫁的呀?別說這諢話!”敦嫻皇后拍了一下顧媆的手,笑著打趣她。
“女兒可沒有說諢話。”顧媆呢喃細語。
“你父皇前日還在于我說給你挑選一個怎樣的駙馬呢,你可倒好,還想賴在這宮中啊。”敦嫻皇后繼續打趣道。
“公主放心吧,皇上啊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寶貝著呢,一定會給你選一個定好的駙馬,讓您啊風風光光的出嫁。”淑妃笑著說道。
“嗯。”顧媆的心情一下子沒來由的低落起來,低著頭回答了一聲。
低頭的模樣惹人憐,皇后和淑妃以為她害羞了,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許久未見軒軒了,今日怎么沒有把他一并帶來?那么小小一個人兒,看著真是討喜。”敦嫻皇后對淑妃說道。
“那小家伙兒磕磕絆絆的會走幾步了,頑皮得很。”淑妃說道。
“這么大的孩子正是頑皮的時候,哥兒肯定是要比姐兒頑皮的,你也別苦惱,調皮的孩子呀身體好。”敦嫻皇后道。
“是啊,布老虎撥浪鼓已經不玩了,頭天臣妾的家姐來宮中探望,帶了臣妾那三歲的小外甥,看到那孩子玩小木劍,軒軒非要往上撲,也要小哥哥的木劍,乳母抱都抱不住。”淑妃娘娘說到自己的兒子看似苦惱,但滿臉都是慈愛笑意。
“這孩子呀,一看就是練武的料,喜歡這刀啊劍啊的,改明兒啊要好好物色一個武師傅了。”
敦嫻皇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