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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打算坐船離開這里,他們費力把岸邊一艘破船推到河里,天賜和疏影上船,天賜劃船,小船劃至河中央。
天賜劃船,苦于手上有傷,總不得力。
疏影起身:“我來吧,你手不方便。”
天賜:“也好,我歇會兒。”
天賜將船槳遞給疏影,還沒等天賜坐下,突然間,疏影握著船槳一下子撲向天賜,將船槳橫著抵在天賜的脖子上,將他死死卡在船的一角,動彈不得。
天賜一個驚呆:“疏影,你……你這是干嗎?”
“把礦契給我。”
“你瘋了?”
“謝家放了我們,你可以恩將仇報,但我不能。把礦契給我。”
“為什么你都要這樣對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
“閉嘴,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掀翻船,(搖晃著船身)我知道你不會游水。”
“你也不會游水。”
“但我敢跟你同歸于盡,就算是還了謝家的情。”
說著,疏影開始搖晃著船體,小船幾次險些側翻。
天賜嚇得緊抓船舷:“別別……別,我給,我給你。”
天賜掏出礦契,疏影一把奪過。
疏影起身,退后到船的另一頭,但依舊用船槳對著天賜。
天賜含淚抱怨疏影:“你太傷我的心了,為什么這個世界所有人都與我作對?為什么?”
小船靠岸后,疏影跳上岸去,并用船槳使勁兒將小船推向水中。
天賜在船上大叫:“疏影,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
疏影冷眼看著天賜,一句話也沒說,扭頭離開。
疏影小心地走在小鎮上,四處張望。這時,過來一個中年婦女。婦女奇怪地打量疏影,疏影這才意識到自己經過一夜的逃亡,整個人蓬頭垢面,很不成樣子。疏影看見小巷口有一個挑擔剃頭匠,走了過去。
疏影不好意思地上前:“師傅,我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梳子和鏡子嗎?”
剃頭匠:“來來,姑娘坐下慢慢用。”
疏影微笑致謝,坐下,對鏡整理頭發。
剃頭匠:“看姑娘的樣子,也是從山里跑下來的吧?”
疏影一驚:“您怎么知道?”
剃頭匠:“這一大早已經跑下來不少人了,你說好好的福星鎮怎么一夜間就讓日本人給占了呢?”
疏影一臉詫異。
剃頭匠嘆了口氣說:“聽說昨晚還是謝老爺的大喜的日子,這些天殺的日本人趁大伙都在喝喜酒把人家煤礦給搶了,還把謝老爺給殺了。”說著他指指自己的腦門“慘啊, 硬說謝老爺殺了他們的一個日本商人,還說商人死的時候手里攥著一塊謝老爺的玉佩。”
疏影的頭轟的一下炸了,她已經開始控制不住自己了。
剃頭匠又憐憫地說:“聽跑下來的礦工說日本人抓了謝家的小兒子,讓謝家人用礦契去換人。可那孩子好像才十歲啊!“
疏影聽到這里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拔腿就跑。她覺得是自己害死了謝炳炎,害慘了謝家。她沒想到那個她一心想逃離、掙脫的人卻替她而死。疏影看著手中的礦契,慢慢收起哭聲,對自己說:“我要把家棟換出來。”剃頭匠一臉茫然地看著她的背影。
一些日本兵將一些桌椅板凳搬到院子里,整個院子里堆滿了住家用品。謝炳炎書房里,一些日本兵正在往墻上掛日本軍旗,并將原本墻上的字畫、橫匾掛下,丟棄一旁。
東野進屋,環視,突然目光停滯在墻上的“全家福”上。
一日本兵正要將墻上的“全家福”取下,被東野阻止。他望著照片出神:“這個人,這個人是誰?”
護院害怕地說:“他是……是謝家的大少爺,是老爺25年前撿來的孩子,老爺罵他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他跟老爺也不是一條心。”
東野饒有興趣地問:“人呢?在哪里?”
護院一臉無辜:“原本被老爺關在柴房的,不知道怎么逃跑了?”
東野揮揮手讓人帶走護院,看著照片沉思著……
這時,一個日本軍官進來報告說礦契找不到了。
東野冷笑了一聲:“也許是他們在耍滑頭,中國人一向是狡猾的。我說過等他們三天,三天后我看他們拿什么來贖人。其實礦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道理上說得通,煤礦是謝炳炎殺人后的賠償。我們槍決謝炳炎,是為了殺一儆百,讓其他礦主乖乖跟我們合作。但如果我們大開殺戒,就會嚇跑他們,占領一堆空礦對我們有什么意義?對付兔子,就要蘿卜棒子一起用。”
疏影遠遠地看著謝家大門,此時,謝家已經全被日本兵占領,門口全是站崗的日本兵。疏影一籌莫展,不知該如何才好。她到鎮子上的小酒館蒙灌了幾碗酒后咬咬牙,決定自己直接去贖人,便徑直敲開了謝府的大門,守門的日本兵將她帶去見東野。
東野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女人,疏影挺了挺腰身,自報家門。
東野提起了興趣:“謝太太敢來闖我的大營,一定是要跟我談些雙方都感興趣的事情,對嗎?”
疏影舉起礦契:“你要的東西在我這里,放了小少爺。”
東野伸手要接,疏影迅速將礦契藏于身后:“放人,讓謝家人平安離開。”
東野點點頭:“我答應你。”
疏影質疑她的承諾:“你們要是出爾反爾呢?”
東野指了指身上的軍裝:“我以一個帝國軍人的身份向你擔保。”
“我不相信你們什么帝國,更不相信你們日本軍人,殺人放火,涂炭生靈哪一項不是你們帝國軍人干的?”疏影怒視著,滿臉通紅,一副直面死亡的樣子。
東野一怒,拔出軍刀:“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疏影做出撕礦契的動作:“你當然敢,我也敢把礦契撕了、吞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因為搶不到礦契,而殺了我。”
疏影和東野用目光博弈著,疏影幾乎眼里要噴出火來。
東野突然大笑,收起刀:“有意思,今天還真印證了你們中國的一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和你丈夫真挺像的,好,我不殺你,因為我不想給自己招來麻煩。說吧,怎樣你才能交出你手中的東西。”
疏影:“如果你還相信天地間有神靈,你就對著天地以父母的性命發毒誓,聽見沒有?”
東野驚愕了:“你也讀過書的人,你們中國人不是講究‘孝為先’嗎?”
疏影歇斯底里地說:“你殺別人父母時,怎么就沒想過‘孝為先’?我這也是給你們逼的,想要礦契就發誓。”
東野被疏影怔住了:“好,我發誓,如果我出爾反爾,我在本土的父母……就會遇到不測,這樣行了嗎?謝太太。”
疏影吐出一口氣,扶著桌角支撐自己,不讓自己倒下。
牛二聞訊疏影救出了小少爺,趕緊趕了過來。疏影一看見牛二,終于松了口氣, 頓時后怕不已,癱倒在地上,忍不住地大哭起來。
若雪看到疏影,頓時怒火中燒,沖上,揪著她就是又打又踢,又扯又拉。在若雪發泄般的大罵中,疏影始終咬緊牙關挺著。
牛二看不下去了,上前抱住連踢帶踹的若雪:“大小姐,消消火吧。再說礦契還是太太拿回來的。”若雪不信,她認定是疏影和謝天賜聯手偷走的,他們連謝家的家底都敢偷,還有什么缺德的事做不出來?疏影無論怎么辯解也沒有,所以她干脆沉默,自行離去。
牛二等把若雪安頓了,便急三火四地追來。
“太太能留步聽我說句話嗎?”
“請不要再稱呼我太太,我不配。”
“可在我牛二心中,您就是太太。太太,我懇求您能留下來幫幫牛二。咳,牛二帶著個脾氣不好的二小姐,還有一個得了病的小少爺,真怕招架不住啊,如果他們倆萬一有個閃失,我牛二怎么向老爺的在天之靈交代啊。”
“可我留下只會讓若雪更加暴躁。”
“看在老爺的份上,您大人大量就受些委屈吧,二小姐要發脾氣就讓她發,人的脾氣總有發完的時候,發到她筋疲力盡也就沒有脾氣了。”
疏影不知說什么好了,她也確實不忍心謝家就這么散了。
牛二見疏影猶豫了,便緊接著說:“人都是以心交心,你一味對她好遲早她能感受得到。”
疏影苦笑了一聲:“牛管家,您是個聰明人,您口口聲聲叫我太太,其實是在提示……我有這份責任和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