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晴的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br> 她擰眉看了一眼那個女記者,眸光不善,“我從來都沒有和外人一起給黎月灌酒。”</br> “你是聽誰說的?”</br> 面對她咄咄逼人的眼神和言語,那女記者輕笑了一聲,“厲太太是說,沒有這回事了?”</br> 說完,她勾唇笑了笑,“可是,在場的其他人,不是這么說的。”</br> 顧星晴瞇了瞇眸。</br> 很顯然,這女記者應該是有備而來的。</br> 于是她換了個戰(zhàn)略,“當然有這回事了。”</br> 她親昵地拉過黎月的手放在手心握住,“我和黎月是好朋友,所以故意和她開玩笑呢。”</br> “她昨天喝醉了被無關的人帶走了,我和我老公還派了人去找她呢。”</br> 女人手上的溫度,讓黎月十分地不舒服。</br> 她擰眉,想把手從顧星晴的手中抽走,卻怎么都抽不開。</br> 遠處那女記者擰了擰眉,還想說什么,卻又被別人打斷了。</br> 記者們紛紛沖上來,拍下顧星晴和黎月手握手的樣子來。</br> “沒想到兩位感情這么好,那些謠言不攻自破了!”</br> “我就知道,厲太太這么好的女人,怎么會被背叛呢……”</br> “厲太太真是又漂亮又賢惠……”</br> ……</br> 記者們的聲聲贊美,讓黎月的心里一陣一陣地犯惡心。</br>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今天凌果在新聞發(fā)布會上反水,今天她就會被顧星晴和她身后的勢力,打入無盡的黑暗深淵里!</br> 如今,凌果到底還是站在了她這一邊。</br> 而始作俑者顧星晴不但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和傷害,還拉著她的手,在眾人面前做戲,演出一副她大度,賢惠的樣子來!</br> 黎月死死地咬住了唇。</br> 這個叫做顧星晴的女人,頂著一張和她五年前一模一樣的臉,做出的事情,卻沒一件都和顧曉柔一樣惡毒!</br> 不知道過了多久,記者們終于拍完照,準備離開了。</br> “各位。”</br> 這時,站在臺上的凌果深呼了一口氣,“其實我還有個請求。”</br> 女人死死地咬住唇,“大家是不是忘記了,我還沒公布,是誰威脅我,讓我污蔑黎月的?”</br> 那些轉身打算離開的記者們頓住了腳步。</br>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br> “我們大新聞都挖到了,誰在乎你是被誰威脅的。”</br> 這句話,聽在黎月的耳中,特別地諷刺。</br> 她甩開顧星晴的手,轉眸冷厲地看著那些記者,“所以,你們身為記者的職責,就是看熱鬧,拍照片?”</br> “現(xiàn)在臺上,凌小姐說她被人威脅了,被人抓住把柄,讓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了。”</br> “對于這樣的現(xiàn)象,你們也無動于衷,是嗎?”</br> 女人的話,讓記者們互相對視了一眼。</br> 半晌,有個記者訕訕地笑了笑,抬眼看了一眼臺上臉色慘白的凌果,“那凌小姐,你說說,是誰威脅你,讓你污蔑黎小姐的?”</br> “我們可以在報導厲太太的時候,給你寫進新聞里。”</br> 凌果的臉終于失去了所有的血色。</br> 她強撐著身子不讓自己暈倒,“我想說。”</br> 女人深呼了一口氣,“對方用我父親的生命,威脅我,讓我出來指責黎月。”</br>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臺下的攝像機,“這個人就是莫——”</br> “砰。”</br> 凌果的話還沒說完,小禮堂的門被人從外面踹開。</br> 門外,憔悴的凌子安直接沖進來,沖到了臺上,一把抓住凌果的手,“你這孩子,你在這里胡說什么!?”</br> 他連忙笑笑看著臺下的眾人,“沒有人威脅她,也沒人為難我,這孩子和黎小姐惡作劇呢,大家別當真!”</br> 說完,他惡狠狠地瞪了凌果一眼,拉著她下了舞臺去了后臺。</br> 黎月擰眉,還想說什么,卻看到了站在禮堂門口的那個男人。</br> 厲景川站在那里,像是一株高大的白楊,筆直又高佻。</br> 見她在看他,男人淡淡地朝著她勾了勾唇,然后低頭擺弄起了手機。</br> 與此同時,黎月的電話響了起來。</br> 他在給她發(fā)消息。</br> “莫家今早將凌子安轉移了。”</br> “他們轉移的時候,我和白洛就一直在跟著。”</br> “凌子安沒事,剩下的我會處理,這件事到此為止。”</br> 黎月拿著手機,盯著最后那四個字:到此為止。</br> 凌果的父親被囚禁,差點出不來。</br> 凌果差點就害死了她自己的父親。</br> 她也差點兒,就掉進了輿論的漩渦再也出不來。</br> 這些,換來的,是厲景川輕描淡寫的:到此為止。</br> 黎月站在原地,看著顧星晴飛奔著跑到他面前,挽住他手臂的模樣。</br>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割著,碎裂成了一片又一片。</br> 他對顧星晴,依然這么縱容,這么維護。</br> 她算什么?</br> 她什么都不是。</br> 以前,現(xiàn)在。</br> 她甚至都不敢想,如果她像顧星晴一樣,以顧黎月的身份回到他身邊,他也會對自己好嗎?</br> 大概,不可能吧。</br> 他可以喜歡很多女人,甚至可以喜歡頂著她的名字,她的臉的女人。</br> 但,就是不會喜歡她。</br> 無論她變成什么樣。</br> 深深的無助和悲傷,將她籠罩住了。</br> 黎月一直站在禮堂里,直到所有的記者都離開了,直到這出戲散場了,她都沒回過身來。</br> 最后,她是被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趕出來的。</br> “年紀輕輕的,有什么事情就去解決,在這里哭什么!?”</br> 阿姨的話,讓黎月下意識地用手抹了一把眼睛。</br> 她還真哭了。</br> 眼淚還蠻多的。</br> 女人自嘲地笑了起來。</br> 自從六年前出了車禍,她就發(fā)過誓,這輩子都不會再為厲景川流淚了。</br> 可到底……還是沒忍住啊。</br> “黎月。”</br> 忽地,耳邊響起了一道女人的聲音。</br> 她下意識地抬頭。</br> 站在她面前的,是凌果。</br> “打你電話打不通,南潯也說沒找到你。”</br> “我就想,你會不會還在這里,真的被我猜對了!”</br> 她伸出手握住黎月冰冷的手,“哭了?”</br> 黎月抹了一把眼淚,默默地回握住凌果,“叔叔沒事吧?”</br> “沒事。”</br> 凌果抿了抿唇,“多虧了厲景川,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以后都見不到爸爸了。”</br> “剛剛爸爸也和我解釋了,說是厲景川已經(jīng)知道事情背后的主謀是莫雨晴了。”</br> “但是莫家和厲家畢竟是世交,他要給莫家留點面子,所以才不讓我在發(fā)布會上提起莫雨晴的名字。”</br> 說完,她還忍不住地感慨了一聲,“雖然不喜歡厲景川,但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他的情商還是蠻高的。”</br> “會考慮到身邊的人的感受。”</br> 黎月閉上眼睛,冷冷地勾唇笑了,“是啊。”</br> “他會考慮身邊人的感受,除了我。”</br> 言罷,她還想說什么,手機卻響了起來。</br> 是白洛打過來的。</br> “先生讓我通知你,今晚去莫家吃晚飯敘舊,必須到場。”</br> 黎月冷笑一聲,“莫雨晴差點害得我變成小三,我還要和她敘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