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舊工廠里一片混亂。</br> 江冷一邊招呼著小弟將陳栩綁起來,一邊回眸看了一眼抱著黎月的男人。</br>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正一步一步地向著工廠外面走去。</br> 江冷擰了眉,“厲景川,你就這么走了?”</br> 男人的腳步頓住了,“還有事?”</br> “我說。”</br> 江冷輕笑一聲,兀自地點了一根煙叼在嘴里,痞里痞氣地道,“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一舉讓我抓到了陳栩,就不跟我提點別的要求?”</br> “不需要。”</br> 厲景川深呼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里瑟瑟發抖的女人,“我只是為了她。”</br> 言罷,男人抬腿,繼續向著工廠外面走去。</br> 看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江冷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轉頭瞥了一眼身邊的小弟,“剛剛他說,那個是他公司的員工,是吧?”</br> 小弟連忙點頭,“對。”</br> “他有老婆?”</br> “有,結婚很多年了。”</br> “嘖。”</br> 江冷吐著煙圈笑了,“有意思。”</br> ……</br> 黎月被厲景川送到醫院。</br> “沒什么大礙,就是被灌了酒,喝醉了。”</br> “身上被淋了酒之后有點感冒,再就是腿上的擦傷因為被酒淋過有些發炎。”</br> 醫生給她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我給她開個點滴掛上,睡醒了就好了。”</br> 說完,醫生還嗔怪地看了厲景川一眼,“年輕人喜歡玩沒什么壞處,但不能玩得這么過分。”</br> “這要真出點什么事兒,你要對人家女孩子負責一輩子的!”</br> 厲景川抿唇,低頭笑了,“如果她要真有什么事兒……”</br> “景川,黎月她怎么樣了?”</br> 女人的聲音猛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br> 厲景川抬起頭來。</br> 面前的顧星晴穿著一身紅色的風衣,黑色的長靴,臉上的妝容精致到每一根睫毛都是完美的挺翹的弧度。</br> 很明顯,她是特地梳妝打扮了才來的。</br> 男人的唇邊溢出一絲的冷意來。</br> 之前他聯系不上黎月的時候,顧星晴一直在他身邊說,她也許是和凌果一起喝多了,所以不接電話。</br> 甚至,她還給黎月找了許多理由。</br> 直到白洛追到凌果家里,發現凌果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才發現事態真的嚴重到不可控制了。</br> 如今,顧星晴明知道黎月出事了,卻還是梳妝打扮了才過來。</br> 雖然他知道顧星晴和黎月的關系一直不好。</br> 但此刻,顧星晴的所有舉動,都讓他本能地厭惡和抗拒。</br> “沒什么事了。”</br> 見厲景川不回答顧星晴的問題,醫生輕咳了一聲,開口緩解了一下尷尬,“只是被灌了酒淋了酒而已。”</br> “等睡醒了就好了。”</br> 顧星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醫生身后,躺在床上的黎月。</br> 黎月身上裹著的男士外套刺痛了她的眼睛。</br> “就……這樣嗎?”</br> “她沒受別的傷?”</br> 醫生搖了搖頭,“沒有。”</br> “你似乎很希望黎月再受點別的傷?”</br> 厲景川冷冷地瞥了顧星晴一眼,聲音冰冷,“因為你過于樂觀,幾次攔著我去找她,害得她差點被別人毀掉。”</br> “但你卻似乎沒有半分的愧疚,甚至在期待她能多受一點傷。”</br> 男人唇邊揚起一抹冷意來,“星晴,就算你不喜歡黎月,她也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情吧?”</br> 顧星晴怔了怔,有些委屈地咬住唇,“景川,你誤會我了。”</br> “我只是擔心她而已……”</br> 說完,她甚至眼眶發紅地抹了兩滴淚,“我是海城人,聽說過陳栩這個人多么心狠手辣。”</br> “你剛剛在電話里說,黎月是被陳栩抓走的,我擔心她啊……”</br>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里帶著哭腔,“畢竟陳栩那種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我擔心醫生檢查地不夠仔細。”</br> “怕黎月有什么暗中的傷。”</br> 女人的話,讓一旁的醫生淡淡地嘆了口氣,“我真的查過了,她身上真的只有這點傷。”</br> “不過。”</br> 醫生摸了摸下巴,“心狠手辣的陳栩能只傷害她這么點兒,倒也是奇怪。”</br> 顧星晴點頭,“嗯,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br> 明明陳栩已經將黎月抓過去那么久了,怎么才傷了這么點兒?</br> 按照他平時的效率,厲景川帶人趕過去的時候,黎月應該已經沒了。</br> 她是想到黎月被解決了,心情不錯,才特地化了妝趕過來。</br> 原以為到了這里看到的只會是一具尸體。</br> 可沒想到……</br> 聽到醫生都這么說,厲景川臉上冷厲的神情這才有所緩和。</br>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還在掛著點滴的黎月,又垂眸看了一眼時間。</br> “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了。”</br> “星晴,你先回去休息,我在這里守著她,等天亮了一起回榕城去。”</br> 顧星晴咬唇,伸手去挽住厲景川的手臂,“景川,你都這么辛苦了。”</br> “還是我在這里守著黎月吧,你回去休息。”</br> “你說得對,剛剛因為我過于樂觀,攔著你去找她,害得她差點被毀掉,我心里愧疚……”</br> “讓我留在這里照顧她吧,當做贖罪也好。”</br> 厲景川的身子微微地頓了頓。</br> 贖罪。</br> 愧疚。</br> 這樣的詞匯從她的嘴里說出來,他心里多少有些寬慰。</br> 雖然顧星晴已經和六年前的顧黎月完全不一樣了,但她的善良還在。</br> 不過。</br> “你還是回去休息吧。”</br> “不,景川……”</br> ……</br> “要不,讓我照顧黎月吧。”</br> 就在兩個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一道清澈的男聲傳來。</br> 厲景川和顧星晴下回事地轉眸看過去。</br> 穿著一身白衣的南潯正單手搭在門邊上,眸帶嘲諷地看著他們,“你們夫妻兩個,還是回你們休息的地方吵。”</br> “黎月現在需要靜養,我一個人照顧她就足夠了。”</br> 南潯的出現,讓厲景川的眸色猛地沉了下來。</br> “你怎么來了?”</br> “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我能不來?”</br> 南潯擰眉冷笑一聲走進病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照顧她。”</br> 南潯都這么說了,顧星晴也連忙笑了笑,挽住了厲景川的手臂,“那景川,我們還是先回去吧。”</br> “明天回榕城,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你處理,你要好好休息。”</br> 厲景川擰眉,又深深地看了南潯一眼,這才轉身跟著顧星晴一起離開。</br> ……</br> 莫家別墅。</br> 莫老爺子握著手機,聽著電話那邊的內容,整個人都在發顫!</br> 陳栩倒了。</br> 被厲景川聯合江冷弄倒了。</br> 陳栩倒了,就代表莫家要倒了!</br> 他死死地咬住了牙。</br> 要不是他不爭氣的女兒招惹了厲景川,莫家何至于到這個地步!</br> 男人憤怒地抬起手機想要砸在地上!</br> 這時,手機里傳來一張照片。</br> 照片上是一封信。</br> 他擰眉點開:</br> “黎月,偷偷告訴你,死去的莫雨晴不是莫家大小姐,顧星晴才是。——凌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