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晴做出一副十分擔憂的模樣,“景川,我覺得……還是先報警比較好。”</br> 她捂著胸口,眼睛紅紅的,“我很痛心我的親生父親做出這種事來。”</br> “如果我早知道他會這么做,我肯定會攔住他的。”</br> 說完,顧星晴意有所指地看了黎月一眼,“你知道的,黎總監一直都和我有過節。”</br> 女人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幾分哭腔,“剛剛抄襲事件剛剛爆出來的時候,黎總監就一直在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br> 她眼淚汪汪地看著厲景川,“我怕黎總監想和我父親單獨見面,是想逼著我父親將一些和這件事無關的人牽扯進來。”</br> 最后,女人深呼了一口氣,“我覺得還是直接讓警察處理比較好,你覺得呢?”</br> 厲景川沒說話。</br> 他抬腿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坐下,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淡淡地掃了顧星晴一眼,又看了黎月一眼。</br> 最后,男人淡漠地開口,“星晴說的對。”</br> “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不管是黎月,還是星晴,都不應該和顧向東單獨見面。”</br> 他朝著白洛擺了擺手,“交給警察處理吧。”</br> 黎月的心臟在這一刻狠狠地揪了起來。</br> 她雖然多年來一直對顧向東和楊蕓夫婦的偏心不滿,也對他們在她死亡這件事上的反應十分不滿。</br> 但……</br> 他們到底是她的親生父母。</br> 雖然她很多次都說要和他們決裂,再也不管他們的事情。</br> 可,畢竟她曾經和顧向東楊蕓一起生活了二十年。</br> 也喊了他們二十年的父母。</br> 如果這次顧向東真的入獄了,泄露這么大的商業機密,獲刑的年數不會少。</br> 他是個渣男,背著楊蕓在外面有小三這么多年,他坐牢罪有應得。</br> 可……</br> 他坐牢了,楊蕓怎么辦?</br> 黎月閉上眼睛,在白洛出門的前一秒喊住他。</br> 她抬眸看著厲景川的臉,“厲先生,這件事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嗎?”</br> 厲景川挑眉,略微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黎月,顧向東偷的,可是你親手設計的設計圖。”</br> “如果不將他繩之以法,就沒有辦法找出蕭默偷盜你設計稿的證據。”</br> “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偷了你的稿子,你就是抄襲。”</br> “以后在珠寶設計界,你會混不下去。”</br> 男人言簡意賅地闡明了這件事對黎月的影響。</br> 黎月咬住唇,“我知道。”</br> “但……”</br> 女人吸了吸鼻子,“顧向東畢竟是厲太太的親生父親,您的岳父。”</br> “我們……我們可以想其他的辦法,一樣可以證明是蕭默偷了我的稿子。”</br> 厲景川看著黎月,那雙銳利的眸子仿佛能穿透她的靈魂,看透她內心深處的想法。</br> 黎月別過臉去不敢和他對視,“我是覺得……”</br> “對于侵犯你和公司利益的人,你不應該是這幅態度。”</br> “你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br> 男人言簡意賅地點出她的痛處:“你到底想干什么,忽然圣母心泛濫了?”</br> 黎月倒吸了一口冷氣。</br> 她深呼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毫不畏懼地和厲景川對視,“厲先生,我只是覺得,生而為人,不能這么沒有人情味兒。”</br> “顧向東他再怎么說,都是您的岳父。”</br> “就算他做錯了事情,也是您自己的家務事。”</br> “您非要讓警察處理這件事,到最后他被起訴泄露重要公司機密坐牢了,您有想過您那個心臟一直有問題的岳母,會怎么樣嗎?”</br> 最后,她直接將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一甩,“算了,說到底,這都是你和顧家之間的事情。”</br> “我只是一個受害者,有什么權利說話。”</br> 說完,女人抬腿直接大步離開,辦公室的人都是一臉的茫然。</br> 明明……</br> 明明黎月是受害者,顧星晴才是顧向東的親生女兒。</br> 為什么這兩個人的角色像是忽然調換了似的?</br> 看著女人氣呼呼離開的背影,厲景川瞇眸,眼里的光芒逐漸復雜。</br> “景川。”</br> 顧星晴嘆了口氣,走過來握住他的手,“黎小姐怎么忽然這么為我們的家事著想了……”</br> “她什么時候這么熱心了?”</br> “我也很意外。”</br> 厲景川收回目光,聲音淡淡,“一向公事公辦的黎月忽然和我提親情,一時不太適應。”</br> 說完,他看了顧星晴一眼,“就像是一向對家人無條件順從擔憂的你,忽然大義滅親一樣。”</br> “讓人捉摸不透。”</br> 顧星晴的臉色微微一變。</br> 片刻后,她咬唇,臉上掠過一絲的嬌羞,“我這還不是為了你……”</br>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男人臉上的表情,“那……我父親那邊,你打算怎么辦?”</br> 厲景川眸光微頓,“按原計劃來。”</br> “報警。”</br> ……</br> 從厲氏集團出來,黎月直接打了車回了天鵝湖公寓。</br> 一回家,就看到隔壁南潯家的房門開著。</br> 南潯正在家里做糖醋排骨的。</br> 聽到電梯那邊的響動,男人連忙沖出來,笑瞇瞇地看著黎月的臉,“來,請你吃好吃的。”</br> 黎月擰眉拒絕,“我心情不好。”</br> “知道你心情不好,才讓你過來吃大餐。”</br> 男人笑瞇瞇地拉著黎月進了自家的客廳,“你剛從厲氏集團出來,云默就給我打了電話了。”</br> “發生了什么,我都清楚了。”</br> 黎月頓了頓。</br> 下意識地,她低下頭,握住脖子上的項鏈吊墜,“你又背著我,偷偷打開開關,偷聽我們開會?”</br> 話說出去了許久,那頭才傳來云默悶悶的聲音,“我又不會泄露你開會的機密。”</br> 黎月沉默了。</br> 云默從來都不是個沒輕沒重的孩子。</br> 現在他用這么輕松的語調說著這么俏皮的話,無非是想逗她開心。</br> 可她怎么都笑不出來。</br> “看來逗人開心這種事情,還是要云嶼來。”</br> 良久,電話那頭的小家伙嘆了口氣,“我今早看到了那個蕭默發布的設計稿了,是因為擔心你,才打開的。”</br> “媽咪,我絕對不是想窺探你的個人隱私的。”</br> 南潯端著飯菜從廚房里出來,“你是她兒子,就算窺探了她的隱私,她也不會把你怎么樣的。”</br> “再說了,就你媽咪這個悶葫蘆,如果咱們不用點小手段,她有什么心事,肯定都在心里悶著呢!”</br> 說完,男人將筷子遞給黎月,“先吃飯,吃完再想后面怎么辦。”</br> 黎月握著筷子,看著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卻怎么都吃不下去。</br> 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南潯擰了擰眉,直接將筷子放下,“黎月,我知道你不忍心讓你的親生父親坐牢。”</br>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種事情,如果這次厲景川容忍了,那么他也許就會再做第二次。”</br> “到時候,給厲氏集團帶來的不可估量的損失,不是你能承擔的。”</br> “不管你父親是不是被顧星晴挑唆的,他犯了這樣的錯誤,那他就應該承受這種后果。”</br> 黎月咬住唇,剛想說什么,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br> 是白洛打來的。</br> “黎月。”</br> 電話那頭白洛的聲音有些為難,“顧向東被抓起來了。”</br> “他妻子楊蕓暈倒進醫院了。”</br> “太太讓我告訴你一聲,說你既然那么圣母心,應該去探望一下楊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