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氣安靜地有些詭異。</br> 黎月拿過凌果遞過來的結婚證，反復地翻看了幾遍，才確定這結婚證是真的。</br> 她一直都覺得江冷對凌果有意思，否則的話，他不會這么在乎凌果。</br> 只是她沒想到……</br> 江冷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才允許凌果做手術。</br> “我只是嚇嚇她而已。”</br> 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男人站起身來，一把將黎月手里的結婚證奪走，“我跟她說，如果想做手術的話，除非嫁給我。”</br> “我以為她不會愿意嫁給我這種人。”</br> “沒想到，為了打掉這個孩子，她居然連這種事都愿意。”</br> 男人小心翼翼地將結婚證收好，痞里痞氣地走到門邊：</br>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br> “如果孩子打掉之后她死了，起碼還是個有夫之婦，逢年過節我這個做老公的，還能好好地祭拜她。”</br> 說完，他打開門，“流產手術已經預約好了，下午就做。”</br> 在抬腿離開的前一秒，江冷到底還是沒忍住，轉頭看了黎月一眼，“要說有本事，還是你有本事。”</br> “能讓厲景川苦口婆心地勸我一整夜，也只有你做得到了。”</br> 言罷，男人頭也不回地離開。</br> “砰”地一聲，病房的門被關上。</br> “黎月。”</br> 江冷走了很久，凌果才終于虛弱地開了口，“我是不是……做錯了？”</br> 她眼睛依然紅紅的，“我剛剛問江冷，如果我死了他會怎么辦……”</br> “他說他會一輩子守著我的尸體……”</br> 凌果閉上眼睛，“我是不是做錯了？”</br> “他是個很好的人，我不想耽誤他……”</br> 黎月抿唇，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握住凌果的手，“你會沒事的。”</br> “那你想沒想過，如果你沒死在手術臺上，而是活下來了，你會怎么樣？”</br> 凌果的臉上微微地紅了，“江冷說，那就等我恢復好了，舉辦一場轟動海城的婚禮……”</br> 她低下頭苦笑，“黎月，你說，我這個二婚的，還被那么多惡心的男人糟蹋過的女人……”</br> “怎么高攀得起。”</br> 黎月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這不是高攀。”</br> “你值得。”</br> “既然江冷喜歡你，那你就值得，不必想那么多。”</br> 她輕聲地安撫著凌果：“好好休息。”</br> “下午就要手術了，放心，你會沒事的。”</br> “嗯。”</br> 凌果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后抬起頭看著黎月的臉，“我們都會好好的。”</br> “我會好起來，云默也會好起來的。”</br> 說起這個，凌果忽然想起來，“對了，剛剛江冷說，厲景川已經知道你懷孕的事情了，他……”</br> “他以為這是南潯的孩子。”</br> 黎月打斷她，“我覺得他誤會了也蠻好的，起碼，他不會再打我這個孩子的主意。”</br> 凌果頓了頓，點頭，“嗯。”</br> 一整個上午，黎月都守在凌果的身邊。</br> 午飯過后，醫生便開始過來給凌果做術前檢查。</br> “身體狀況比之前那幾天要好多了，手術的危險性也會降低很多。”</br> 醫生看著凌果的檢查結果，忍不住地感慨了一聲，“到底還是女人了解女人。”</br> “之前江先生照顧她的時候，情況真是越來越糟……”</br> 凌果笑了笑，“都是我朋友照顧地好。”</br> 醫生點了點頭，抬眸看了黎月一眼，“你肚子里的那個呢，確定不要一起做掉？”</br> 黎月搖頭，“我肚子里的這個，可是我現在最大的寶貝。”</br> 女人的這話說完，忽然覺得病房里的空氣安靜地有些莫名地詭異。</br> 她下意識地朝著門口的方向看過去——</br> 只見厲景川正眸色陰沉地站在門口，目光冰冷地看著她，唇角帶著幾絲的嘲諷。</br> 想起昨晚他和她說的話，黎月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沒說話了。</br> 凌果被醫生推進了手術室。</br> 手術室外，江冷抱著一束潔白的百合花，安靜地坐在角落里等著。</br> 他痞里痞氣的外表，和他懷里的百合花，怎么看怎么不搭。</br> 但這份真心，到底讓黎月感動地心里軟了下來。</br> 顯而易見，凌果是幸運的。</br> 雖然她遇見了鄭浩彬這樣的渣男，也遭遇了那樣不堪的過往。</br> 但是她有江冷了。</br> 這樣一個在外面雷厲風行風風火火的幫派老大，愿意和一個癡情的大學生一樣，抱著一束花等著她流產出來。</br> 真的很難得。</br> 相比之下呢？</br> 那個平日里正人君子，冷漠孤傲的厲景川，就連讓她打掉孩子，也不能體體面面的。</br> 要讓唐杰開車將她撞死。</br> 想到上次懷上厲景川孩子的時候，那些不堪的過往，黎月就忍不住地將身子向著遠離厲景川的方向挪了挪。</br> 她的所有動作，男人都看在眼里。</br> 他冷嗤了一聲沒理她，閉上眼睛假寐。</br> 等凌果手術結果的時間簡直度日如年。</br> 不過還好，手術很成功。</br> 傍晚的時候，醫生面帶笑容地將凌果從手術室里推出來，“手術很成功。”</br> 江冷激動地將百合花獻上，“恭喜新生。”</br> 凌果看著那一大束話，忍不住地閉上眼睛笑了，“我都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了，你俗不俗啊。”</br> 話是這么說的，但眼里的幸福，藏不住。</br> 眼前的這一幕，讓黎月的眼睛微微地有些濕。</br> 她想說……</br> 其實，不管她十幾歲，還是二十幾歲。</br> 那個她一直喜歡的男人，從未送給她這樣的花。</br> 哪怕她已經為他生了三個孩子，即將生下第四個。</br> 凌果真是幸福到讓她有些嫉妒了。</br> 陪著江冷將凌果送回到病房后，黎月便走到樓梯間里，開始給南潯打電話。</br> 她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刻都不能耽誤。</br> “黎月，這邊有點狀況。”</br> 電話一接通，南潯有些沙啞的聲音便傳了過來：</br> “這邊有幾個據說是厲家派過來，保護云嶼和念念的保鏢，你熟悉嗎？”</br> 黎月的身子頓了頓，“怎么了？”</br> 云嶼和念念剛過去的時候，厲景川的確是安排了幾個厲家的人去保護他們。</br> 阿左和阿右，是后面才去的。</br> “我剛剛聽到他們偷偷地在打電話提到了顧星晴。”</br> 南潯壓低了聲音，“所以我就偷偷地聽了幾句。”</br> “他們說已經發現我打算帶云嶼和念念走的目的了。”</br> “顧星晴給他們的任務是，把我，云嶼和念念，全都解決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