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白芙柔的電話之后,黎月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上午八點半了。</br> 她打了個哈欠,再次看了一眼電腦屏幕。</br> 不但沒有收到昨晚那封匿名信的回復,甚至連昨晚匿名發來的那封郵件,也消失不見了。</br> 和前兩次一樣。</br> 郵件到了固定時間后定時銷毀。</br> 黎月惆悵地嘆了口氣,剛想將電腦關掉,門外就響起了云默的敲門聲:</br> “媽咪,起床了嗎?”</br> “我和念念做了早餐,你要不要嘗一嘗?”</br> 女人微微一怔。</br> 云默和念念做的早餐?</br> 那她怎么可能不吃!</br> 她深呼了一口氣,將電腦合上,簡單地洗了把臉,就跟著云默下了樓。</br> 念念和云默做的早餐很簡單。</br> 加熱了的吐司面包和牛奶,做成愛心形狀的溏心煎蛋,還有切好的一小碟水果。</br> 雖然都是最簡單的東西,但是配上云默的巧手和念念的審美,遠遠地看過去就很賞心悅目,吃起來也更是十分美味。</br> 黎月心情不錯地一邊吃早餐,一邊將兩個小家伙夸了個遍。</br> “如果二哥在就好了。”</br> 念念一邊享受著黎月的夸獎,一邊扁唇開口:</br> “以前家里都是二哥照顧我和大哥的,我們一直覺得有二哥在,體貼媽咪這些事情,他都可以做了。”</br> “所以我們從來都沒學習過做早餐做好吃的。”</br> 說著,小丫頭低下頭來:</br> “如果二哥在的話,也一定會夸我的。”</br> “我還可以告訴二哥,以后體貼媽咪,照顧大哥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他分擔。”</br> 小丫頭的話說完,那邊的云默也淡淡地嘆了口氣:</br> “笨蛋。”</br> “大哥的病已經好了,以后大哥不需要你們照顧,大哥會好好照顧你們的。”</br> 念念沉默了一瞬,然后認真地點了點頭:</br> “大哥說的對。”</br> “如果二哥回來了……念念可以和大哥一起照顧他和媽咪。”</br> 聽著兩個孩子懷念云嶼的話,黎月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br> 但她又不能將云嶼有可能還活著的事情告訴他們。</br> 畢竟現在這些都只是她個人的猜測。</br> 如果那封郵件只是惡作劇呢?</br> 如果顧曉柔牽著的孩子,只是她故意找的一個,和云默云嶼長得很像的孩子呢?</br> 她不想在不確定事實的時候,給孩子們希望。</br> “媽咪?”</br> 猛地,念念的聲音將正在發呆的黎月的思緒拉了回來。</br> 她怔了怔,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孩子:</br> “怎么了?”</br> 念念扁了扁唇,低聲抱怨:</br> “媽咪你有心事,都不好好聽我和大哥說的話。”</br> 黎月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們說,媽咪現在認真聽。”</br> “媽咪。”</br> 云默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黎月的臉:</br> “我們什么時候離開榕城?”</br> 黎月頓了頓,剛想說什么,別墅的門鈴就被人按響了。</br> 阿落連忙去開門。</br> 門外站著的,是墨青澤。</br> 他顯然才剛剛起床,臉上帶著水珠,頭發有些凌亂,身上的襯衫還錯扣了一顆扣子。</br> 見黎月和兩個孩子都在餐廳吃飯,墨青澤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你們都在家啊。”</br> “在家就好,在家就好。”</br> 念念扁了扁唇,“墨表哥,現在是早上八點半,我們當然都在家里了。”</br> 云默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抬手示意傭人多拿一份餐具過來:</br> “沒吃飯吧?”</br> 墨青澤頓了頓,點頭。</br> 他笑瞇瞇地過來,在黎月的身邊坐下,一邊吃,一邊開口:</br> “你們什么時候出發?”</br> 黎月頓了頓。</br> 墨青澤已經是今天第三個問她這個問題的人了。</br> 她擰眉掃了他一眼:</br>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處理完才走嗎?”</br> 墨青澤怔了怔,然后笑了:</br> “我的意思其實是,你們可以先離開這里,有什么事情可以讓我或者程茹幫忙嘛。”</br> “有什么事情不能信任我們,非要自己留在這里辦?”</br> 黎月擰眉,目光戒備地上下掃了他一眼:</br> “你一大早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br> 明明之前她已經跟墨青澤說的很清楚了,等她差不多一周的時間將想做的事情處理好之后就離開這里。</br> 他為什么今天一大早,連衣服都沒穿好,頭發都沒整理好,就過來催著她走?</br> 莫名地,她想起了早上白芙柔的那個電話。</br> 白芙柔也是,一大早就開始問她什么時候離開,甚至連專機都為她準備好了。</br> 想到這里,女人不由地擰起了眉頭:</br> “該不會是,白芙柔又用陸紫瑤的事情威脅你,讓你催我快點離開吧?”</br> 心事被拆穿,墨青澤輕咳了一聲,端起牛奶喝了一口:</br> “沒,沒有。”</br> 黎月勾唇笑了笑,沒有再說話。</br> 墨青澤的否認,在她眼里和承認沒有區別。</br> “但是墨青澤。”</br> 黎月垂眸看了他一眼:</br> “我留在榕城的確是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和厲景川白芙柔都沒有關系。”</br> “我不可能因為白芙柔討厭我,想讓我走,你又被白芙柔威脅,就離開這里。”</br> 如果是小事兒也就罷了。</br> 可這件事,關系到云嶼,關系到顧曉柔。</br> 她不可能因為墨青澤就放棄。</br> 女人的話,讓墨青澤的臉色瞬間變成了灰白。</br> 他抿唇,默默地將牛奶喝完后,將空了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br> “其實……”</br> 他抬眸看了黎月一眼:</br> “我知道你不會因為我改變主意。”</br> “但是我想幫你。”</br> 黎月挑眉,“幫我?”</br> “嗯。”</br> 墨青澤深呼了一口氣,“我覺得,不管你做什么,你都需要幫手吧。”</br> “我不是來群你離開的,我是想過來給你當幫手,我幫助你,你就能快點解決完你想解決的事情,離開這個是非之地。”</br> “而且。”</br> 他笑瞇瞇地看著黎月的臉:</br> “我還可以保護你,萬一白芙柔想對你做什么不該做的事情,我也能幫幫你。”</br> 黎月擰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白芙柔想陷害我?”</br> 面對她犀利探尋的目光,墨青澤抿唇,半晌,才沉沉地嘆了口氣:</br> “早上白芙柔給我打電話,要我給你和云默念念設計一場意外……”</br> “她覺得你留在榕城,就是為了和她爭奪厲景川,所以……”</br> 黎月一頓,剛想說什么,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br> 是厲景川打過來的。</br> 她擰眉接起來,“厲先生。”</br> “黎月。”</br> 電話那頭的厲景川深呼了一口氣:</br> “芙柔出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