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冷再也沒有回復。</br> 厲景川也不以為意,他和江冷都挺忙的,經常這樣有上句沒下句的。</br> 男人下樓陪著云默和念念吃過飯之后便去了公司。</br> 剛在椅子上坐穩,蔣善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br> “厲先生!”</br> “我想請問,您的女兒和兒子,將我太太葉靜怡帶到哪里去了!?”</br> “為什么昨天傍晚她跟著您家里的兩個孩子一起出去吃雪糕之后,就找不到人了?”</br> “我們早就定了今天的機票,打算離開榕城的,可是我太太聯系不上了!”</br> “她的手機,護照,錢包,都還在酒店里,但人卻不見了。”</br> 電話那頭蔣善融的聲音里滿是憤怒:</br> “酒店的監控最后拍到的,就是她跟著您家里兩個孩子一起去水上樂園旁邊的冰淇淋店的畫面。”</br> “您是不是應該給我個解釋!?”</br> 厲景川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br> “蔣太太昨天和云默念念在一起?”</br> 他怎么沒聽兩個小家伙提到?</br> 昨天一整個下午他都很忙,兩個小家伙一直在阿左和阿右的陪伴下在水上樂園玩耍。</br> 昨晚回到家,他還特地問了他們有沒有遇見什么人,兩個小家伙都表示沒有……</br> 想到這里,男人直接掛斷了電話,喊來了阿左和阿右。</br> “昨天下午,小少爺和小公主的確是遇見了一個叫做葉奶奶的女人。”</br> “他們幾個一見如故,一直都在一起,后來傍晚的時候,一起去了水上樂園旁邊的冰淇淋店……”</br> “再后來,小少爺和小公主就自己出來了,我們也沒見到那個姓葉的。”</br> 厲景川揉了揉眉心。</br> 他倒不是覺得云默和念念有藏人的本事。</br> 但,蔣善融的太太在失蹤前見到的最后的兩個人就是云默和念念……</br> 他怎么都逃脫不掉責任。</br> “封鎖全城,幫蔣先生找到蔣太太!”</br> ……</br> 城外的精神病院。</br> “黎月,起床了!”</br> 病房外面,護工冷漠地喊著黎月的名字。</br> 穿著黎月的病號服,披頭散發的女人緩慢地從床上爬起來:</br> “嗯。”</br> 她下床的動作很慢,舉手投足之間也不像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br> 護工們卻以為她是因為藥吃得太多了動作遲緩,所以根本沒有在意。</br> 直到上午開始治療的時候,這些護工們才看到了女人的臉。</br> 這根本不是黎月!</br> 幾個護工面面相覷,最后將結果報給了陳院長。</br> 陳院長看著面前這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人,眉頭緊鎖。</br> “要告訴厲先生嗎?”</br> 手下問道。</br> “先別。”</br> 陳院長連忙抬手制止。</br> 昨天厲景川不過是發現了黎月被斷了一根手指,就發了那么大的火,甚至要將他的手指都廢掉。</br> 如果今天再讓厲景川知道黎月昨晚被人掉包了……</br> 那他的這個腦袋還要不要了!?</br> “先就把她當成黎月,該怎么治療怎么治療!”</br> “厲先生那邊先瞞著,咱們也快點派人出去,把黎月找回來!”</br> 黎月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傍晚了。</br> 凌果趴在她的病床邊上抹眼淚。</br> 她已經哭了一天了,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br> 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好友梨花帶雨的模樣,黎月忍不住地勾唇笑了。</br> “凌果。”</br> 女人的聲音虛弱地不行:</br> “謝謝你。”</br> 凌果這才回過神來。</br> 她沖上來一把抓住黎月的手:</br> “你醒了!?”</br> “渴不渴,餓不餓?”</br> “我讓江冷找最好的廚子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br> 看著她這殷切的模樣,黎月苦澀地笑了笑:</br> “還真有點餓了。”</br> “你去幫我弄點清淡的來吃,好不好?”</br> 凌果連忙點頭,轉身出了病房。</br> 黎月靠在病床上,聽著凌果吩咐門口的看守照顧好她的聲音,淡淡地扯唇笑了。</br> 可即使是笑,也是疼的。</br> 幾天的折磨下來,她的唇干澀開裂,輕輕地牽動一下唇瓣,帶來的都是刺骨錐心的痛。</br> 黎月舔了舔唇,默默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br> 左手小拇指的位置上,缺了一塊。</br> 再也回不來了。</br> 她這一輩子,都要缺這一塊。</br> 就好像她的心。</br> 被厲景川掏了一刀,就永遠都缺這一塊。</br> 一天了,不知道厲景川有沒有發現她已經逃走了。</br> 如果他發現了,他會封鎖全城找她吧?</br> 可惜,她現在已經逃出了榕城,逃出了他的勢力范圍。</br> 黎月覺得,現在的自己應該是要高興的。</br> 可她卻笑不出來。</br> 她的云默,念念,還有云嶼……</br> 都還在榕城。</br> 她不可能在海城躲一輩子。</br> 早晚,她還是要回到那個牢籠里去的。</br> 這時,黎月床頭放著的一只手機響了。</br> 不是她的手機,但上面顯示的名字,是云默。</br> 她沒忍住,直接將電話接了起來。</br> 她太想聽到孩子們的聲音了。</br> “媽咪!”</br> “你現在還好嗎?”</br> 電話一接通,黎月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的云默就連忙開了口:</br> “這支手機是我特地讓凌果阿姨留給你的。”</br> “我現在給你打的,是加密通話,你要好好躲起來。”</br> “等你真正地找到了能證明白芙柔是裝病的證據,你再回來!”</br> “你放心,我和念念都會很好的!”</br> 聽著電話那頭云默的聲音,黎月眼淚縱橫。</br> 甚至都不用解釋,云默這么簡單的幾句話,就讓黎月明白了……</br> 昨晚的計劃,云默是出了力的。</br> 他們在厲景川身邊,做什么說什么,很容易就被厲景川發現破綻。</br> 她原本是不想讓他們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的。</br> 所以不光是之前白芙柔的事情,就連昨天他們到精神病院看她,她都假裝自己很輕松。</br> 可……知母莫若子。</br> 她的所有堅強偽裝,都逃不過云默的眼睛。</br> 小家伙到底是知道了。</br> 不但知道了,還和江冷凌果他們一起,幫助她逃離了那個鬼地方。</br> 她咬唇,“云默,謝謝你。”</br> “媽咪……”</br> 女人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便傳來了開門的聲音。</br> 門開之后,門口響起了厲景川冷漠低沉的聲音:</br> “云默,你昨天到底做什么了?”</br> 他這話說完,電話的信號戛然而止。</br> 黎月握著手機,死死地咬住了唇。</br> 他要對云默做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