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之后，簡絮給自己沖了個澡。</br> 站在花灑下面，她一邊感受著熱水的溫度，一邊忍不住地擰起眉頭，回想著剛剛在樓下的那一幕。</br> 凌御瑾危險的眼神和緊緊地按著她肩膀的動作，現在想起來，簡絮還是覺得心有余悸。</br> 這個男人……太危險了。</br> 柳如煙的藥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否則的話，凌御瑾不會那樣對待那天的黎月，今天也不會這樣對待程茹。</br> 可是，藥物的作用，也只能讓他在失去記憶之后，對她編造出來的謊言深信不疑。</br> 但卻不能改變他原本的心智和性格。</br> 剛剛在樓下，他對她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他原本的本能和性格。</br> 簡絮越想越害怕。</br> 她才剛剛擁有凌御瑾沒幾天，可不能因為這種小事兒，讓他對心里對自己再次有了隔閡。</br>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簡絮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匆忙地拿出手機來，撥通了妹妹的號碼：</br> “簡柔。”</br>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讓你把剩下的藥物都調一下，剩下的都給我拿過來嗎？”</br> “你可千萬別忘了。”</br> 只要藥物的劑量足夠，她就不怕凌御瑾以后不聽她的！</br> 女人的話，讓電話那頭的簡柔微微地擰起了眉頭：</br> “姐，我也跟你說過了，現在雖然沒有解藥，但是我們也要未雨綢繆。”</br> “萬一柳如煙醒過來了呢？”</br> “我還是建議將剩下的藥物都留下來比較穩妥……”</br> 簡絮微微地瞇起了眸：</br> “簡柔，我是不是最近對你太好，讓你得意忘形了？”</br> “你只不過是我撿回來養大的一條狗而已，你要做的，就是完全忠于我，什么都聽我的！”</br> “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教我做事了？”</br> 女人的話，讓簡柔接下來的話，全都梗在了喉嚨中。</br> 半晌，簡柔吸了吸鼻子：</br> “知道了。”</br> “我這就把剩下的藥都給你帶過去。”</br> 聽著簡柔的聲音軟了下來，簡絮這才冷哼一聲：</br> “這才是我的好妹妹。”</br> “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著我才能得到的，別做忘恩負義的人。”</br> 說完，女人直接掛斷了電話。</br> 電話那頭，簡柔聽著電話里嘟嘟嘟的忙音，面色慘白。</br> 簡絮說她是她養的一條狗，其實這話沒錯。</br> 當年，她還是孤兒院里面最受欺負，最弱小的存在。</br> 后來，凌御瑾成年了之后履行小時候的承諾，將還在孤兒院的簡絮帶走。</br> 簡絮走的時候，特地找到了簡柔，問她要不要做她的妹妹，出去過更好的生活。</br> 當時的簡柔已經被欺負地走投無路了，所以她就答應了簡絮的要求，跟著簡絮一起離開了。</br> 從那以后，她就成了簡絮的影子。</br> 不管簡絮去哪，發生了什么，她簡柔永遠都要在簡絮身邊，為她沖鋒陷陣。</br> 甚至，六年前簡絮出事毀了容，簡絮也要用硫酸，將簡柔的臉毀掉，變成跟她一模一樣的，然后讓簡柔去做各種手術。</br> 在簡柔的臉動過了十幾次手術之后，簡絮才選了其中一種效果最好的手術方案，給她自己做了手術。</br> 想到那些過去，簡柔深呼了一口氣，抬手抹了一把眼淚。</br> 她站起身，緩緩地走到了墻邊的架子前。</br> 架子上放著的大半瓶液體，就是簡絮之前從柳如煙的倉庫里面偷出來的毒藥。</br> 她勾起唇來。</br> 其實，上次簡絮給凌御瑾下的藥，只有三分之一，她卻告訴簡絮用了三分之二。</br> 現在，她只要再將剩下的分一點出來給她，她也會深信不疑。</br> 畢竟，在簡絮看來，自己養的狗，怎么會叛變呢？</br> 女人冷漠地勾起唇，抬手將藥水分開。</br> 她簡柔為了簡絮當牛做馬這么多年了，當年的恩情，也應該還清了。</br> 剩下的人生，她要為了自己而活。</br> ……</br> 傍晚時分，簡柔開車到了凌家大宅，將那小瓶藥送給了簡絮。</br> 原本，她送完東西就應該離開的。</br> 可沒想到出門的時候，卻剛好撞見了凌御瑾晚上慢跑回來。</br> 男人進了門，一邊擦著汗一邊看了簡柔一眼：</br> “馬上就是晚餐時間了，不如留下來一起吃飯？”</br> 他一邊說著，一邊接過簡絮遞過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br> “我們三個人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吧？”</br> 簡柔頓了頓，將求救的眼神遞給了簡絮。</br> 簡絮訕訕地笑了笑，接過男人喝完的礦泉水瓶，又將干毛巾遞給他：</br> “算了吧，簡柔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我們就別耽誤她的時間了吧。”</br> “再說了，簡柔一個單身狗，肯定不愿意跟咱們兩個一起吃飯。”</br> 簡柔也連忙點頭：</br> “對對對，我……我不太想……”</br> 凌御瑾瞇起眸子，有些疑惑地掃了簡柔一眼，又看了簡絮一眼：</br> “我說了算，今晚簡柔就留在家里吃飯。”</br> 說完，他招手喊來管家：</br> “加一把椅子一副碗筷。”</br> 管家連忙嗯了一聲，差人搬著椅子過來了。</br> 簡柔無奈，只能安靜地坐到椅子上，和簡絮凌御瑾一起吃晚餐。</br> 席間，凌御瑾熱情地將一塊羊肉夾起來放到簡柔的盤子里：</br> “我記得你以前在孤兒院，最喜歡吃羊肉了，還喜歡啃羊骨頭。”</br> 因為失去了最近六七年的記憶，所以現在的凌御瑾，對以前的記憶記得更清晰了。</br> 他記得，當初他在孤兒院里面，不但認識了喜歡穿紅衣服的小女孩簡絮，還認識了小女孩身邊的小跟班簡柔。</br> 只不過，那個時候在孤兒院里面，她們都不是現在的名字。</br> 孤兒院的孩子太多，阿姨們懶得起名字，就給孩子們編了號，那個時候，簡柔和簡絮的名字，還都是數字。</br> 那個時候，簡絮的編號是9，簡柔的編號是12。</br> 凌御瑾還記得，編號12的小女孩骨瘦如柴，卻特別喜歡吃羊肉，還喜歡啃骨頭。</br> 看她可憐兮兮的，他就在跟小9許下承諾說自己長大后一定回來找她的同時，讓小9將瘦小的小12也一并帶走。</br> 可讓凌御瑾沒想到的是，當他將羊肉放到了簡柔的碗里的時候，簡柔卻面露難色地看了簡絮一眼。</br> “那個，凌大少，您可能記錯了……”</br> 她咬唇，將碗里的羊肉夾起來，放到了簡絮的碗里：</br> “喜歡吃羊肉和啃羊骨頭的……”</br> “是我姐姐。”</br> 女人的話，讓桌上的另外兩個人，臉色瞬間都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