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浩浩蕩蕩的人馬進了莊子,為首的竟然是風塵仆仆的蕭瓚。</br> 蕭瓚今晚剛回幽州,結果還沒來得及踏進府門,就收到城外的急報。</br> 得知容安和大哥父子都在城外,且身處險境,他立刻調轉馬頭,帶人急奔而來。</br> 到了莊子上,得知大家已平安度險,他懸了一路的心才慢慢放下來。</br> 先派出一隊人馬去搜尋逃匿,然后再去見蕭廷。</br> 殷氏已經簡單入殮,棺槨停在正院的大堂里,只有蕭廷一個人守在這邊,他打算天亮帶她回幽州城下葬。</br> 蕭瓚上前拜了拜,畢竟是叫了多年的大嫂。</br> “節哀。”他按住蕭廷的肩膀說道。</br> 蕭廷點點頭,又告訴他容安和蕭熠熬了大半夜,實在撐不住,便讓他們回房休息去了。</br> 蕭瓚了然,兄弟二人便又說起今晚的襲擊。</br> “殷雪怡應該是被利用了。”蕭瓚說道。</br> “她對蕭家是有怨,但她人微膽小,絕不敢做殺人放火的事情。是有人趁虛而入,煽動她的仇恨,讓她為其所用。”</br> “沒錯。”蕭廷也這么認為,“這么多年,我還是頭一次親眼見到有人敢在燕北境內謀害王府的人,這伙人絕不簡單。”m.</br> 蕭瓚瞇起眼睛,他想到上次在保州容安也是差點遇刺,這兩件事未必沒有關系。</br> 而上次保州的事情直指朝廷,他這次出遠門就是去調查這件事,搜羅證據。</br> 那么這次呢,想到屋外還留有幾個活口,等回城一定要嚴加拷問。</br> “大哥,最近時局不穩,一定要多加防范。”蕭瓚提醒道。</br> 蕭廷也隱隱察覺最近燕北不太平,好像有一波暗流在涌動,而暗流的背后勢力令人細思極恐。</br> 他抬頭看向蕭瓚,剛準備發問,忽聽旁邊的廂房里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br> 是容安的聲音,蕭瓚面色劇變,拔腿就往門外跑去。</br> 容安的住處被安排在正院的東廂房,蕭瓚幾乎以箭一般的速度沖過去。</br> 撞開房門,只見容安赤腳踩在地上,紫蘇護在她的身前。</br> 見蕭瓚進來,紫蘇急忙指著床上喊道:“蛇,有蛇。”</br> 蕭瓚定睛一看,綠色綢緞引枕上盤著一條細短的竹葉青,他趕忙拔出腰間佩劍,一劍將之斬殺。</br> 再轉身去看容安,只見她渾身都在顫抖,臉色更是蒼白如紙,眼中滿是驚恐的淚水。</br> 見是蕭瓚,容安用抑制不住的顫音問道:“我給你的護心丸帶了嗎?”</br> 蕭瓚聞言心里一沉,立刻掏出瓷瓶,將兩顆全都倒了出來。</br> 容安拿了一顆塞入口中。</br> “傷哪了?”蕭瓚看著她,嗓音暗啞。</br> 容安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撥開頭發,露出頸側的兩個細小血點。</br> 蕭瓚瞳孔驟縮,連帶著心臟的位置也一起縮緊,他不由緊咬牙關。</br> 她居然被咬到了,竹葉青,劇毒,被咬之人十有八九會喪命。</br> 而且她被咬到了脖子,連扎帶止血都不行。</br> 一旁的紫蘇已經嚇哭了。</br> 容安垂下頭,淚水在眼中打轉,起先的驚惶是因為被蛇嚇到了,可現在她要面對更可怕的東西——死亡。</br> 重生后,她真的變得很怕死,活著太好了,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還有很多風景沒有看過。</br> 想著想著,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到了地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