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動聲色的坐在她的對面。</br> “孩子,你喜歡蕭瓚嗎?”徐太妃和氣的問道。</br> 這個問題倒是出乎容安的意料,讓她措手不及,她不由怔怔看著徐太妃。</br> 徐太妃看著她驚愕迷茫的樣子,自嘲的搖了搖頭。</br> “你知道嗎,如果我問景秋,她一定毫不猶豫的大聲說喜歡。</br> 你竟如此遲疑,虧他還舍身救你。”</br> 容安說不出話來,不得不說,開局徐太妃就讓她處在一個理虧被動的位置。</br> “其實從你的所言所行不難看出端倪,剛剛你叫我太妃,可見你對我的客氣疏離。</br> 你入王府以來,我自問對你不是很好,但你也從未討好過我,是不屑,還是覺得根本無所謂?”</br> 徐太妃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難回答,容安不由凝視她,今天的徐太妃是鎮定自若又胸有成竹的。</br> “你不必如此看著我,其實你這樣的態度我是很高興的,只是略微為我的傻兒子不值罷了。”徐太妃說道。</br> 容安繼續沉默,等著她的重點。</br> “你既心不在此,不若我放你走吧。”</br> 容安蹙眉,心中震驚,“您這是什么意思?”</br> 徐太妃面色冷靜,“字面上的意思。</br>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在蕭瓚和你沒成婚以前,我就已經想好要怎么休你了。”</br> 容安面色微沉,徐太妃要休她,她并不驚訝,驚訝的是被休的時間提前了。</br> 徐太妃看著尚且冷靜的容安,感嘆道:“你很好,平心而論,之前我對你本人并沒有什么成見,你錯就錯在……”</br> 她的話忽然打住,看容安的眼神也微微有了冷意。</br> “原本我也不想這么快將這件事提上日程,畢竟你們是賜婚。</br> 但是你看,蕭瓚肯定是對你動情了,他為了你,竟然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br> 徐太妃說著,臉上已再無和氣,“你現在在我眼中,就是禍水。”</br> 容安看著徐太妃冷冽的面孔,這才是她的真面目,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br> 這兩天她就在想,蕭瓚因為她而受傷,徐太妃會如何找她算賬。</br> 原來是這樣。</br> “王府休妻是大事。”徐太妃見容安不做聲,便自顧自的說道。</br> “你來燕北這許久頗有建樹,也并未犯下大錯,雖說最近外面有些對你不利的風傳,但并不致命。</br> 所以休書我就不給你了。”</br> 她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封和離文書并一封信放在容安的面前,“許你和離,已是我對你仁至義盡。”</br> 容安看著眼前的和離文書,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br> 徐太妃看著容安垂眸不語的樣子,又說道:“這封信是給你外祖家的,我許你回去知會他們一聲,省的他們措手不及。</br> 我知道你有兩個舅舅外放做官,對你很是疼愛,我希望你回去能說服你的家人,大家最好達成共識,別有分歧,也別做徒勞的抗爭,我們燕王府誰都不怕。”</br> 容安看著徐太妃肅然的臉色,突然問道:“您能做的了主嗎?”</br> 她雖是王府的長輩,但這件事未必她說了算。</br> 徐太妃面若寒霜,眼神微瞇,“你在質疑我?”</br> “不敢,”容安說道,“我只是覺得您不該趁著王爺不在……”</br> “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徐太妃打斷她,“護送你回去的人馬已經準備好了,你收拾一下今天就動身。”</br> 她說完,便起身甩袖離開。</br> 徐太妃一走,紫蘇和阿蠻立即沖了進來,后面還跟著火急火燎的來福。</br> 三人一看桌上的和離書,差點沒嚇暈過去。</br> “怎么回事,怎么就把和離書擺出來了?”紫蘇慘白著臉,瞪著眼睛問道。</br> “就是,就是,”阿蠻急的語無倫次,“王妃做錯什么了,憑什么啊。”</br> 來福倒是沒有發問,而是走到容安跟前,告訴她:“咱們瑤光殿被圍起來了。”</br> 容安抬頭看了他一眼,心知今日她必須要走了。</br> ……</br> 紫蘇和阿蠻收拾東西的時候,容安一直看著桌上的和離書發呆。</br> 如果半年前她能預知自己將會得到一封和離書,那時候她一定會很開心吧。</br> 是和離,不是被休棄,名聲上好聽了很多,而且時間足足提前了一年。</br> 可是現在呢,她搜腸刮肚的體會,也沒有發現自己有多開心。</br> 可能蕭瓚才為她受了毒傷,尚不知他情況如何,想等他回來,再看看他,跟他說聲謝謝。</br> 可能她在這里住的習慣了,突然趕她走,她還沒有準備好。m.</br> 她環視四周,又看向窗外,她是舍不得這里的,舍不得這里的一桌一椅,舍不得她的紫藤樹和秋千,舍不得來福,舍不得大哥和蕭熠,也舍不得……</br> 容安不敢再想下去。</br> 很多東西,不知不覺中脫離了軌道。</br> 她仗著自己是一個重生的人,預知了后事,便想將自己當成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br> 萬事自在她的掌控之中,知道遲早會離開,所以拒絕投入太多的感情。</br> 可當分別在即,她才知道,人的感情是不可控的,而她也沒能像想象中那樣瀟灑利落的抽身。</br> 或許此刻她才恍然,縱然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