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蘿自幼驕縱，你多擔待點，你的委屈朕都知道。”建平帝勸慰道。</br> “陛下言重了，”肖健說道，“公主乃是金枝玉葉，下嫁微臣，微臣自當捧在手心里，便是打罵幾句又何妨，反正微臣皮糙肉厚，經得起。”</br> 建平帝再次被肖健能屈能伸的話語逗樂，起先他也挺為皇妹惋惜，可現在看來，換個人做駙馬，也未必能像肖健這樣真心包容她。</br> 想到這里，他越看肖健越順眼了，除了長得一般，別的都還行，瞧瞧這健壯的體魄，論武藝帶兵在朝中也算佼佼者。</br> 家世就更不用提了，誰家的榮譽不是皇家賦予的，這個可太簡單了。</br> “你能這么想很好，”建平帝點頭夸獎道，“朕就封你為鎮北大將軍，擇日掛帥出征。”</br> 肖健咧嘴一笑，抱拳道：“臣定當全力以赴。”</br> ……</br> 肖健和裴宴笙一起出了御書房，肖健整個人意氣風發，春光滿面，哪有半點受委屈的樣子。</br> 新婚這些天，他任打任罵不假，但晚上也占回了不少便宜。</br> 他估摸著是該適可而止，免得真的惹毛了云蘿公主，于是這才毛遂自薦去出征。</br> 一來分開些時日，淡化矛盾。二來他想立功，想向云蘿公主證明自己的價值。</br> “大將軍此行，有幾分把握？”兩人走到出宮的甬道里，裴宴笙目不斜視的開口問道。</br> 肖健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自然是信心滿滿。”</br> “有信心是好事。”裴宴笙說道。</br> 肖健卻覺得他話中有話，“侯爺可有什么忠告，在下定當牢記。”</br> “忠告不敢當，大將軍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人。”裴宴笙依舊目視前方，“不過本侯覺得還是不要輕敵的好，燕北地小兵精，尤其是他們的鐵騎軍不容小覷。”</br> 肖健聽了不由面露鄭重，說道：“在下記住了。”</br> 裴宴笙不再多說什么，安陽失守他毫不意外，韓啟山就是抵擋蕭瓚的第一關。</br> 如果蕭瓚連這一關都破不了，那他就真的不足為患了。</br> 現在派肖健前往，如果他在全力以赴不輕敵得情況下，仍舊不敵，那么免不了需要他親自上陣。</br> 想到這里，裴宴笙不由蹙起了眉頭。</br> 他并不想和蕭瓚正面對抗，事實上，他根本不想再看見這個人。</br> 可他知道蕭瓚勢必要找他一較高下。</br> 一旁的肖健看著裴宴笙凝重的神色，斟酌的開口道：“侯爺，在下也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br> 裴宴笙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請講。”</br> 肖健清了清嗓子，又想了想說道：“在下雖是個粗人，但也聽過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相信侯爺更是明白這其中的道理。”</br> 裴宴笙聞言頗有深意的看著他，連步伐都慢了下來。</br> “大將軍是聽到了什么蜚言蜚語？”他問。</br> “這是必然，侯爺您耳目眾多，想來聽到的也不少。”肖健說道。</br> 裴宴笙無所謂的笑了笑，并不否認。</br> “侯爺看起來并不在乎，但我卻覺得您應該重視。”</br> 裴宴笙再次看了他一眼，說道：“洗耳恭聽。”</br> 肖健面色嚴肅，“侯爺得勢也并非一兩天的事情，從前怎么沒人說不服，那還不是因為太上皇手段雷厲，魄力十足，太上皇能壓得住您。</br> 可是新帝登基后，局勢就變了。”</br> 肖健說到這里，停下了腳步，他們站在一段無人的甬道里，前后有站崗的侍衛，但離得很遠。</br> 肖健壓低聲音道：“新帝年輕，又缺乏執政經驗，朝中諸事，均以侯爺您馬首是瞻，這是很不好的現象。”</br> 裴宴笙靜靜的看著他，眼中有了思慮。</br> “對您對陛下都是極不好的現象。”肖健說道，“現在百官暗地里都在議論，朝廷成了您的一言堂，這豈不是在說陛下無能，而您越界把持朝政？”</br> 裴宴笙瞇起眼睛，神色冷了幾分。</br> “把持朝政？”他不屑一笑，“本侯還沒那個興趣。”</br> “但陛下聽您的是事實。”肖健說道。</br> 就連他這個不諳勾心斗角的武夫都看的出來，陛下做什么決定前，都會先征詢裴宴笙的意見。</br> 那些心里彎彎繞繞的文官御史更是看的明明白白。</br> 自古君臣有別，如果臣凌駕于君之上，那就是亂了朝綱，亂了國法，遲早要出大事。</br> “現在眾人還只是敢怒不敢言，但就怕遇到有心人借題發揮，煽風點火，引大家群起而攻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