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坐在秋千上目送著蕭瓚走遠，跟在他身后的還有背著包袱的沈星樓。</br>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梅林里，容安才轉過頭看向站在身側的阿蠻。</br> 她的目光依舊望著遠處，尚未收回，臉上帶著并不難分辨的淡淡擔憂與不舍。</br> “阿蠻，你不會怪我吧？”容安問道。</br> 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阿蠻恍然回過神，迷亂的搖搖頭，答道：“不會。”</br> 說完過了會兒才驚覺這問題有些不對勁。</br> “是奴婢失言了，奴婢干嘛要怪小姐，小姐又沒做什么。”阿蠻著急的補救道。</br> 容安看著她亡羊補牢的心虛模樣，笑道：“當然是怪我放他走啊，我看你挺舍不得他的。”</br>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br> 阿蠻頓時又羞又窘，沒想到容安說話這么直白。</br> 想反駁，卻又沒有全盤否認的勇氣。</br> “奴婢是有些舍不得，畢竟大家相處這么久，又同甘共苦過，這也是人之常情。”阿蠻最終說道。</br> 容安看著她低垂著頭，雙手交握在面前，難得一副很規矩的樣子。</br> “他留在我身邊屈才了。”她說道，“他是個有天賦和膽識的人，而如今的燕北正值用人之際，讓他去軍中闖一闖，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造化。”</br> 阿蠻怔怔的看著容安，她知道容安在向她解釋，而她的心思容安也心知肚明。</br> 她的心情有些復雜，既感謝容安給沈星樓一展拳腳的機會，也害怕自己和沈星樓的距離會就此漸行漸遠。</br> 容安很欣賞他，她怎么會看不出來呢。</br> 別的不說，他們都是服侍容安的人，可容安從不讓他以奴仆自稱，從一開始就委以重任和信任，并保全了他的傲骨與自尊。</br> 再到今日，懇請燕王將他帶去軍中。</br> 阿蠻突然覺得容安從未將沈星樓當下人看待，也從未打算將他永遠的留在身邊。</br> 或許當初在洛城白馬寺，容安就看出了他的不同。</br> 他確實是不同的，就像容安說的，他有天賦也有膽識，即便沒有燕王，他遲早也會通過科舉出人頭地。</br> 是金子總會發光。</br> 想到這里，阿蠻心里釋然了。</br> “小姐慧眼識珠，奴婢看沈星樓將來一定會成為棟梁之材。”她滿懷信心的說道。</br> “再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咱們如今回到了幽州，在燕王的地盤上，確實也不需要他再跟隨左右了，小姐的決定都是最好的安排。”</br> 容安抬頭看著她，笑的很是欣慰。</br> “嘖嘖，阿蠻也今日不同往日，不但悟性漸高，說話也文縐縐的，我怎么覺得把你留在身邊也挺屈才的。”</br> “小姐快別折煞奴婢了，奴婢就是有長進，那也是因為小姐教導的好。”阿蠻不好意思的說道。</br> 容安站起身，看著阿蠻的眼神不再是揶揄，而是欣慰與鄭重。</br> “一眨眼，阿蠻都十六歲了。”她不無感嘆的說道。</br> 阿蠻看著容安，總覺得今日她的眼神十分溫柔且悠遠。</br> “你既然說我的決定都是最好的安排，那么你就一直這么相信我，我也會給你最好的安排。”容安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