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嫻起身進了寢屋,出來時手里拿著一封信,遞給他道:“你自己看吧。”</br> 姜少陵趕忙接過信認真看起來,說來也巧,今日傍晚剛好收到一封家書,便有了現成的說辭。</br> 姜少陵很快便看完了,抬頭看著又坐回原處的姜思嫻,神色歉疚而為難。</br> 信是姜大夫人寫的,她在信中說,前些日子陰雨綿綿,天氣濕寒,她和姜老夫人先后都感染了風寒,兩人臥床好幾日才逐漸康復。</br> 信中還委婉的詢問了姜思嫻今年臘八節會不會回晉陽陪她一起給百姓施粥。</br> 字里行間沒有催促抱怨他們半分,卻字字都是牽掛和思念。m.</br> 風寒并不是什么重疾,府里也不乏伺候的人,向來報喜不報憂的姜大夫人將這事寫在信中,不過是想博得兒女幾分憐愛罷了。</br> 另外她還提到臘八節,也是在提醒他們,快過年了。</br> 這個時間寄來這樣一封信,姜大夫人是多怕他們樂不思蜀趕不及回去過年啊。</br> “真是慚愧,我只顧著忙自己的事情,倒是把家拋諸腦后了。”姜少陵自責的說道。</br> 到了幽州以后,天高任鳥飛,他放開手腳做自己的事情,每日忙碌而充實,甚至想著在這里買宅子帶著姜思嫻長住下來,若是讓家中長輩知道,定是要難過了。</br> 姜思嫻看著他一臉愧疚的樣子,安慰道:“俗話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大哥你在外追逐夢想也沒有錯。</br> 反正我會一直支持你,我相信父親母親還有祖母也會理解你。”</br> 姜少陵心中一暖,兀自笑了笑,神色依然糾結,“可是……”</br> “別可是了,母親信中并沒有責怪,只是在提醒我們。我打算在冬至前回晉陽,省的到時候北運河冰封,去繞遠路還要耽擱不少時間。”</br> “那滿打滿算也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姜少陵說道。</br> “是啊,離過年也就還剩兩個多月時間,你以為還早啊。”姜思嫻笑道。</br> “我先回去陪陪他們,你安心忙你自己的事情,但是除夕前一定要趕回晉陽。”</br> 姜少陵聽了她的叮囑忍不住笑了,“那當然,不然我一個人在這里過年?”</br> 說完出于彌補似的,又看著她挑眉道:“等過完年,我再帶你出來?”</br> 姜思嫻不禁莞爾,“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br> 天色已晚,姜少陵逗留了一會兒就起身離開了,早就忘了問今日晉王府生辰宴的事情。</br> 而姜思嫻也準備把今日的事情忘了,只要她不去想,不去在意,那么這件事就永遠的過去了。</br> ……</br> 十月中旬,被派出去調查西月國皇太孫尸體被盜之事的徐景林終于返回幽州。</br> 朝會結束后,得到稟報的蕭瓚和蕭廷一起去御書房見他。</br> 徐景林進城后便直接進宮,因此風塵仆仆。</br> 他看著蕭瓚拱手回稟道:“啟奏陛下,微臣沿著西月國使團返程的路線追查,最終在慶陽發現了蛛絲馬跡。”</br> “可是甘州的慶陽?”蕭瓚問道。</br> “沒錯,就處在甘州邊界。”徐景林答道,“微臣一路重點查訪使團落腳過的驛站,別的驛站都沒有可疑之處,唯獨一個月前在慶陽,西月使團曾大鬧驛站,說是有東西失竊,卻又死活不肯說到底丟了什么。</br> 后來驛館和官府都派出人手幫忙尋找,結果卻是不了了之,西月國的人沒有明說到底有沒有找回失物,三日后就啟程離開了。</br> 由于這件事很烏龍,沒頭沒尾,因此官府的人也沒有想到上報。”</br> 蕭瓚和蕭廷對視了一眼,神色肅穆。</br> “還有別的線索嗎?”蕭瓚問道。</br> “有。”徐景林繼續說道,“微臣查了慶陽近一個月內出現的棄尸,經仵作勘驗,發現一具被燒焦的男性骸骨無論身高體型還是年齡都和皇太孫相差無幾,就被埋在離驛站十里地的山坡上。</br> 前陣子大雨不絕,才將尸體沖刷出來。”</br> 蕭瓚聽了搖了搖頭,蕭廷也嘆氣道:“看來皇太孫尸體在大燕境內被盜屬實。”</br> “如今我們替他們找回來了,可人家未必會認。”蕭瓚哂笑道。</br> 這群西月使團的人真是上不得臺面,出了事悶不吭聲,等回到西月國再來個惡人先告狀,將臟水都潑到他們身上,好一招禍水東引。</br> “不管認不認,尸體已經帶回來了,不過確實面目全非,無法辨認。”徐景林如實說道。</br> 蕭瓚看著他點頭道:“辛苦你了。”</br> 徐景林不在意的笑了笑,又問:“接下來怎么辦?”</br> “等著吧,先看明珠那邊的情況再做定奪。”蕭瓚思忖道,“算算時間,她此刻應該回到蘭城了。”</br> 接著三人一陣沉默,心里都在思索,這背后搗鬼之人到底是誰,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br> 到底只是西月國的內斗還是想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爭,無論是哪一種,相信真相很快就會顯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