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城外的探子來報，西月國新增的五萬援兵將于午后抵達。</br> 為救蕭明珠，成國公安插在敵營里的暗樁已經曝光，失去了作用，因此他們沒能第一時間知曉女皇調兵的消息。</br> 不過蕭瓚并不意外，他劫走人質，女皇震怒之下卻沒有立刻發兵，無非是緩兵之計。</br> 而他也不著急，有耐心才能看清楚他們到底唱的是哪出戲。</br> 當日，城外不停有消息傳來，敵營隊伍集結完畢，人馬倍增。</br> 蕭瓚仔細看了每一封情報，看完臉上不見擔憂與焦急，只是深邃的目光落在信箋上，神色深沉令人捉摸不定。</br> 容安知道他在想問題，因此安靜的坐在一旁，沒有打擾他。</br> 不過蕭瓚很快從思緒中回過神，他見容安撐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嘴角下意識的勾起。</br> 從昨日到現在，他的心情一直是愉悅而踏實的，即便戰事迫在眉睫也絲毫不受影響。</br> “阿瓚，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容安見他心情不錯，便開了口，雙手依然撐著下巴，樣子看起來有幾分可愛。</br> 蕭瓚抱起手臂，好整以暇的笑問：“什么事？”</br> “就是我身邊的沈星樓，他這次一路護送我到了這里，大概是被邊城的士氣與氣氛所感染，他很想上戰場為國效力，你看成嗎？”容安眨巴著眼睛問道。</br> 她眼里沒有迫切的懇求，先前沈星樓來找她幫忙舉薦，她當然義不容辭。</br> 不過結果還是得看蕭瓚的決定，調兵遣將的事她不懂，也不會插手。</br> 蕭瓚聽她提起沈星樓，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神色變得認真起來。</br> “上了戰場，刀劍無眼，你如此看重他，放心嗎？”</br> 容安放下手臂，看著他道：“我也不放心你啊，但是我不會阻止你們去做自己想做、該做的事情。戰場上那些將士誰又不是別人的兒子、父親和丈夫呢。</br> 不過我對你們有信心，你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br> 蕭瓚眼神溫柔的凝視著容安片刻，什么也沒說，只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彎腰在她唇上親了親，轉身出了營帳。</br> 容安哭笑不得，這是答應還是沒答應啊。</br> 正迷茫不解，阿蠻掀簾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雀躍的笑容，“小姐，剛剛陛下把沈星樓叫走了。”</br> ……</br> 兩日后，西月與大燕第一次交戰于盤城外的戈壁之上。</br> 西月出動五萬人馬，聲勢浩大，而大燕這邊由蕭明珠率領兩萬精兵迎戰。</br> 這兩日，蕭瓚召集眾將領再三強調，年關將至，務必速戰速決。</br> 軍中一應部署也皆由他指揮，明面上他安排蕭明珠做前鋒迎戰，實則兵分三路。</br> 天還未亮，被委以重任的沈星樓便帶著一隊精銳先一步悄悄出城，沿著上一次營救蕭明珠的路線，繞遠路去漠水河畔埋伏。</br> 待前方戰場正面交鋒，他便突襲大軍離巢的西月國大營，燒毀他們的糧草。</br> 酷寒隆冬，糧草一毀則此戰必敗。</br> 第三路人馬由蕭瓚親自率領，他和沈星樓前后腳出城，不過走的是合圍路線，他從另一個方向繞遠路逼近西月軍營，途中有一處天然大峽谷，峽內有大道，可通車馬，也可作為大軍的隱蔽之處。</br> 上次營救蕭明珠時，接應蕭瓚的人馬也是藏身于此，只等著軍營那邊信號釋出，便可出谷救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