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糾錯,現在的一切都是錯的,我只是想讓一切回歸正道。”</br> 蕭瓚蹙眉,顯然不明白她的意思。</br> 他迷惑不解的眼神讓蕭明珠內心愈發掙扎,因為這樣的眼神代表了無辜,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br>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不應該逆來順受,應該學會反抗,學會爭取,學會實現自己心中的夢。”她忽然振振有詞的大聲說道,像是在說服自己,為自己尋找足夠的底氣。</br> 蕭瓚直直的凝視著她,眼前的蕭明珠是陌生的,又或者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她。</br> “告訴我,哪里錯了?”他問道。</br> 蕭明珠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悲涼,她一步步走到蕭瓚面前,在火盆前席地而坐。</br> 明明熱源近在咫尺,可她的身心都是冰冷絕望的。</br> “可能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她說道,滿是淚痕的臉上帶著絲絲苦笑。</br> “你只比我大兩歲,可是你從小猶如眾星捧月,從祖父母到父母親,他們無不寵愛你。</br> 你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府里的下人敬你愛你,如珠似寶的捧著你。</br> 可是我呢?你知道我過的是什么日子嗎?”</br> 蕭瓚看著她眼中的悲傷與痛苦,心中震驚,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不曾深思過的事情。</br> “你一定不記得了,或者你從來就沒有留意過。”蕭明珠看著他臉上的詫異之色,自嘲一笑。</br> “明明我才是府里的老幺,我還是府里唯一的小姐,就算是個庶出,寵愛也不該少吧。</br> 可事實上,祖父祖母從未單獨與我說過話,父親偶爾會關心我,但也遠遠不及你們,而且他一年到頭大半的時間都不在府里。</br> 至于母親,我的嫡母,她從未苛待過我,但她對我的關愛不及對她侄女徐景秋的十分之一。”</br> 蕭明珠說到這里,又有幾顆淚從眼角滾落。</br> 回憶童年是一件讓她很痛苦的事情。</br> 蕭瓚也感覺到了她的痛苦,說道:“你如果覺得很委屈,可以說出來,你沒有向長輩提嗎?”</br> 蕭明珠搖了搖頭,苦笑道:“你根本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其實我開始也不知道,但后來我慢慢懂了。”</br> “這還得多謝一個人,母親身邊的曹嬤嬤,你還記得她嗎?”她問道。</br> “記得。”蕭瓚稍一回想便記起了這個人,“早些年,她監守自盜,帶著一大塊玉石遠走高飛了。”</br> “不,她沒有監守自盜,也沒有遠走高飛。”蕭明珠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br> “她死了,是我殺了她。”</br> 蕭瓚怔怔的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模樣,這是他從未見過的一面。</br> “她該死,她總是欺負我和阿娘。從我記事起她就背地里叫我野種,罵我阿娘賤人。</br> 我是府里的小姐,她竟敢這么作踐我,阿娘也找母親告過狀,可母親只會和稀泥。</br> 之后阿娘就一味地忍讓,她叫我也忍,可我們的隱忍換來的只是變本加厲的欺凌。</br> 我五歲那一年,獨自在一個小院子里玩耍,有人從背后將我推下了地窖,盡管我沒有看到她的臉,但是她身上的脂粉味我熟悉的很,因為非常厭惡。”</br> 蕭明珠說到這里,臉上的表情是痛恨而冰冷的。</br> “地窖里黑暗寒冷,我摔傷了一動不能動,我就那樣趴在地上六七個時辰,忍受著疼痛和恐懼的雙重折磨,我流干了眼淚,以為自己要死了,那是我一生都無法療愈的陰影。”</br> 蕭瓚看著她緊閉著雙眼,眼淚從眼角擠出,心中是震撼而不忍的,他從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這么多事情。</br> “是大哥救了我,沒有他,蕭明珠早就死了,死在那個陰暗的地窖里,哪里還有今日你眼前的我。”蕭明珠忽然睜開眼睛看著他說道。</br> 蕭瓚沉默無言,印象中大哥確實格外的關照她。</br> “我得救后什么也沒有說,我沒有證據,母親也不會為我做主。</br> 你別看我小小年紀,可早已跟著我那軟弱的阿娘學了一身忍功。</br> 打那以后,哪怕曹嬤嬤伙同一幫下人在我和阿娘背后嚼舌根,指指點點,甚至罵罵咧咧,我都當聽不見,可這筆賬我都記著呢。</br> 我從小練武不怕苦不怕累,開始可不是因為想當女將軍,而是為了親手手刃曹嬤嬤那個賤人。</br> 一直等到我十三歲,我覺得應該可以萬無一失了,正好機會也送上了門。</br> 我尾隨她出府,半道將她敲暈了劫走,趁夜將她扔進了老宅的地窖里。</br> 她醒來時害怕極了,痛哭流涕的求我,頭都磕破了,我只覺得痛快。</br> 我喂她慢性毒藥,再將她五花大綁堵上嘴留在地窖里,我也要讓她嘗嘗在黑暗中慢慢等死的滋味。讓她體會蝕骨的疼痛,直到她斷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