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這樣，我瞧著他就像一只好斗的公雞。”朱福通笑道。</br> 副將薛虎也道：“其他三位皇子已經分別占領了三大部落，各自為政，氣的汗王病重不起，可這位四皇子卻跟沒事人似得，據說他的三位哥哥都爭相拉攏他，可他誰也不站。”</br> “是個很有勇氣的人。”蕭瓚贊道。</br> 其他人紛紛點頭，亂世浮云中堅守本心不畏強權的人，無論是敵是友，都是值得欽佩的。</br> 一群人又交談了幾句，這才陸續離開營帳。</br> 蕭瓚喚人抬水進來，他急奔兩天，正灰頭土臉，需要梳洗一番。</br> 衛兵抬了一大桶清水進來，炎炎夏日，營中將士洗澡早就不用熱水了。</br> 蕭瓚卸下銀甲，脫了衣服，洗了個舒服的涼水澡。</br> 洗完澡換了身輕薄羅衫頓感渾身舒爽，身上是舒服了，肚子又咕咕叫起來。</br> 他坐在案前，一邊看著軍中簡報，一邊等著他的晚飯。</br> 沒過一會兒，帳外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接著兩個人你追我趕的跑進他的營帳。</br> “王爺，您咋成個親就變的小氣了，從前有什么好東西您都會跟兄弟們分享，現在怎么藏著掖著？”朱福通一手夾著一只小壇子，一股腦的抱怨道。</br> 跟在他身后的陳云舟滿臉哭笑不得。</br> 而蕭瓚卻是一頭霧水。</br> “此話怎講？”他問道。</br> 朱福通將兩只小壇子放在案上，昂首問道：“有這好東西怎么也不帶兄弟分點？”</br> 蕭瓚看著面前的兩只黑釉瓷壇，滿心狐疑。</br> “這是什么？”他不解的問道，一邊伸手揭開壇口的封蓋，立時就有一股濃郁的醬香飄散出來。</br> 蕭瓚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口水，感覺肚子更餓了。</br> 而朱福通和陳云舟都驚訝的看著他。</br> 王爺居然不知道，而且看表情絕不是偽裝。</br> “王爺，這是王妃給末將捎來的一些東西，一壇子牛肉干，一壇子八寶醬菜，還有一些金瘡藥。”陳云舟觀察著他的臉色，一一交代道。</br> 蕭瓚當然不知道，容安聽說邊防條件艱苦，便想著給陳云舟捎些東西，改善一下生活，當初離京的時候，她在義母面前保證過，要和義兄相互扶持，話不能只是嘴上說說。</br> 不過容安覺得這等小事就沒有必要麻煩蕭瓚了，直接將東西托付給了侍衛長。</br> 可她大概不了解，軍營里大家吃住都在一起，沒什么隱私。</br> 所以得了好東西，要跟兄弟們一起分享，陳云舟也確實忍痛分了身邊一眾好兄弟每人兩根牛肉干，還承諾待會兒晚飯的時候，每人再分一勺醬。</br> 可偏偏有些人臉皮厚，嫌量太少不夠塞牙縫，竟將東西搶了跑到蕭瓚這里來打劫。</br> 畢竟陳云舟都有的，王爺不可能沒有啊。</br> 可事實出乎了他們的意料。</br> “王爺，王妃沒給您準備嗎？”朱福通瞪著眼睛又失望又難以置信。</br> 蕭瓚看著面前的二人，面不改色，心中卻略微窘迫。</br> 就在剛剛洗澡的時候，他還在反思，自己身為一軍主帥，萬事當起表率作用，所以當下即使對李氏無感，也至少要做到表面的和睦。</br> 可這下倒好，拆臺來的這么快。</br> “怎么可能，是不是王爺太忙，忘了拿？”陳云舟已經看出端倪，有心為他解圍。</br> 蕭瓚看了一眼陳云舟，笑道：“是的，王妃是說給本王準備了一些東西，不過本王走的匆忙，忘記拿了。”</br> 朱福通是個直腸子，心里沒那么多彎彎繞繞，便信了他的話，一臉可惜的嘆道：“王爺，您這一匆忙，損失可大了，連帶著我老朱的損失也大，不然還能跟著王爺沾點光。”</br> 蕭瓚覺得他有些夸張了，便瞪了他一眼，道：“瞧你這點出息，就知道吃！”</br> “那是因為真好吃啊。”朱福通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他也不會形容，就一個勁的說好吃。</br> 一邊說，一邊眼睛又瞄向案上的壇子，陳云舟眼疾手快的將東西抱了過去，呵呵笑道：“這是我王妃義妹捎給我的，我先拿走了。”</br> 說完，一溜煙跑了。</br> “王爺，您瞧這小子的嘚瑟樣兒，生怕有人跟他搶似得。”朱福通不屑的撇嘴。</br> 蕭瓚斜睨了他一眼，心想，你不就是強盜嗎。</br> 最后在這個強盜的軟磨硬泡下，蕭瓚無奈答應他，下次也給他捎帶一份。</br> ……</br> 血色殘陽映著出云城古老綿延的城垣，頗有幾分滄桑悲壯之感。</br> 蕭瓚的營帳大開，殷紅的光線便照進來，一直落在他的案上。</br> 這時侍衛端了飯進來，一大碗白米飯，還有一碗豬肉燉白菜，軍營里吃飯都是這樣，大鍋燉，因此沒什么賣相，也不可能多好吃。</br> 當兵打仗的將士頓頓有米有肉有菜就已經很滿足了。</br> 可今天蕭瓚的這碗米飯上淋了一大勺八寶醬，紅油滲透進白米飯里，看著分外誘人。而旁邊的小碟子里還放了幾根牛肉干。</br> 他知道自己這是沾了陳云舟的光了。</br> 他嘴角一撇，拿起筷子將色澤光亮的醬料拌進米飯里，辣醬融入到熱飯里，散發出一陣誘人的鮮辣辛香。</br> 蕭瓚低頭吃了一口，入口是一陣紅椒的麻辣和芝麻油的濃香，嚼了兩下便吃出了鮮嫩的蝦仁還有雞丁，鮮脆的筍片和香菇片，香脆的花生米和栗子丁……</br> 越吃越香，越吃越上癮，根本停不下來。</br> 蕭瓚三兩下就將一大碗飯吃的一粒米都不剩，而那碗冒著熱氣的豬肉燉大白菜，他一筷子都沒動，也不想動了。</br> 他唇邊發麻，鼻尖冒著熱汗，只覺得整個人通體舒爽，意猶未盡。</br> 他又拿起碟子里的牛肉干吃起來，這次他慢慢的嚼著，細細的品嘗。</br> 他終于知道朱福通的反應并不是夸張，而小福子當時一臉回味無窮的樣子也并不是沒出息。</br> 確實好吃，麻中帶辣，辣中帶甜，鹵汁浸透，肉質勁道卻不板硬，真的是齒頰留香。</br> 蕭瓚吃完，沉默良久，直到侍衛來收碗。</br> 看到那碗沒動過的豬肉燉白菜，他好奇道：“今天的菜做的很難吃嗎，怎么幾位將軍都沒動啊？”</br> 蕭瓚不由失笑，心想那李氏倒也有幾分本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