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四年,林音沒有主動打聽胡嘉屹的動向,但胡嘉屹這人本身存在感太強,在同學的只言片語中,林音也了解到大概。
林音聽說,他和孫甜甜分手了。
她還聽說,胡嘉屹高考發揮不錯,并沒有出國,最后留在平江,學校距離江大也不算遠,只有幾公里。
可即便是在同一座城市,距離區區幾公里,林音也從未偶遇到他。
但如果非要說他們沒有緣分,可再次重逢卻是如此戲劇化。
工作后林音從家里搬出來了,一是為了私人空間,二是為了躲避父母的碎碎念??伤吘故莿偖厴I的大學生,實習期間的工資要想租一套獨屬于她自己的房子,確實有些困難,向來獨立的她更不想讓家里人幫忙。
于是,她在朋友的介紹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地理位置與環境都不錯的兩室一廳合租房。
唯一一點,林音比較猶豫的是室友是個男生。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合租室友竟會是胡嘉屹。
兩人是在房東的引薦下碰面的,起初胡嘉屹并未認出她,畢竟四年未見,兩人也不曾有過聯系,再加上女大十八變,高中不起眼的林音如今大變樣,是那種丟進人群里百分百有回頭率的女生。
而林音第一眼便認出了胡嘉屹,這么多年過去了,林音再次見到胡嘉屹依舊會眼光一亮,小鹿亂撞。
真是應了那句話:“第一眼就心動的人再看還是會心動?!?br />
直到房東向胡嘉屹介紹了林音,他才隱約有了印象。
房東一聽說兩人是高中同學,瞬間喜笑顏開,覺得自己這空出的一間房終于有了著落,當天就拉著林音把租房合同簽了。
老實說,林音這一天都很恍惚,甚至還沒有從這個爆炸性消息中反應過來。
她和胡嘉屹成合租室友了??
臨走時,胡嘉屹主動提出如果林音搬家的話可以找他幫忙,林音搖頭拒絕,她知道這只是胡嘉屹隨口一說。
他一向如此。
林音搬家那天,好巧不巧,半路上下起雨,不過還好她行李并不多,大件早就已經寄過來了,她拖著兩個行李箱,臉頰兩側的頭發被打濕,左半邊的衣服也透著雨水,模樣有些狼狽。
她剛走到門口,稍微整理了下,心里不由地打起鼓。
她不知道胡嘉屹在不在,如果他在該說些什么。
正在她猶豫之時,門從里打開,胡嘉屹頭發凌亂,睡眼惺忪,黑色格子休閑褲松松垮垮系在腰間,手里提了袋垃圾,看見林音時愣了兩秒。
胡嘉屹把垃圾袋放在門邊,不動聲色地將林音兩側的行李箱拎進屋:“來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林音有些無措,想幫忙卻不知道怎么插手:“我怕打擾到你。”
“之前你寄來的東西我都放你房間了?!?br /> 林音接過行李箱,垂著頭,輕聲道:“謝謝?!?br /> “客氣?!焙我僮チ俗ヮ^發,似乎還沒睡醒,之后便回了房間。
林音收拾完房間已經將近下午了,而胡嘉屹自從進了房間就沒出來過,外面依舊下著雨,林音索性點了兩份外賣。
屋內安靜得不像話,林音想起胡嘉屹剛剛那副困得睜不開眼的模樣,不由地放輕動作,但如此靜謐的空間里,任何細小的聲音都顯得格外刺耳,尤其是打開塑料袋“斯拉斯拉”的聲音。
林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出去吃了。
“咔噠”一聲,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林音手里的動作先是一頓,胡嘉屹驀地望向飯桌邊的林音,愣了一秒,失笑:“睡糊涂了,忘了你在?!?br />
林音十分不好意思:“是我吵醒你了嗎?”
“餓醒的?!焙我購街弊呦驈N房,從冰箱里拿了蘇打水,在里面待了會兒就出來了。
“那什么,我點了外賣,你要不要先吃點?”林音捏著筷子,戳著碗底。
胡嘉屹倒也不客氣:“行啊。”
他拉開椅子大剌剌地坐下,掀開外賣盒子,嘗了口,笑道:“你口味跟我還挺像。”
林音悶悶“嗯”了聲。
胡嘉屹以為的巧合殊不知是林音銘記于心的習慣。
他喜歡面食,愛吃醋,不喜歡蔥和香菜。
只要是關于他的一切,林音都能不差分毫地記下。
“你會自己做飯嗎?”林音挑起話題,試圖緩解自己的不自在,等胡嘉屹看她時,又連忙解釋,“我看廚房里什么都有?!?br />
“做過一次,差點把房子點了,就沒做了?!焙我偬谷坏?。
林音笑了笑:“那房東知道嗎?”
“沒提過,他要是知道了估計得在我耳邊叨叨三天三夜,管我要精神損失費?!?br />
胡嘉屹的隨性逐漸讓林音沒那么拘謹,她半開玩笑道:“那你不怕我告訴他?”
那一瞬間,林音恰好對上胡嘉屹的眼神,男生屈指按著蘇打水的瓶蓋,百無聊賴地兩邊晃,頭發似乎比高中那時更短了,展露出鋒利流暢的臉部線條,褪去稚氣,濃烈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
大概是因為林音少見地說出這種玩笑話,對視過后,兩人幾乎同時笑出聲來。
最后還是桌上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和諧的畫面。
周末接到工作電話確實很糟心,林音垂眼在手機上處理著相關事宜,眉頭緊鎖。
煩心之際,一個溫熱的物體貼著她的額頭,嚇得林音一激靈,抬眼一看,胡嘉屹手里拿了瓶牛奶,像是壞事得逞一般,揚著嘴角。
他說:“吶,封口費?!?br />
屋外,電閃雷鳴,林音呼吸一滯,眼睛忽地酸脹起來,她似乎又回到了初見胡嘉屹的那個雨天,意氣風發的少年握著那把傘,同現在這般,抵在她的額間,用一貫低沉飽含笑意的嗓音緩緩說出這三個字。
過去幾年,林音在無數個雨天里都會回想起這個場景,每每這時,她都會失控般迫切地想要見到胡嘉屹,思念這種情緒占滿所有,無法紓解,抓心撓肝,即便通過別的方式轉移注意力,也如同隔靴搔癢,毫無作用。
只是,林音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能像現在這樣與他同坐一桌,吃飯說笑。
對于她來說,這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