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退開一些。”她朝身后的重樓說著,一面往他手里塞了一張護身符,“小心點。”
重樓接過護身符, 雖不知道宋雁西到底想做什么,但還是聽從她的話,朝身后的石壁靠近過去。
而隨著他的退開,宋雁西拿出了當初在小雁塔下地宮臨時制作的古錢劍猛地插入這擠滿了人頭的地面。
瞬間銅錢劍刺破的縫隙之處,一股黑色的煙霧爭先恐后地從下面擠了出來, 地面那層隔絕下面人頭的透明膜也在這一瞬間開始枯萎,變成了黑色,沒了半點韌性, 一下便被下面的人頭給擠破,成了千萬塊碎片,很快便煙消云散。
而那些被釋放出來的人頭,頓時就像是受到什么龐大的力量召喚, 紛紛朝著這上空飛去。
宋雁西起先覺得他們都是活人, 可是現在他們出來了, 卻只是一個個腦袋,這要真從這里出去,只怕整座王宮也容不下吧?
自不必多說,這下面必然是有什么法陣,這些人頭不過是用來祭陣留下的虛影罷了。
“天地無極, 收!”所以也顧不得其他, 手中的銅錢劍朝天而指, 一道金色的光芒順著劍尖飛速往上拋出,再超越過這些爭先恐后要上去的人頭之后,忽然伸展開來, 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網,把這些人頭都給盡數收入其中。
重樓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無比的震撼,他也見過玄門中人斗法,或是和雪狼妖大打出手,但卻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厲害的天羅地網。
這是真正的天羅地網,因為不只是上方逃走的人頭盡數被那金網給收入其中,那網還在繼續伸展,似乎能裝下這整片天地一樣。
所以這腳下還數之不盡的人頭,也一并被網入其中。
然后金網開始逐漸縮小,最后變成了小小的一團,猶如沙棗一般大小,在宋雁西的手里發著金藍色的微光。
而腳下沒了這些人頭,他們又朝下掉了數丈深。
這也就意味著,剛才這些空曠的地方,一直被人頭所填滿著。
重樓倒吸了一口氣,看著這地面的粗壯的藤條,阡陌交錯糾纏,紛紛朝著四面八方的壁上攀爬而去,“這是什么?”而且,沒有任何葉片的藤條上,竟然稀稀落落地結著幾個瓜。
就像是山下寨子里的老百姓們種的沙田瓜一樣大小,淺黃色的瓜皮上,也有著黑色的斑紋,但這斑紋看著,與沙田瓜則是截然相反,沒有給這黃色的瓜多添幾分好顏色方,反而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因為那瓜皮上的斑紋,更像是人死后,在腐爛之前出現的尸斑。
宋雁西自然也看到了上面那些瓜,環顧四周掃視了一眼,雖然結得不算是密集,粗略計算了一下,大概也是有百來個的。
“我也不知道。”她走了過去,手里的銅錢劍落在一個看起來還算是大的瓜身上,頓時將瓜切成兩半。
只是等著瓜一分為二的時候,一陣嬰兒的哭啼聲也從里面傳出來。
然后重樓便看到了瓜里的嬰兒。
宋雁西也愣住了,“怎么會有孩子在里面?”一面要走過去,因為她沒有感覺到這孩子身上有什么邪氣陰,所以想要將那孩子給抱出來。
但這個時候被身材清瘦的重樓給擋在了面前,但見他那還帶著少年稚氣的俊臉上,滿是警惕,“別碰。”不但如此,他在攔住宋雁西后,一把奪過她手里的銅錢劍,然后往那躺在瓜里掙扎的嬰兒心臟插了上去。
眼前這一幕著實把宋雁西給嚇到了,有那么一瞬間甚至覺得眼前的重樓可能是假的,又或者說是被奪舍了。
然而就在她要檢驗重樓身份的時候,那原本躺在瓜里的純真嬰兒竟然在忽然間變成了一團黑乎乎黏稠的穢物。
“這是?”這到底是什么?怎么能偽裝成嬰兒,連自己都給瞞過了?一面朝重樓看過去,卻見他正在砍這瓜藤。
“我小時候聽人說過,戈壁的胡楊林里,能結一種瓜,黃色的與沙田瓜十分相似,里面切開后會有一個嬰兒,但是誰若是觸碰到那嬰兒,從此以后身體就會變成那孩子的。”重樓解釋著。
畢竟是小時候聽聞的傳說,當時根本就沒當回事,也沒有去專注研究此事。不過幸好他還記得,所以在宋雁西伸手去抱孩子的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將那邪物給殺了。
“這東西會奪舍?”宋雁西看到那些結著的瓜,因為被重樓給砍掉了瓜藤,就像是瞬間失去了養分一樣,枯萎變成黑色的粘稠物體,還發出一陣陣的惡臭。
可是這鏟除他們也太容易了吧?是不是正是這樣,才專門挑地方長的?一面走過去幫重樓。
兩人一起,速度自然不慢,不多會兒這滿地便是枯萎的瓜藤和那變成黏稠黑色物體的瓜。
“這就叫奪舍么?我還聽說,這瓜若是不切開,埋在誰家的屋后,必然能讓這戶人家一夜暴斃。”至于真假,重樓無從考究。
而宋雁西看著這枯萎的瓜藤,還是覺得不夠,加上那根須還在,所以拿出一張三味真火符,準備給燒盡。
這比女媧樹恐怖多了。
那些枯萎的藤條燃燒起來,除了氣味十分難聞之外,并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可這根須燃起來,竟然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叫聲,宋雁西探了過去,只見那火焰里鉆出來一張女人的臉,滿臉的求救之色,口中更是朝宋雁西喊道:“救救我!”
宋雁西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甚至懷疑這歸墟禁地真正的秘密,也就是在這里,所以當即撒下一把符,設下一個法陣,如今沒了這四周的四壁,也無腳下的泥土,便能看到這空虛中,那火焰里,有一個女人正拼了命地朝里面掙扎著,但是她的痛苦并不是因為這熊熊的火焰,而是下方有一個男人死死地抓著她的雙腿,似乎是想要將她縛住,不允許她逃脫一樣。
宋雁西接過重樓手里的銅錢劍,直接朝那男人的手扔了過去。
男人吃痛,朝宋雁西投遞來兇惡的表情,卻因銅錢劍上強大的力量而不得不放開女人,然而女人得了自由,卻沒有從火里出來,反而一臉滿足,渾身自在地沐浴在大火之中,慢慢抱成了一團。
不但如此,她周邊的火焰還越來越大,而她的身影也開始一寸一寸地燃燒著。
宋雁西驚詫地看著這一幕,耳邊則傳來重樓同樣震驚的聲音,“鳳凰涅槃。”
“鳳凰涅槃?”宋雁西聞言,回頭看著重樓,現在的重樓,不可能懂得這么多。
重樓同樣也因為自己說出這話而詫異,面對宋雁西的質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說出口了。”就好像自己知道一樣。
反正就如同當初自己一眼就認出宋雁西不是真正的雪女。
可是,如今想來又有些可笑,自己還想著她不是玄門中人,想要保護她,卻不曾想她即便不是玄門中人,這能力卻完全凌駕于玄門中人之上。
就這樣的她,猶如當空閃耀的明珠,哪里用得著自己?
想到這里,忍不住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宋雁西自然看到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了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忽然聽得一陣鳳鳴聲響,火焰中原本已經消失的女人如今變成了一只鳳凰,美麗絢爛的羽毛在火苗中顯得異常的燦爛,她伸展著翅膀,吟唱著從火里飛出來盤旋在這法陣里,似乎在尋求出去的路。
也好在這法陣也結束了,瞬間這四處都被照得明亮,重獲自由的她從一飛沖天,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宋雁西和重樓的眼里。
而那個還被困在大火中的男人,則受不住這三味真火的灼烤,又見鳳凰已經涅槃而去,從火苗里掙扎著出來,一條觸須帶著那火舌試圖將重樓卷入其中。
顯然也是早就發現,宋雁西他雖然沒有辦法對付,但是重樓卻只是一個普通人。
“重樓!”然宋雁西見到火苗伸出來的那一瞬間,便朝重樓面前擋了過去,那帶著火苗的觸須便卷在了宋雁西的身上。
不過同時也受到了宋雁西身上那符張的反噬,嚇得立即縮回去,可即便如是如此,宋雁西的身上還是留下了一條紅痕,仔細一看,像是些細碎的桃花瓣匯聚于此一樣。
重樓心急如焚地將她拉過來,眼見著她身上留下紅痕,“你沒事吧 ?”
應該沒事吧?這些痕跡也是隔絕在衣衫外面。
所以宋雁西也沒顧得上,而是直接將這三味真火里還在掙扎的男人直接打到魂飛魄散。
隨著那男人魂飛魄散,這四下的空間也出現了變化,他們竟然處于一片巨大的蓮葉之上,而四周都是無邊無盡的水。
“這是怎么回事?”重樓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所望到的這一切,無邊無際,稀稀落落的蓮葉上都是人,正隨著這滔天的水不知道要流向何方。
而水中,無數的人正要搶著上這蓮葉,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有一道強大的力量將他們給彈開,落入水中。
“那東西沒了,這歸墟將不復存在,近期下來的人和妖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從前的那些只能隨著這歸墟一起涌入大海。”宋雁西大概知道了,不知道是誰用鳳凰為陣眼,用這邪物鎮壓住鳳凰,才留下了這歸墟之境。
而如今鳳凰已經涅槃而去,這邪物也被自己殺了,歸墟之境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至于這些想爬上蓮葉,卻無法上來的眾人,不過是因為他們到這歸墟已久,早就不能算是人了。
所以這蓮葉便將他們分類到了大海死靈中。
水流往一個方向,這些蓮葉卻正好和那水流方向截然相反,就好像是要送他們回到原來的世界上一般。
“姐姐!”宋雁西忽然聽到要人喚自己,從蓮葉上站起身來,正好看到不遠處人群里的小塔,連忙回了她,正要想辦法越過去,可就在這時候,水流忽然變得汌急起來,哪怕他們腳下的蓮葉并沒有隨著水流而去,但還是受到了影響,各片蓮葉也在這時候分開,而去越來越遠。
一時間,這猶如漂泊在海面的宋雁西和重樓就不見了別的人,似乎這茫茫水面,只有他們這一葉孤舟一般。
宋雁西原本還想要借助外力,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渾身上下竟然感覺到一陣陣難受的燥熱,但卻不是皮膚表面的熱。
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滿是疑惑,第一時間捏碎了一張清凈符,方才有了一些好轉,但是效果并不大,尤其是重樓朝她靠近過來后。
“你沒事吧?”重樓也是發現她忽然沉默不言語,擔心地收回眺望水面的目光,轉頭朝她看去,卻見她雪白的臉上滿是晚霞紅,很是不正常,所以便擔憂地走了過去。
“你不要過來。”宋雁西記得,自己捏碎那清凈符后,本來好了一些,可是隨著重樓靠近后,她就有些控制不住,所以在清醒之前將這話喊出口。
但事實上,她口中喊著重樓別過來,整個又軟又媚的身子地往重樓懷中撲過去。
靠近他的那一瞬間,身上的痛楚舒緩了不少,好像比那清凈符還要有用,于是她就將重樓當做是解毒藥一般抱著不撒手。
重樓卻是被她這忽如其來的熱情舉動給嚇到了,縱然自己喜歡與她這樣的親近些,但也清楚地知道,這并非她所愿,尤其是看到她上身之前留下的那紅痕如今遍布了全身,白皙如雪的皮膚下,似有著一朵朵盛開的桃花虛影,如夢如幻,看得重樓心口怦怦直跳。
加上宋雁西的主動,他的那點冷靜也一寸一寸慢慢地被這溫柔鄉給吞噬掉了。不過很快看到那張和雪女一模一樣的臉,還是清醒了許多,連忙給推開。
又說當時那鳳凰涅槃從禁地里飛出之后,鮮艷的火紅色隨著她的身影,一下將這黑白灰的世界照得一片明亮,光輝所照耀的地方,出現了本該就有的五顏六色。
可惜還沒等大家歡呼,以為恢復了正常,沒想到光芒散去,一切也恢復了往常。
似乎只有那鳳凰火光一直照耀著的地方,才能擁有其他的正常顏色。
所以大家就像是瘋了一樣,跟隨著鳳凰的身影一起奔跑,只要還在那鳳凰的光芒照耀下,他們就都是正常的。
小塔原本才把鄭大錢從鏡無雙身上拉起來,卻被這蜂擁追去的眾人頓時給撞開,等她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來,發現自己已經跟著許多人一樣擠在一片綠色的荷葉之上,而四下全是水。
水里還不斷有黑白色的人想要爬上來,卻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給彈了回去。
慌亂之中,她看到了宋雁西的身影,懸著的心才松了一口氣,不想忽然水流又發生了問題,荷葉上的眾人摔了一片,等爬起身來,哪里還有宋雁西的身影?
不但如此,其他的荷葉也不見了,大家這是被分開了。
零零地跟著跟著一群陌生人擠在一片荷葉上,既不見了宋雁西,也不見鄭大錢和鏡無雙,就在她絕望之際,忽然有人拉住了她,“小塔。”
小塔回頭過頭,有那么一瞬間以為是宋雁西,高興得正要撲進她的懷里,不過下一瞬也反應過來,“你是誰?”
因為眼前這人,哪怕和宋雁西一樣有著雪女的一切外表,但小塔還是認了出來,她不是宋雁西。
但是怎么也沒想到,對方卻是拉著她的手不放,一臉慈母愛兒的表情,興奮激動地朝她說道:“小塔,我是你的母親,我是你的母親啊!”
小塔就被嚇得更嚴重了,連忙掙扎著躲得遠遠的,雖然還沒辦法證明,但是她跟鄭大錢靠近的那一瞬間,那種親近感覺就說明了一切。
可面前這女人,并沒有半點親近,但見對方像是瘋子一樣追著自己不放,忍不住試探地問道:“你是雪女?”
原本蓮葉上的眾人雖然不知道乘著這蓮葉即將去往何處,不過都沉浸在恢復成正常人的高興中。
不但恢復成了正常人,他們的所有能力都恢復過來了,所以正商量著,如何控制這蓮葉。
忽然聽得小塔提到雪女二字,一個個才反應過來,雪女竟然就在他們這蓮葉上,一時高興不已。
顯然是將那個在歸墟王宮里的宋雁西當做是為了眼前的雪女。
一時間便都朝雪女圍了過來,要她想辦法控制蓮葉。
反正能者多勞,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雪女哪里有辦法?如果療傷她還算是在行,又或者在天山上的話,可以借助那天時地利的便宜。
但這里她是束手無策的。
不過也想起來解除了禁制,幾乎是一瞬間,原本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小塔,在瞬間就變回了自己原來的模樣。
而另外一片無人之處的水面,那蓮葉上緊抓著重樓不放的宋雁西,也在一瞬間那一頭銀發變成鴉青色,原本雪白冰冷的面容也恢復了自己原本那明麗嫵媚的容顏。
看到這張臉的時候,重樓只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一時涌上了心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終于沒有再將宋雁西給推開。
好像,他和她早就相識在從前了。
蓮葉在水面漂浮了一夜,等著宋雁西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處氈房之中躺著,微微一動,渾身的不適感一下讓她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腦子里頓時炸開了,哪怕那時候不由自己控制,但是一想到此刻的重樓才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所以她干了什么?她是人么?也顧不上什么,連忙起身,將旁邊備好的衣裳給穿好,趁著四下無人趕緊跑了。
不想這里竟然是一個寨子,雖然不知道怎么到這里的,但是看大家的裝束,很是像獨龍寨那些人,所以她懷疑現在極有可能就在獨龍寨。
自不用多想,肯定是重樓把自己帶過來的,指不定打算要負責……慌忙之中,宋雁西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就是覺得無顏再見到重樓,所以生怕被發現,用了一張隱身符,然后飛快地從寨子里離開。
路上偶爾聽到有人說起哈雅和雪狼妖的事情,想來是在歸墟的時候,他們倆秀恩愛太過于高調,這下可好……
不過也管不了,先上雪山找小塔,而她也在這逃跑中,偶然發現自己這黑色的長發,這才反應過來,雪女不知道什么時候解除了自己的身上的禁制,她恢復成自己原來的樣子了。
如此一來,小塔應該也恢復了。
她往雪山上去,自然是直徑往那避雪客棧里去,卻發現避雪客棧里一片凌亂,就像是才被人洗劫過一樣。
掃視了一片,只發現那柜臺下面還有生氣,一把從中將藏著的掌柜給拉了出來,“這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掌柜現在也一臉懵,大家原本在那蓮葉上飄啊飄的,卻在今天天亮的時候,都忽然出現在了這地面,他才回到避雪客棧沒多久,就有人來找雪女。
不顧自己和小二的阻攔,直接沖上樓頂。
自是沒找到,所以將這避雪客棧給毀掉了,他也是因為皮厚才逃過一劫。
宋雁西聽他說,半句重點都沒有,只能從他身上看到此前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緣故。
原來大家雖然還沒有發現前幾天的雪女是自己,本來在歸墟之境的時候,已經被自己這個假雪女的暴力手段給震住了,沒敢再繼續打雪女的再生之力的主意。
哪里曉得后來在蓮葉上,大家發現雪女并沒有那么厲害,于是才逃出陷阱的眾人,也算是才經過生死劫,更知道這生命的寶貴性,于是那想要獲取雪女再生之力的念頭又重新升起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宋雁西看到了當時小塔和雪女都在同一片蓮葉上。
于是隨著這些細碎的線索,立即追了去。
她們此刻也不在別處,而是在雪狼妖的一處部落之中。
只要還在這雪山上,就不慌,所以宋雁西直接踩著開天劍便去了。
不論是雪女還是小塔,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出事。
而且雪女若是真的死了,那她們還怎么回到往后的世界里?
此刻就在雪狼妖甲藍部落里,雪女被綁在一處雪峰之巔的山洞中,小塔剛從下面打洞爬上來。“你到底要不要走?”她有些不耐煩了。
要不是想著回到未來還要靠雪女,她一點都不想跟雪女打交道了。
“你若是不認我,我是不會和你離開的。”雪女也是鐵了心。
在蓮葉上的時候,她和小塔就被抓住了。不過等天亮大家忽然回到了這地面,小塔就輕而易舉地逃了。
當然她也喊了雪女一起逃,只是自己逃出幾里開外,一回頭并不見雪女,這才回頭找,才曉得她被甲藍部落給抓走了。
于是一路打聽,也找到了這里。
可是雪女如何也不愿意走。
“不可能。”小塔拒絕得也很果斷。
“你要是不認我,我就讓甲藍部落的人殺了我,那么你們也回不到未來了。”如果得不到鏡無雙的愛,那她回不回去已經不重要了,死活自然也無關緊要。
“你腦子有病啊?”小塔氣得咬牙切齒,不知該如何是好。
雪女卻是露出一臉凄笑:“我是有病,都是拜鏡無雙所賜的,你是鏡無雙的女兒,替他償還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小塔實在不懂,為何要用償還來形容?愛情這種事情不是相互的么?只有一方的單方面付出,那不叫愛情,那叫單相思。
所以你愛別人,別人不愛你,反而欠了你?這是個什么邏輯?小塔越看雪女越是生氣,也是小孩子心性,“那正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這里沒有那么多討人厭的事情,還有蘭舟哥哥,想來姐姐也樂意留下來,你要死就去死,我走了。”
說罷,便決然轉身朝著自己的挖來的冰洞回去。
沒想到卻被雪女給出賣,從洞口出來就正好被逮到。
巧了,這其中的巡游隊長就是龍牙。
龍牙也不敢將她放走,但也沒把她當做是犯人一樣鎖起來,而是把他帶到自己的家中。“ 不管怎么說,雖然你是個小孩,但我龍牙也是把你當做朋友來看待的,你在這里先等著你姐姐,但是救雪女的事情你不要再想了,我們族長要那她跟玄門中人換取寶物呢。”
雪狼妖這先天本身就有良好的愈合能力,自然是不稀罕雪女的什么再生之力,所以如今抓了她,只等著玄門中人誰能拿出豐厚的酬勞。
不但能換取豐厚的物資,從此以后這天山上沒了雪女,他們更是可以獨霸一方。
“知道我姐姐會來,還不趕緊放了我,她多厲害你們也看到了。”小塔嘟著嘴,尤其不高興,準備伺機再逃。
卻聽得龍牙求道:“哈雅的肚子里有了我的小狼崽,你要當我是朋友,這個時候不要亂來,想逃也先等一等。”最起碼不能在自己的手里逃走。
也是自己運氣不好,今天剛好他當班。
小塔一聽哈雅肚子里有了小狼崽,也不敢亂來了,要不然真惹出事情來,必然會連累到哈雅,哈雅出事那重樓肯定不高興,重樓不高興姐姐也不高興。
姐姐不高興,自己也不開心。
于是算了,忍一忍,只能和龍牙先去他家里。
說是家,但就是一處擺著家具的冰洞罷了,哈雅也在這里,正坐在床榻上逢著皮襖。見到小塔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是?”她不是說不需要人伺候了么?怎么還抓了一個小胖妞來?部落里這么多雪狼妖,不會嚇著她吧?
哈雅連忙丟下手里的針線活,似乎因為懷孕的緣故,身上多了些溫柔,連起身的動作都比從前看著親切了許多。
她走到小塔身邊,有些擔心地看著小塔,“你別害怕,我馬上讓他送你回家。”
小塔卻是直接從她身邊大大方方地越過,撿起哈雅沒逢完的半成品,“他要是敢送我走就好了。”
哈雅一臉愕然,不懂小塔這話是什么意思。
龍牙只得在一旁解釋著,“她就是小塔,當日在歸墟之境的那個雪女是她姐姐所扮。”
哈雅一聽,既然她姐姐那樣厲害,那把小塔留下豈不是給部落招惹禍事?正疑惑著,又聽龍牙嘆氣,“她想救雪女走。”
小塔已經自來熟地放下小皮襖,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雪蓮果吃起來,“我現在已經不想救了,管她是死是活。”掃視了一眼,桌上全都是素食,“沒肉么?”想吃肉。
“有,你到外面吃,哈雅聞不得肉味。”獨龍族的大部份人信奉萬物皆為神靈,他們認為動物和人一樣,會流血那就會疼痛,所以不吃肉。
所以大部份是素食主義者。哈雅也是。
小塔也只能跟著龍牙到門口吃肉,看到門口這小冰洞里掛著的一排排熏肉,忽然覺得這龍牙其實也還行吧?
“你自己生火,能吃多少烤多少。”龍牙可沒閑工夫照顧她,今天他要到處巡邏,現在他們抓了雪女,還不知道多少玄門中人虎視眈眈,想要趁機制造混亂把雪女給劫走呢。
小塔高興地應著,果然自己生了火塘,然后開始烤肉吃,這一頓就把龍牙兩個月的口糧全部吃完了。
在里面的哈雅久不見小塔進來,還以為她年紀小生不來火,忍著那讓自己不適的肉味出來,卻發現地上堆滿了骨頭,跟小山一般,而小冰洞里龍牙儲存的肉,一塊不剩下。
小塔壓根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只覺得總算吃了個小飽,每次姐姐都不讓自己多吃,今天也是趁著姐姐不在,打算再趁機吃點,所以見到哈雅出來,還高興地朝她問:“還有么?”
“你全部給吃了?”哈雅看著地上那些骨頭的時候,還以為是小塔請了附近的人吃,可現在看來……
小塔點了點頭,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哈雅卻是為龍牙接下來兩個月的伙食擔憂,下次部落里分發物資,得兩個月后呢,這兩月龍牙吃什么好?自己回獨龍寨給他找吃的,肯定是不大現實……只怕阿爸現在已經氣得和自己斷絕關系了吧?
她腦子里一片混亂,忽然臉色一變,猛地抬頭朝著的上空看去。
與此同時,往這上空看去的,還有整個甲藍部落在外面的雪狼妖們。
只見那上空忽然飛來一柄劍,劍上站著一個穿著獨龍族服飾的黑發少女,大家正要將萬箭對準她,忽然她身形一落,朝著龍牙家的方向落下了。
眾人還以為是獨龍族的人來找哈雅了,連忙通知在外巡游的龍牙回家,部落里也連忙派人去龍牙家交涉。
他們獨龍族已經二十年沒有小狼崽出生了,大家都以為是被玄門中人詛咒了,所以此刻對于哈雅腹中的小狼崽都滿懷期待。
哪怕這小狼崽是個半妖,但是大家都在等待著他的降臨打破這所謂的詛咒。
因此自然是不能讓哈雅出事,這也是為什么雪狼妖這么容易就接受了龍牙和哈雅的感情。
宋雁西落下來,便看到了小塔挺著圓鼓鼓的肚子,再加上這滿地的骨頭,不由得皺起眉頭,“讓你少吃點,怎么就不聽?”要是養成了這個壞習慣,自己有金山銀山也不夠她吃。萬一以后再控制不住,見什么都吃,那是真沒救了。
又看到哈雅在這里,不由得便想起了自己在獨龍寨里聽到的那些流言蜚語,不過她也發現了哈雅肚子里孕育著的小生命,所以便沒提獨龍寨的事情,“抱歉,這些東西我近期想辦法給你們補上。”特么這不所以一頓兩頓肉那樣簡單,單看那堆得跟小山一樣的骨頭,就知道小塔把人家幾月的糧食都吃完了。
哈雅條件反射地想要說不用,但是目光觸及那小冰洞里光溜溜的一圈墻壁,還是為龍牙考慮,不打算要面子了。“其實,也不用全部,只要夠龍牙吃這兩個月就好了,我是不吃肉的。”
哈雅說完,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見到宋雁西身上穿著的衣服是自己的,便問道:“你是從獨龍寨來么?我阿爸和重樓,可都還好。”
“嗯。”宋雁西輕輕點了點頭,一面朝著北邊那雪峰上看過去,“雪女也在這里?”
這次沒等哈雅開口,小塔就連忙點頭,“不過不能帶走,不然會連累到龍牙他們。不過姐姐。”她說著,壓低了聲音把宋雁西拉著往小冰洞里去,然后才同宋雁西說道:“她一直說是我娘,可我能感覺到,我才不是她生的。然后她說我不認她,她就不走,不會讓咱們倆回到未來。”
小塔也是倔脾氣,就是偏不如雪女的意。
宋雁西聽到這些話,想著雪女怕不是病入膏肓了,不然怎么能跟小塔說出這些混賬話?不過既然雪女已經這樣說了,那鄭大錢的事情,也不可能瞞著小塔,便道:“鄭大錢是她用精血捏出來的,所以她就覺得自己是你娘。”
“啊?”小塔聽到這話,一臉震驚,“那,那我娘豈不是她的□□?”
宋雁西想說,□□可能都不算,只能是個替身,而且還在鄭大錢不這情的情況下操縱對方,最起碼是因雪女的設計,鄭大錢才和鏡無雙認識的。
而且還感受著鄭大錢從鏡無雙那邊獲取來的感情,也是感受到了鏡無雙對鄭大錢的愛,她才生出嫉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