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陽光很烈,烤得地面火辣辣的,虞時茵卻像察覺不到似的坐在還算干凈的臺階上,撐著腦袋看操場上跑圈打球的少年少女們。</br> 這群人,年少、青春、熱血。</br> 她表情淡淡地盯著某一處,讓人看不太出情緒。</br> 她一直以為自己被不減速的車子撞飛以后可能要去見閻王那老頭了,誰知道再睜眼時竟是到了另一個世界,腦子里還多了另一個人十幾年來的記憶。</br> 記憶里屬于原主的那些經歷,有很大一部分能和她看過的那本書重合,于是虞時茵才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她穿書了。</br> 不過她這兩天來一直沒想通的,她怎么會突然出了車禍,又怎么會穿成一個炮灰。</br> 只因為她和這假千金撞名字了嗎?</br> 好在這里就像是個平行世界,和她原本待的那個沒有任何不同,所有事物都很真實,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快速適應。</br> “唉……”想到原主即將經歷的一堆麻煩事,她低嘆了口氣,換了只手撐下巴。</br> 頭發被太陽曬得有些燙,虞時茵正準備起身回教室時,突然頭頂落下一片陰影,一雙屬于男生的球鞋出現在了她面前。</br> 最新款的鞋,市價兩萬來塊。</br> 虞時茵順著他筆直的腿往上看,在看清來人時情緒不明地瞇了瞇眼。</br> 男生個子很高,皮膚白皙光滑,一雙無辜的狗狗眼,深棕色的劉海微微蓋住眉毛,很乖地戴了副平光的黑框眼鏡。</br> 和虞時茵對視時,他很不自在地別過了臉。</br> 他是高一新生江尋初,最典型的奶狗少年,憑著一張可愛精致的臉被很多人喜歡。</br> “學姐?!苯瓕こ豕郧梢恍Γ皇峙e著傘幫她擋太陽,另一只則把手上拎的東西遞過去,“給你帶了蛋糕,我聽說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lt;/br> 虞時茵的視線若有若無地從精致可愛的小蛋糕上一掃而過。</br> 江尋初和原主是在三個月前認識的,當時他還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開學后,他天天拿著一堆零食往高二教學樓跑。</br> 不知道的都以為江尋初這個心思單純的男孩子喜歡上了原主這么個刁蠻任性又霸道的女生,連原主也是這么以為的。</br> 當然了,虞時茵沒還沒有傻到會被他無辜的外表欺騙。</br> 她看過書,知道這乖巧懂事的少年心里藏著的是怎樣的幼稚陰暗。</br> 根據書里的描寫,沒多久原主就會知道養父母和竹馬不介意她的身份繼續寵她的真相,原主人緣差沒人哭訴,被真相傷害后第一個找到的就是江尋初。</br> 然而向來乖巧可愛的江尋初卻一反常態,面無表情地看著滿臉眼淚的原主,冷漠嘲諷:“你也配當校花?我就是想看你吃成肥豬,你不過就一張臉比得過曉蕓學姐……”</br> 哦,楊曉蕓就是書里的女主,處處壓原主一頭的真千金。</br> “學姐?”看虞時茵走神,江尋初又叫了她一聲,關心地彎腰靠近:“是不是太陽太大了,我送你回教室吧。”</br> 男生身上帶著干凈的皂香,一絲一絲地飄進虞時茵的鼻子,她蹙了下眉,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分。</br> “不用?!彼龁问謸蔚卣酒饋?,隨意地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拒絕道:“我自己能回去。”</br> “那蛋糕……”江尋初舉著傘的手一頓,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袋子。</br> “你自己吃,我最近都胖了?!庇輹r茵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避過他往階梯下走。</br> 聽到她說胖了,江尋初眼神微閃,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她的臉。</br> 虞時茵一張臉長的極為好看且具有欺騙性,白皙干凈的皮膚,杏眸俏鼻櫻桃唇,顯得她精致又明麗,她臉上的輪廓是柔和的,和她的性格截然不同。</br> 她的臉頰有一些嬰兒肥,但下巴和之前一樣尖,看不出半點變胖的痕跡。</br> 江尋初剛升起的一絲竊喜瞬間消散。</br> 她根本就沒胖,就連并不太寬松的校服下都是空蕩蕩的!</br> 虞時茵慢悠悠地往下走,沒走幾步,一道纖細的身影撐著傘從下走了上來。</br> 說曹操曹操到,這不就是她剛剛還在想著的女主楊曉蕓嗎?虞時茵在心里嘖了聲,停下了腳步。</br> 楊曉蕓穿的是校服外套加校裙,不知是她太高了還是怎么,裙子堪堪遮住她的半截大腿,于是她空著的手時不時壓一壓裙邊。</br> 看到虞時茵,她溫柔地揚起嘴角,抬手揮了揮:“時茵,你真的在這,我找了你好久?!闭f完,她突然面色一變捂住嘴輕輕咳了起來。</br> 她這一咳嗽把后面的江尋初嚇了一大跳,三步并做兩步地跨到她身邊,面色緊張地問:“曉蕓學姐,沒事吧!”</br> 楊曉蕓搖了搖頭,但咳嗽不止。</br> 江尋初有些急地想往口袋里找藥,被手里的蛋糕擋住動作時,他下意識地做出了要把蛋糕扔掉的動作。</br> 不過好在他腦子機靈,袋子差點脫手的那個瞬間被他撈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上面的臺階,也就是虞時茵的腳下。</br> 楊曉蕓還在咳嗽,秀氣的眉頭緊皺,一只手緊緊地拽著江尋初的小臂,把他的校服都拽出了一層褶皺。</br> 江尋初擰著眉,眼底藏不住的心疼。</br> 他動作很快地從校服兜里拿出藥瓶,很熟練地倒了兩粒遞過去,等楊曉蕓吃了藥緩過來以后,他才猛地松了口氣。</br> “沒事了。”楊曉蕓笑笑,剛咳嗽過的嗓子有些沙啞,“我身體一直都這樣,我都習慣了,尋初你別擔心?!?lt;/br> 這點在書里倒是詳細寫過,楊曉蕓這個女主身體極差,從出生開始就不停歇地吃藥住院,想要根治就得換骨髓。</br> 恰好,原主的骨髓和她相匹配。</br> “你每次都說沒事。”江尋初沉著聲不滿地抱怨:“這么熱的天你就應該待在教室。”干嘛出來特地找虞時茵,虞時茵又不會跑到哪里去。</br> 楊曉蕓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解釋:“我有事找時茵的。”</br> 她這么一說,江尋初就更討厭虞時茵了,虞時茵是掃把星吧?碰到她就倒霉!</br> 他很不高興地抬頭掃了虞時茵一眼,剛剛對她的乖巧蕩然無存:“學姐你也是,大中午的跑來操場,害的我們都找不到你。”</br> “……”少年,你剛剛可不是這么說的。</br> 莫名其妙被埋怨的虞時茵無語地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她瞥他一眼,淡聲道:“我沒讓你們找我?!?lt;/br> “而且我也不是很想看到你們?!?lt;/br> “……?”誰想看到你?!</br> 這是江尋初第一次被虞時茵用這個態度懟。以前虞時茵態度好,他煩歸煩至少還能裝的下去,現在她一冷言冷語,江尋初的脾氣也有些壓不住。</br> 眼看著少年拳頭都捏緊了,楊曉蕓趕緊拉了拉他的手,抬頭對虞時茵道:“時茵,媽媽說晚上要和楊叔叔和邱阿姨一起吃頓飯,讓我們放學直接去酒銘飯店。”</br> 她口中的楊叔叔和邱阿姨就是她的養父母,自從一個月前被認回虞家后,楊曉蕓就不叫他們爸媽了。</br> 虞時茵沒什么太大反應地看著她,許久才平靜地哦了聲:“可以,正好我有一些話要和他們說。”</br> 根據書里的劇情,原主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吃了這頓飯,她的親生父母提出帶她回家時被她很不客氣地拒絕了,于是她留在了虞家,不幸的命運就此展開。</br> 誰能想到虞家人留著她是別有目的呢。</br> 既然虞時茵現在代替了原主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任由事情按照書里寫的那么發展,虞家她是不可能繼續待下去的。今晚這頓晚餐就是最好的脫離虞家的機會。</br> 聽她這么隨意地答應下來,以為會被冷嘲熱諷一頓的楊曉蕓一時怔了神。</br> 她沒想到虞時茵會是這個態度,明明之前提到楊家人時她就特別不耐煩,甚至有些暴躁,怎么突然就這么淡定了?</br> 她抬眸意外地打量了虞時茵幾眼,探究性地問:“那放學我去你們班門口等你?”</br> 虞時茵無所謂地:“隨你。”</br> “……”</br> 兩人說話期間江尋初一直盯著楊曉蕓,等她她傳完話就要護著她往回走,連眼神都沒分給虞時茵一個。</br> 這是正常的,楊曉蕓在的情況下,江尋初的乖巧和關心從來不會留給虞時茵,他怕楊曉蕓也覺得他喜歡虞時茵。</br> 當然楊曉蕓不在時他的關懷也都是假的,也就原主腦子不靈清,看不破這精分少年拙劣的演技。</br> 他們沒走遠時,虞時茵還聽到江尋初老媽子似的嘮叨:“下次這種小事不要親自出來了,找個人傳一下話不就好了。”</br> 接著楊曉蕓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親自來安心嘛?!眒.</br> 虞時茵像是被他們遺忘了,走前誰都沒回頭,誰也沒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去。</br> 不過虞時茵并不介意,她看著他們越走越遠的背影,眼底興味越來越濃,腳邊的蛋糕被她踢翻了她也沒在意,只撿起來隨手丟進了垃圾桶里。</br> ——</br> 虞時茵有個秘密,她的真身其實是錦鯉,而且她能看到別人的氣運。</br> 每個人的氣運在她眼里都能以顏色的形式顯示,比如說氣運好的人周身會有一層深紫色的霧氣,接著是紅色,橘色,氣運越少顏色越淺,再之后就是灰到黑。一般情況下每個人的氣運互不影響。</br> 剛剛她還沒注意,現在楊曉蕓和江尋初靠得近了她才發現楊曉蕓竟然還有吸收別人氣運的能力。</br> 原本圍繞在江尋初身邊的深紅色霧氣一點一點地往她身上靠,最后竟是像叛變了似的圍住了她,雖然只是極少極少的一部分,但還是可以看出楊曉蕓周圍原先很淡的淺黃色變深了一丁點。</br> 也就是說,不管是誰,只要和楊曉蕓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氣運就有可能轉移到她身上。</br> 這是書作者沒寫到的,不過虞時茵倒是能理解,畢竟是女主,主角光環和氣運大致還是能劃等號的。</br> 可惜了,江尋初這個精分少年并不知道自己氣運的變化,滿心滿眼的都還是他的曉蕓學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