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附中錢多,每個班級都很大,沒兩個班級之間隔了個小房間,放的是學生的一些雜物。</br> 高一三班靠近廁所,也是樓梯口。</br> 里面大概是發生了什么事,窗簾拉下來了,嚴嚴實實地擋住了每個窗口。</br> 虞時茵有些不太開心,手剛放上門把手,就聽到里面傳來桌椅碰撞的聲響,還有一道熟悉的嗓音。</br> “你一直都在騙她!比起她你才是那個最惡心的人!”楊息寧聲音沙啞,可能因為打了架,他氣息不穩喘地厲害:“江尋初,你沒資格說她。”</br> “哈?”江尋初同樣頗有特色的聲音響起,他哂了一聲,不屑地道:“我說錯了嗎,她不就是蠢,要不然怎么會被我騙這么久?”</br> “你閉嘴!”楊息寧像被困住的小獸般低吼。</br> 江尋初冷笑:“這就生氣了?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那個蠢貨姐姐也不止被我一個人騙,你想啊,她這種人誰會真心喜歡?”</br> “江尋初!老子弄死你!”</br> 江尋初從來都不是乖學生,他小學初中都不是省油的燈,到了高中自然也不是。</br> 教室里又是一陣桌椅刺耳的拖移碰撞聲。</br> 虞時茵冷著臉按下門把手,門沒開,有人從里面鎖住了,無法,她又走到窗邊。</br> 好在那些少年忘了把窗也鎖上。</br> 教室里的桌椅倒了大半,楊息寧狼狽地坐在地上,江尋初蹲在他身前,一只手拽著他的頭發,冷冷地睨著他。</br> 楊息寧一張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也有些血漬,看的旁邊站著的陶文起有些牙疼。</br> “喂,我們這么欺負他真的沒關系嗎?”陶文起身邊的男生悄悄湊過來問,雖然這么說,臉上卻沒有什么怕的表情。</br> 陶文起摳了摳耳朵,假裝沒聽見。</br> 他能怎么辦呢?江尋初生氣了想揍一頓楊息寧,他們做兄弟的不得跟著給他漲氣勢搭把手嗎。</br> “看你是曉蕓學姐弟弟的份上,我這次不和你計較。”江尋初站起來,抬腿把楊息寧洗褪了色的書包踢開,冷笑道:“你真是白眼狼,曉蕓學姐對你這么好,你居然當虞時茵的跟屁蟲。”</br> 楊息寧拳頭緊握,看江尋初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可憐蛋。</br> 他和楊曉蕓朝夕相處十七年,饒是楊曉蕓有再好的演技都有露餡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看到她偷偷落淚,又或者對家里的家具對爸媽露出嫌棄憤恨的表情。</br> 楊息寧不是小氣的人,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生活環境越來越差,但接受不了自己竭盡全力救楊曉蕓的父母被她這么看待。</br> 江尋初被他這個仿佛看傻子的眼神看的一陣惱火,彎下腰就拽住他的衣領,本就有些皺的校服被他拽得徹底變了形。</br> “你他媽什么眼神?”江尋初一張精致的臉上盡是狠意,捏起拳頭就想往楊息寧木訥的臉上揮。</br> 楊息寧一點也不慫,眼睛也不眨一下。</br> 就在拳頭要砸到臉上的那一瞬,只聽窗戶被人用力拉開,隨著窗簾被人拉開,一道纖細的身影靈活地閃了進來。</br> 她的動靜不小,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定格在她臉上,每個人都帶著不同的表情,同樣的震驚。</br> “姐……”楊息寧第一個反應過來,諾諾地叫了聲,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br> 除了他,江尋初也不知道該怎么反應。</br> 虞時茵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如果她在門外就已經聽到所有的話,他再演乖巧學弟就沒什么意義了。</br> 江尋初心神不定,手不自覺地拽得更緊了。</br> 虞時茵低頭拍拍身上的灰,隨即淡淡看向江尋初的手,“松開。”</br> 她的聲音微冷,聽得江尋初心里一咯噔,下意識地就松了手。</br> 等楊息寧開始整理衣服,他才覺得自己不對勁。</br> 虞時茵顯然已經聽到了他說的話了,那他干嘛還對她這么客氣?</br> 這么想著,江尋初很拽地踹了一腳旁邊的凳子,精致的臉上滿是不羈,“你都聽到了。”</br> 他用的肯定句,語氣里還有對虞時茵偷聽別人說話的不屑。</br> 虞時茵沒理他,蹙著眉頭看地上被撕破的作業和教科書,她撿起幾本在她腳邊的,輕輕抖了抖。</br> 她態度分明,幫著楊息寧撿書包整理本子,對江尋初卻是愛搭不理,連話都不回一句。</br> 陶文起和幾個三班的男生心里顫顫巍巍的,他們不敢說話,偷偷往江尋初臉上看時果然看到他的一張冷臉,于是幾個人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退了退,生怕被波及。</br> “我跟你說話你聽不到?”江尋初緊盯著虞時茵,語氣不善,那架勢,恨不得把人抓起來一起揍一頓。</br> 虞時茵目不斜視,從校服口袋里抽出一張濕巾塞進楊息寧手里,“擦一下,臟。”說著還有些頭疼地“嘖”了聲:“本來就長的一般,現在更丑了。”</br> “……”這還是楊息寧第一次聽人說自己丑。</br> 他不敢反駁,老老實實地擦著臉,眉眼低垂著,擦痛了也沒吱一聲。</br> 虞時茵總是能壓他一頭,特別是她淡著臉的時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br> 兩人很快收拾好了散在地上的作業,眼看著就要旁若無人地走出教室,身后的江尋初終于忍不住了,操起一本書就砸過去。</br> 江尋初是江家捧在手心的少爺,哪里被人這么無視過,能憋到現在也是奇跡了。</br> “虞時茵,既然你聽到了我就不和你裝了,楊息寧現在是偏向你,但是那又怎么樣?你比不過曉蕓學姐。”江尋初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和昨天送蛋糕時判若兩人:“你人品比不過她,成績比不過她,才藝也比不過她,現在她回了自己家,你們倆就更加沒有可比性了。”</br> 明明是個精致可愛的小少年,說出來的話卻是一點也不給女孩子留情面。</br> 虞時茵在心里吐槽,輕打了下楊息寧再次攥緊的拳頭,轉身看向江尋初,笑道:“不,我長的比她好看,我是校花她不是。”</br> “……”</br> 艸!江尋初在心里暗罵虞時茵不要臉。</br> “那你也是個花瓶,遲早有更優秀的人能代替你!”他給虞時茵潑冷水。</br> 那個更優秀的人,無疑是楊曉蕓。</br> 虞時茵漫不經心“哦”了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你倒是讓楊曉蕓憑實力代替我,而不是讓你來給我送一堆吃的和演小,奶,狗。”</br> 她故意一字一頓地說“小奶狗”,傷害性很高,侮辱性很強。</br> “……”江尋初覺得自己要氣死了,他嘴硬,少年的脾性傲氣盡顯:“誰跟你說是她讓我去的!”</br> “是嗎?”虞時茵眉頭一挑,要笑不笑:“那看來她也沒你說的這么優秀嘛,你不相信她能靠自己當校花,所以在背后耍小手段。”</br> “……”</br> 江尋初被她懟地說不出話來,第一反應竟然覺得她說的有道理。</br> “如果你有時間,還不如多去楊曉蕓面前刷刷存在感,要不然……”虞時茵頓了頓,意有所指道:“她可能連你是誰都要忘了。”</br> 說完,虞時茵懶得管他是什么反應,帶著楊息寧走出了教室。</br> 沒有多遠,隱約聽到教室又是一陣“噼里啪啦”。</br> 陶文起看著教室一片狼藉,頭疼道:“江哥別扔了,哥幾個等會都打掃不完了。”</br> 江尋初看向他,答非所問道:“他們選校花是不是看臉?”</br> 陶文起直言:“是啊。”</br> “那她憑什么說我不信曉蕓學姐的實力?”江尋初又踢翻一把椅子,頭發都氣地炸毛:“明明就是那群選校花的人有眼無珠。而且曉蕓學姐怎么可能忘了我!”越說,江尋初就越生氣,甚至沒發現自己不經意間就承認虞時茵比楊曉蕓漂亮。</br> 陶文起&其他男生:“……”</br> 說實話,他們也有眼無珠……</br> ——</br> “你這傷等一下怎么和爸媽解釋?”出了教室,虞時茵問。</br> 楊息寧安靜了一秒,回:“為了救被小混混欺負的同學?”他大概是有些心虛,聲音都小小的。</br> “……”虞時茵無語地瞥他一眼,看來她這弟弟也不是真呆子,打了架還知道給自己找一個英雄救美的理由。</br> 正要吐槽,走廊那頭突然有一道身影轉了過來。</br> 坐著輪椅的少年看到虞時茵時愣了一下,隨即溫和一笑,等走近,虞時茵聽到他嗓音溫潤地和自己打招呼:“好巧。”</br> 虞時茵笑笑,很自然地問他,“你怎么會來高一教學樓?”</br> “老師讓我給高一一班送幾份資料。”陸千和指了指自己腿上的書包,“現在是休息時間,我就過來了。”</br> 高三是有晚自習的,高一高二下課時正好是他們吃晚飯的時間。</br> 虞時茵點了下頭,心中一絲疑惑。陸千和不良于行,老師這么會讓他來送東西?</br> “昨天謝謝你。”陸千和又道:“我忘了問你的名字。”</br> “虞時茵。”</br> “時茵,很好聽的名字。”陸千和推著輪椅往旁邊讓了讓,“我叫陸千和,高三一班。”說著他又疑惑地看向掛了彩的楊息寧,“這是……”</br> “我弟弟楊息寧。”虞時茵并不隱瞞。</br> 陸千和點了點頭,垂頭打開腿上的書包,“我這里有藥膏。”說著,他拿出了一支管狀藥膏遞給楊息寧,眼睛卻是看著虞時茵,滿目柔和:“正好你昨天也給了我平安符。”</br> 這兩人昨天才第一次見面,但看起來就像是相識已久的好友,交談起來相當熟稔。</br> ——</br> 高一三班,陶文起做賊似的把腦袋從窗口縮回來,目瞪口呆的樣子。</br> “江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br> 江尋初瞪他:“有屁就放。”</br> “我看到虞時茵和陸千和在說話!”陶文起刷得把窗簾拉回去,很驚悚的表情:“陸千和誒!高三那個笑面虎!我聽說他從來不和女生多講話,他為什么會給虞時茵藥膏?”</br> 接著,他一拍大腿,得出一個結論:“他不會是在和虞時茵談戀愛吧?!”</br> 虞時茵長的這么漂亮,陸千和就算再清冷也過不了美人關啊。</br> “陸千和?”江尋初蹙著眉,“他和虞時茵八竿子打不著,怎么會在一起。”</br> 提起陸千和,江尋初也是看不順眼的。他雖然是陸家大少爺,但他同樣也是私生子,頂著豪門最不屑一顧的身份。</br> “但是他們看起來很親近。”陶文起強調:“陸千和還給楊息寧藥膏了。”</br> 這回,江尋初不說話了。</br> 難怪,難怪虞時茵對他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他本以為知道真相的虞時茵會大哭大鬧,誰想她不僅不生氣,還有心情罵他。</br> 剛剛他還想不通,現在倒是明白了。原來是她又勾搭上了陸千和。</br> 曉蕓學姐果然沒說錯,虞時茵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男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