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初說不出自己什么感覺,在看到虞時茵的笑時他整個人都恍惚了一瞬,隨即在下一秒被她徹底打回原形,心底只剩下一陣一陣的悶。</br> 他知道這叫受傷,是情傷。</br> 他是在云家的那場晚會上知道自己喜歡虞時茵的,當(dāng)時的她就已經(jīng)向著陸千和了,或者說一直都是。</br> “你在等人?”江尋初有些別扭地站在她面前,哪怕看出她的不喜也倔強著不肯走。</br> 虞時茵輕瞥他一眼,語氣不咸不淡:“別問廢話。”不等人她站門口干什么?</br>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聞言,江尋初面色一僵,青稚的聲音都低落了不少:“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談?wù)劇!?lt;/br> 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放棄,陸千和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是千啟的負(fù)責(zé)人,而他不過是靠著家里的紈绔子弟,最關(guān)鍵的是他曾經(jīng)做過那樣不恥的事。</br> 但是在得知他們倆并沒有真正在一起后,他又心存僥幸,他總會想自己是不是還有一絲機會。</br> 大多數(shù)女生都見不得江尋初這樣稚嫩可愛的男孩子委屈,然而虞時茵并不,她甚至覺得有些煩。</br> “沒什么好談的。”她面無表情地往后退了半步,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我們就是互相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可能再過個一兩年他們連對方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吧。</br> 看她是真的要和自己徹底撇清關(guān)系,江尋初終于急了,一雙小鹿似的眼睛里帶著驚慌與著急:“不是的,我喜歡你!虞時茵,我喜歡你的。”我們不是陌生人。</br> 話音落下,兩個人都愣了一瞬。</br> 江尋初的臉紅到了耳根子,害臊地頭發(fā)都快豎起來,他有點想跑,但又堅持地站在原地等著她回答。</br> 虞時茵倒是沒想到他會突然表白,她有些好笑地嗤了聲,有些嘲諷:“這次又想干什么?”</br> 江尋初一顆心像被潑了冷水,“呲”地一聲涼了個透,他知道她在嘲諷他一年前的行為,但他現(xiàn)在明明是真心的。</br> 他有些落寞地垂下腦袋,微卷的頭發(fā)都好像耷拉了下去。</br> “我……”他吞吞吐吐,好一會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一雙小鹿似的眼睛都變得濕漉漉的,盛滿了后悔與難過:“對不起……”</br> 他有千萬句話想說,但最后只說出了干巴巴的三個字。</br> 虞時茵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br> 向來日天日地的混世魔王居然還會說這三個字,真是了不起。</br> 她也不說原不原諒,只道:“以前的事就算了吧。”</br> 她說算了,既是不想追究那些事,也是不想再和他深交。</br> 江尋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他只知道天上那個火辣辣的太陽都沒能讓他暖一些,他的心好像被玻璃劃出了好幾道口子,一陣一陣的疼,冷風(fēng)拼命地往里灌。</br> 十七年,他第一回嘗到悔不當(dāng)初的滋味,現(xiàn)在回想起來,虞時茵給他的那一腳都是他再也求不得的。</br> 江尋初剛走,虞時茵便等到了陸千和,他穿著和她一樣的運動套裝,竟然連配色都差不多。</br> “等很久了嗎?”他走近,語氣帶了點歉意:“路上堵車,來得晚了點。”</br> 時過半年,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清瘦的少年,現(xiàn)在的他肩寬腰窄,是典型的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完美身材,旁邊不住有女生紅著臉看過來,在看到和他穿著“情侶裝”的虞時茵時,露出遺憾又有些激動的神情。</br> 虞時茵搖頭,“沒等很久,我也剛到,你跟我進(jìn)來吧。”說著她把人往商場里帶。</br> “好。”陸千和眸光微頓,他沒再多問跟著走了進(jìn)去。</br> 輕響主題餐廳在京市很火熱,再加上現(xiàn)在正是假期,許逸林提早好幾天才約到一間包廂。</br> 陸千和跟著虞時茵到了602包廂,剛一開門就有人對著他開了個噴花筒。</br> “偶像(陸千和)!生日快樂!”響亮的祝福聲從房間里傳出,驚地陸千和下意識地皺眉往后退了半步。</br> 彩色的花瓣從頭頂紛紛揚揚地灑下,虞時茵正好站在花瓣下,頭頂落了好幾片,襯得她整個人又鮮活了幾分。</br> 她也沒在意,跟著其他人一起說了聲:“生日快樂。”她的聲音是輕柔的,帶著真心的祝福。</br> 陸千和有些出神。</br> 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體會過過生日的感覺了,他早就習(xí)慣了一個人,哪怕在生日這天。</br> “發(fā)什么呆?”見他不動,虞時茵伸手把他拽了進(jìn)來,又隨手帶上門:“進(jìn)去吧,他們準(zhǔn)備了很久。”</br> “是啊偶像,我們準(zhǔn)備了很多活動!保證你有個難忘的生日!”許逸林捧著禮花筒,對著頭頂轟了一炮。</br> 整個房間彌漫著花瓣的清香和蛋糕甜蜜的香味。</br> 陸千和嗯了聲,他沒動,在虞時茵走過來時抬手輕輕拂去了她頭頂?shù)幕ò辏弥挥袃蓚€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今天不要喝酒,我想帶你去個地方。”</br> “去哪?”虞時茵不解地駐足。</br> 陸千和勾了勾唇角,“你去了就知道了。”</br> 虞時茵哦了聲,隨即才覺得不對味起來:“你在說我酒量差。”她語氣淡淡的,帶著莫名的威脅。</br> 她酒量是不好,甚至可以說是一杯倒,但不知怎么這話從陸千和嘴里說出來她就是覺得不服氣。</br> 陸千和很快回神,他帶著歉意淺淺一笑,稍稍靠近她:“是我說錯了,你的酒量是最好的。”</br> 虞時茵輕瞥他一眼,滿眼的不信。</br> 陸千和忍不住笑,揉了把她的腦袋。</br> 越和她相處他就越覺得她可愛,哪怕是板著張臉也是可愛地不行。</br> 他的動作沒逃過其他人的眼睛,許逸林等人不敢大聲起哄,便只能腦袋挨著腦袋竊竊私語。</br> “你說他們都這樣了怎么還沒在一起啊。”許逸林的聲音。</br> 劉念念拍了下他的腦袋,看傻子似的:“你懂個屁,曖昧就是最甜蜜的,要是在一起了說不準(zhǔn)還得吵架鬧別扭。”</br> 聞言,旁邊的幾個人嗤了聲,不贊同道:“你覺得陸千和會和虞時茵鬧別扭?我敢賭一包辣條,他會把小公主捧在手上寵!”</br> 旁邊聽了個正著的小公主本人:“……”</br> 許逸林是真的準(zhǔn)備了很多活動,只是陸千和并沒有怎么參與,他安靜地坐在虞時茵身邊,虞時茵看到幾個男生被面粉糊地滿臉忍不住笑時,他便跟著笑,看得其他人一陣牙酸。</br> 明明是陸千和的生日,其他幾個人卻是玩地像二傻子似的,嗓子都快喊啞了。</br> 在道具都快被玩光時,許逸林終于發(fā)現(xiàn)陸千和始終沒有參與。他看了眼同樣安靜的虞時茵,突然計從心來。</br> “偶像,你一會是不是要帶我們大佬離開?”他湊過去,手里拿著一個話筒:“我們可是不會輕易放人的,除非你給我們唱首歌。”</br> 陸千和淡淡揚唇,正要拒絕時見虞時茵撐著腦袋看自己。</br> “你還會唱歌?”她輕快的語調(diào),帶著一絲好奇。</br> 陸千和心中一動,想起了不知什么時候偶然聽到過的一句話,聽說溫禹書唱歌很好聽。</br> 他拒絕的話沒說出口,“你想聽嗎?”他把問題拋了回去。</br> “想啊。”虞時茵毫不猶豫:“你這副嗓音唱歌應(yīng)該會很好聽吧。”</br> 陸千和真的是得老天寵愛,他那張臉放到人群中已經(jīng)是奪目,偏偏還有一副好嗓子,溫潤的時候如春風(fēng),慵懶的時候又帶了點妖,就連生氣的時候都是低沉磁性的。</br> 突然被夸的陸千和表示很受用,他嘴角弧度上揚,主動接過了話筒。</br> 整個包廂安靜下來,他們一瞬不瞬地盯著陸千和,眸中盡是興奮與期待。</br> 聽這位大神唱歌,這是多久才能修到的福分啊!!!</br> “偶像你要唱什么,我給你切歌!”許逸林激動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大言不慚地嬉笑著:“你要是想要一個伴舞的話,我勉強一下也可以。”</br> 周圍發(fā)出一陣唏噓聲,嘲諷許逸林的狗腿。</br> 陸千和當(dāng)然不可能讓他伴舞。</br> 他選的是一首最近挺流行的新歌《還是會想你》。</br> 短暫的伴奏過后,陸千和溫潤磁性的聲音響起在包廂。</br> “還是會想你,還是會怪你,怪你輕而易舉瀟灑抽離……”</br> 這是一首帶著一絲悲傷情調(diào)的歌曲,陸千和的聲音本就是婉轉(zhuǎn)低沉的,被話筒加工過后更是帶上了幾分磁性,帶著深深的情感。</br> 他剛一開口,整個包廂的人便是一陣沉靜。</br> 音樂在繼續(xù),陸千和也在繼續(xù):“還是愛著你,想走進(jìn)你心里。”</br> 他唱這句時,桃花眼靜靜地看著虞時茵,眸底是再不加任何掩飾的感情。這半年他對她的喜歡沒有半分減少,相反在時間的沉淀下,這份喜歡變得更加熾烈。</br> 虞時茵直直地撞進(jìn)他如同汪洋般深沉的眼底,心不可控制地輕顫。</br> 她想起一句話,你永遠(yuǎn)忘不掉一個認(rèn)認(rèn)真真喜歡過的人……</br> 原來兩情相悅是這樣幸運的一件事。</br> 陸千和唱歌并沒有什么技巧,但他被天使吻過的嗓子足夠讓所有人沉浸在他的歌聲里,更何況他是帶著感情唱這首歌的。</br> 三分鐘后,他唱完了最后一句。</br> 包廂里又安靜了好幾秒后才猛地響起一陣掌聲。</br> “偶像,你唱歌也太好聽了,這么好聽怎么從來不唱啊。”許逸林大著膽子感慨。</br> 昏暗的燈光下,陸千和長而翹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他嗓音溫潤:“沒有想唱給她聽的人。”</br> “喔——”一陣哄笑聲,許逸林看看陸千和再看看虞時茵,眼神戲謔。</br> 陸千和難得地好脾氣,唱過歌后的嗓音帶了一絲沙啞:“能把人帶走了嗎?”他在問許逸林,眼睛卻是看著虞時茵。</br> 虞時茵輕挑了下眉梢,主動站起了身。</br> 楊息寧眉頭緊緊地擰著,做了好一番心理工作后,他才咬著牙叮囑:“姐,八點以前必須回家。”</br> “八點前我會送她回去。”沒等虞時茵開口陸千和便率先道。</br> 楊息寧冷哼了一聲,沒再回話。</br> 一直到兩人消失在門口,許逸林才湊過來懟了下他的肩膀,“你不擔(dān)心嗎?你不是最怕你姐被我偶像拐走嗎?”</br> 楊息寧眉頭一緊,沒好氣地罵了句:“我姐又不是傻子。”什么拐走不拐走,就不能是他姐把陸千和拐過來嗎?!明明就是陸千和天天追在他姐屁股后面。</br> 許逸林訕笑了兩聲,捧著話筒鬼哭狼嚎去了。</br> 時隔半年,虞時茵還是坐上了陸千和車子的副駕。</br> 他的車子很低調(diào),但副駕駛位上貼著的幾個字就不那么高調(diào)了。</br> 純黑的車座前赫然貼著“小公主專用座”六個大字,粉粉嫩嫩。</br> 虞時茵眼神有些奇怪地看著面前的幾個字,嘴角一抽:“陸千和,這是什么……”</br> “專屬標(biāo)簽。”陸千和理所當(dāng)然的:“別人車上都有。”</br> “……你什么時候貼的?”她又問。</br> 這回陸千和猶豫了一秒,最后還是誠實地回答:“有半年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