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音將嘴中的肉吐了出來，狠狠地，徹底地。
    她想她是瘋了。
    真的瘋了。
    在這樣鬼魅一般的夜晚中。
    瘋了。
    她只記得一切都很混亂。
    她尖叫著，雙手在空中撕扯著，仿佛想抓住什么。
    抓住什么能夠與自己一同毀滅的東西。
    眼前的所有都是惶惶的，燭光，薄紗，月光，那面大銅鏡。
    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轉(zhuǎn)，都不是真實(shí)的。
    她甚至懷疑，她自己也不是真實(shí)的。
    其實(shí)所有都只是一場(chǎng)夢(mèng)。
    她不是靡音。
    她只是一個(gè)旁觀者。
    她隨時(shí)都能離開靡音的身體。
    這些事情并不是發(fā)生在她身上。
    在旋轉(zhuǎn)中，她忽然感覺到自己頸脖上一陣劇痛。
    然后，她陷入了黑暗。
    黑暗，永遠(yuǎn)的黑暗。
    她蜷縮在黑暗中。
    她不想醒來。
    在這里，才有安全感。
    她想在這里忘記一切，永遠(yuǎn)不再醒來。
    永遠(yuǎn)。
    意志控制了身體。
    她真的一直沒有醒來。
    靡音記得，她的身體，一陣?yán)洌魂嚐幔瑫r(shí)不時(shí)顫粟著。
    偶爾微微睜眼，她在恍惚間會(huì)看見許多人圍在自己身邊。
    太嘈雜了。
    她不喜歡。
    她只想安安靜靜的。
    沉睡，或者，死去。
    很可惜，她沒有如愿。
    一個(gè)月后，靡音醒了過來。
    第一眼，她看見的，是那面大銅鏡。
    黯黃的鏡子中，她的面容，瘦了很多。
    她隔了許久，才認(rèn)出那是自己。
    怎么會(huì)呢？
    怎么會(huì)這么瘦。
    怎么會(huì)這么扭曲。
    怎么會(huì)這么……骯臟。
    忽然，銅鏡中多了個(gè)人影。
    高大，挺拔，黝黑。
    楊池舟。
    他用手梳理著她散落的發(fā)。
    雖然是大病初愈，但那些頭發(fā)，卻更加濃密，亮麗。
    隨意地散落在床上。
    “你病了很久。”楊池舟說：“太醫(yī)很不容易，才救回你的性命。”
    靡音微微張嘴，聲音非常飄渺：“何必呢……我總會(huì)死的。”
    楊池舟的手停頓了下。
    那些發(fā)，帶著堅(jiān)韌，固執(zhí)的堅(jiān)韌。
    他垂下眼：“難道，你不想再見到你姐姐了？”
    靡音渾身一震。
    姐姐。
    “你知道她的消息？”靡音問。
    雖然竭力保持著平靜，但她的聲音還是透露出不可避免的激動(dòng)。
    “她在宮中，”楊池舟緩緩說道：“青兮一直在宮中。”
    靡音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她的手，握在胸前的手，也微微顫抖著。
    忽然，她從床上一躍而起，喃喃說道：“我要見她，我要見到她！”
    楊池舟將她按住。
    并不需要多大的力量。
    她此刻的身體，異常虛弱。
    “你覺得，你能夠入宮嗎？”楊池舟問。
    靡音怔怔的，隔了片刻，她忽然抓住楊池舟的衣袖，緊緊地抓住：“帶我入宮，求你帶我去見她。”
    是的，她在哀求楊池舟。
    哀求這個(gè)深深傷害過自己的男人。
    她拋棄了自尊。
    可是，只要能讓她見到姐姐。
    她寧愿拋棄自己的所有。
    “我當(dāng)然愿意帶你入宮，”楊池舟深深地看著她：“只要你乖，乖乖地吃東西，乖乖地陪我，乖乖地……活著，明白嗎？”
    靡音沒有第二個(gè)選擇。
    她點(diǎn)頭，一直點(diǎn)著頭：“我會(huì)乖，我會(huì)，只要你帶我去見她。”
    楊池舟伸手將靡音摟入懷中。
    她的身體，是柔軟的。
    她的頭發(fā)，是柔軟的。
    她的姿態(tài)，同時(shí)是柔軟的。
    在聽見青兮下落的那一剎那，靡音決定放棄驕傲。
    但沒關(guān)系，她還有一條命。
    她一定會(huì)救出姐姐。
    于是，她順從了。
    她對(duì)楊池舟順從。
    她安心地做起了他的女人。
    至少表面上看來是如此。
    他要她，她不再反抗。
    她要讓這個(gè)男人高興。
    這樣，她才有機(jī)會(huì)見到青兮。
    她別無選擇。
    在這個(gè)不屬于她的朝代中，一個(gè)亡國(guó)的公主，身份比一位普通的平民還要低賤。
    要么高貴地死去，要么低賤地活著。
    她不想死。
    在沒見到青兮之前，她不能死。
    房間中，照例彌漫著龍涎香的氣味。
    微風(fēng)吹拂，紗幕飄散，在空氣中，輕舞著。
    整個(gè)房間，充滿了柔靡的氣息。
    那張紫檀木雕花大床上，靡音趴在上面，沉沉睡著。
    她的背脊，是**的。
    玉色的被單，只遮住她腰部以下。
    她的發(fā)，濃而密，在白皙光滑的脊背上，組成一副瑰麗的圖案，帶著魅惑。
    她的臉，是側(cè)放著的。
    鼻梁小巧而挺翹，嘴唇紅艷艷的，睫毛濃密，像柔軟的刷子。
    楊池舟仔細(xì)地看著這張臉。
    一張孩子般的臉。
    但在自己愛撫她時(shí)，那張臉，偶爾會(huì)顯露出妖魅的神色。
    不經(jīng)意地。
    連靡音自己也從未發(fā)覺的。
    天真和嫵媚的混合。
    女孩與女人的融合。
    讓他瘋狂。
    楊池舟俯下身子，開始親吻她的背脊。
    他吮吸著，輾轉(zhuǎn)著，順著那優(yōu)美的線條前進(jìn)。
    他愛這具身體。
    他愛戀著身下的這個(gè)女人。
    他愛著她。
    背脊上的癢，讓睡夢(mèng)中的靡音微微皺眉。
    睫毛抖動(dòng)幾下后，她清醒過來。
    是楊池舟。
    他回來了。
    靡音將手握緊，指甲陷入肉中，呈現(xiàn)出一片蒼白。
    她看不見。
    她只是在忍耐著。
    拼命地忍耐著。
    她清清模糊的嗓子，緩緩說道：“讓我去見一次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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