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那邊怎么說?”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那個把她的身影全然籠罩住的高挑的銀發男人,桑晚的肚子正咕嚕咕嚕地不停叫喚,她聲音微啞地問他。</br> 謝嘉釋的指節從女孩的發頂落到了耳際,很輕柔地撥開她鬢角的幾許碎發,男人垂眸,低聲說:“那兩人他們暫時先押走了,至于那群跑掉的女生,那邊調監控也會把她們全都找出來的。”</br> 此時那兩個男人被押上警車,那個年輕警官合上手里的本子,他朝謝嘉釋這邊揮了揮手,笑了一下,很快也回車里去了。</br> 桑晚淡漠地看著。</br> 啟唇問他:</br> “那你會怎么做?”</br> 她說著,略微偏過了頭,一下子躲開了男生落在她臉頰上的手。</br> 謝嘉釋見狀,他的神色輕輕一頓,“我會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不會輕易放過的。”</br> “是嗎。”</br> 她稍稍安心,可桑晚還是不想動,她心不在焉地看著自己受傷的手指,半晌,感覺到眼前站的男人緩緩屈膝,半蹲了下來,謝嘉釋抱著腿,正與她直直地平視。</br> “餓了吧,我請你吃飯?”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卻這樣溫聲地問。</br> “天太熱,你餓著肚子蹲在這里,容易中暑的。”</br> 男生高大的身影把太陽擋住。</br> 樹梢蟬鳴不斷,太陽灼烤的溫度令人人眼暈心麻,她覺得暈暈乎乎的,不太想起來。</br> 忽然就覺得好累。</br> 如果一開始沒有去錄制地打工,她是不是可以,輕松一點了。</br> 她喪喪地這么想著。</br> 桑晚抿唇低頭,沒說話,心思還是一片放空,卻忽然被他攥住了手,男生冰涼的手指收入她的指節縫隙里,激起心頭一陣淡淡的亂意,他看著女孩,淡漠清冷的漆黑桃花眼忽閃了兩下,他忽然露出一點可憐巴巴的神色來。</br> “生我氣了?”他問。</br> 她聞言,張了張口,而饑餓的肚子倒是先回答了謝嘉釋。</br> 桑晚垂眸,臉頰慢慢變紅了。</br> “……我想吃必勝客。”過了好久她慢吞吞地說。</br> “好,吃,我們點兩個大金枕榴蓮披薩,還有烤雞翅,提拉米蘇,你愛吃的。”</br> “……那我還要喝冰奶茶。”她被說的動心,索性悄咪咪地瞄了一眼過去。</br> “喝,喝大杯的,五杯茉香奶綠夠不夠?外加一杯燒仙草。”</br> “噗,”她終于被她逗笑了,“你怎么回事啊謝嘉釋,好二。”</br> “我又吃不下這么多,再說萬一吃胖了怎么辦。”</br> 他彎了彎眼睛,鄭重道:“那我陪著你一起胖。”</br> “你可是明星欸?”</br> “那也不要緊。”</br> 銀發男生見她終于笑出來,頓時松了口氣,一張好看英俊的臉龐湊近了她,謝嘉釋從懷里掏出一只手帕,隨后細細抹掉了桑晚額頭沁出的汗珠。</br> “你來的好晚。”她舔了舔干澀的唇,桑晚小聲抱怨,忍不住鼻子有點酸,把謝嘉釋的襯衣袖子給捏緊揉亂,小小聲地告狀,“她們一直在罵我,特別難聽……”</br> “對不起。”</br> 她頓時訝異地抬眼。</br> “是我的疏忽,讓你受委屈了。”他低下頭,謝嘉釋的聲音低沉微啞,看見她指尖的小小傷口,薄唇驟然一抿,他垂著的指節慢慢地繃緊了。</br> 你真沒用啊,謝嘉釋。</br> 他垂下眼瞼,唇瓣咬緊。</br> ……在眼皮子底下都能讓她受傷。</br> 這些天忙著那些污七八糟的,以至于疏忽了最簡單的。</br> 該死。</br> 他繃緊了唇,有些發白。</br> 只是那短短的一句話,她忽然就覺得心里不再那么悶了,桑晚抬頭看去,就見面前銀發男人的側臉線條稍顯晦暗,眸色稍顯暗淡,他微垂著眼瞼,一雙漆黑的眼睛里此時滿是愧疚的神色。</br> 桑晚見狀,一時有些微愣。</br> 她很少看到他這副樣子。</br> 謝嘉釋是很驕傲的人,桀驁輕狂,不與世同,年少時就從不見他對誰服過軟。</br> 自己好像是唯一的那個。</br> 這么想著她忽然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桑晚清了清嗓子,捏著手指上有些泛疼的小口子,輕飄飄地問他,“怎么,愧疚了?還是心疼了?”</br> 沒成想他竟然真的“嗯”了一聲。</br> 他垂下眼瞼,頓了頓,謝嘉釋輕輕地開口,“我怕你不高興,以后都不理我了。”</br> 或者,再把他像幾年前那樣丟下。</br> 光是想想,就從心臟深處翻上來的酸楚和難受。</br> 他垂下眼瞼,眼神一時變得晦暗。</br> 這圈子里混亂,保不準會有對家抓住什么,從中作梗,進而傷害到她。</br> ……要和那個男人談談了。</br> 謝嘉釋想起野回的大boss就頭疼。</br> 她聞言一愣,思索幾秒,似乎懂了點什么,女孩看向他,漂亮的眼睛很讓人不安地亮了亮,挑眉露出些許捉弄的笑意:“啊哈,你居然怕這個?”</br> “怕我不理你?怎么說,真的好幼稚啊哈哈哈哈。”女孩笑她。</br> 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隨后謝嘉釋朝她伸出一只手,說:“起來吧。”</br> 她被他拉著,桑晚一下子站了起來,剛起來還是有些暈,索性靠著對方的胳膊待了一會,隨后兩人一起往回走,謝嘉釋單手開了車門,手擋在桑晚腦袋上護著她坐進去,忽然不遠處小賣部的門簾子被人掀開,提著礦泉水的邊野見狀,立刻咋咋呼呼地飛快走了過來:</br> “欸不是吧,你們這就要走了?”</br> 謝嘉釋關上了車門,此時轉身神色淡漠地對上了邊野的視線,他沖對方微微頷首:“不好意思,我和桑晚現在要去吃飯,我們改天再聊吧。”</br> “可我現在也沒吃誒,不如帶我一個唄?”邊野舉起手里的塑料袋,“你看,我還給你們買了水呢。”</br> 見周圍的學生越來越多,謝嘉釋下意識皺眉,拒絕道:“但今天確實不太方便,改天吧,改天我請你吃飯。”</br> “可是”</br> 說完不等邊野回答,他便上車關門,車子很快啟動,離開了稍顯狹窄的學校小吃街。</br> 邊野的笑容收的干干凈凈,捏著袋子站在原地好久,忽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聲。</br> “很好。”</br> 看來謝嘉釋可把這個女人疼得要死。</br> 他一向很喜歡搶人東西,現在很感興趣。</br> 邊野把手里的東西一下扔到垃圾桶,里面有一袋創可貼和幾瓶水,不過現在已經沒用了。</br> 邊野拿紙巾隨意擦了擦手,隨后他轉過身,臉龐上已經重新擺上了那副迷人燦爛的笑容。</br> 他走到那群不斷朝這邊張望的女生們的面前,隨意牽起來一個女生的手,在對方激動又羞澀的視線下勾起唇角,輕輕吻了下去,“請問要和我約會嗎,這位美麗的小姐?”</br> 車子飛速行駛。</br> 她拿謝嘉釋翻出來的創可貼包裹好了受傷的手指。</br> “開的真快啊。”桑晚靠在副駕駛,抱臂側過臉,她不無揶揄地對謝嘉釋說。</br> “嗯。”</br> “emmm,他真的是你的隊友嗎?”</br> “就是在一個公司過而已,不怎么熟。”</br> “說起這個,”謝嘉釋說著瞇了瞇眼,他隨后看向了桑晚,“他是什么時候接近你的?”</br> 于是桑晚說了這些日子里邊野的糾纏,以及一些她覺得無比怪異的事,比如程微和裴季的關系,以及對裴茗心懷不軌的各種猜測。</br> 兩人得到的線索八九不離十。</br> 桑晚陳詞:</br> 裴茗,垃圾中的垃圾。</br> 裴季,可憐又可恨。</br> 邊野,大神經病一個。</br> 他聽了,不由得輕笑,“概括的還挺全面貼切。”</br> “這些事我會去查,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謝嘉釋最后說。</br> 桑晚眨了眨眼,忽然想起網上曝光的那些事情,不由得皺起眉,“他們不會拿你之前的病歷大肆做文章吧?”</br> 問完之后她才發現:笑死,他們已經在做了。</br> ……</br> 謝嘉釋聽了并不如何,手指輕輕點在方向盤上敲,“不要緊,對我也沒什么影響。”</br> 她稍稍放心了,躺在車座上半靠著,閉上眼睛假寐,“那就好。”</br> 謝嘉釋的視線從前方落在桑晚身上,從女孩的眉眼,到鼻梁骨,再到她嫣紅的唇。</br> 從來沒有什么能影響到他。</br> 難耐惱人的病癥,還是抑郁癥發作時的苦痛折磨,反正都已經遭受過無數遍了,他心神早已堅不可摧。</br> 而唯有一件事還在讓他掛心。</br> 女孩這時候忽然隨口提起:“那個邊野,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我很不喜歡他,你怎么看?”</br> 謝嘉釋凝神回憶。</br> 邊野,二十二歲,在韓國以大勢男團組合出道后萬眾矚目,幾年前卻忽然退隊離開,后來長年待在國外,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br> 但就從前的那些事情上來看,做的,也肯定不是什么能上的了臺面的好事罷了。</br> 他既陰鷙怪異,又很善于偽裝。</br> 謝嘉釋在首爾做練習生時,診斷罹患了中度抑郁癥,恰逢訓練嚴茍,每一天都是高強度的舞蹈體能訓練,一開始他體力有些吃不消,每天晨起頭都痛的要死,邊野過來,給了他一瓶藥。</br> 說只是強身健體的保健品,沒什么副作用。</br> 當時在一起練習的五六個韓國練習生已經服用好長時間,都為他馬首是瞻,很是狂熱和團結,他們還強烈推薦謝嘉釋也跟著吃。</br> 他當時心里便存了疑,謝嘉釋不信任邊野,也并不欣賞這種拉幫結派的行為,于是那瓶里的藥被他換成了維生素,為了糊弄那群練習生而當著他們的面服下,之后就暫時擱置了。</br> 直到邊野某天拿著被他放在柜子里的那瓶藥,他嘴角咧到恐怖地燦爛,朝謝嘉釋歪頭:“原來你沒吃啊,colin。”</br> 謝嘉釋察覺到他失了興致,而不久后,那些練習生果然或多或少出現精神衰弱,但身體也檢查不出什么,很多人最后都退出了。</br> 且他們誰也沒有對邊野提出指控,只說是自己的原因。</br> 于是謝嘉釋對邊野防備更甚。</br> 現在回憶,這人如今的模樣就像從前刻意為了讓他染上藥癮時那樣,事后卻裝成那種茫然無辜的樣子。</br> 那群練習生被耽誤人生,他對此痛恨。</br> 但是苦于一直沒有證據,且他練習生時期課業繁忙且重,直到最后謝嘉釋離開也沒有查明原因。</br> 這時候,女孩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br> 桑晚一看,皺眉:“是他。”</br> 謝嘉釋唇瓣緊抿。</br> 想到邊野的從前種種,他心里的警鈴大作。</br> “他不是什么好東西,不要和他走太近。”</br> 最后他握緊方向盤,謝嘉釋這么說。</br> ……等會再和她細說吧。</br> 他默默地想了想,末了,又添了一句:“還有,不要吃他給的東西。”</br> “為什么?”女孩好奇抬眸。</br> “我會吃醋。”他一臉淡定地說。</br> “噗嗤,好。”</br> 她笑著應了下來,掛斷電話,隨后問謝嘉釋:“所以,我們現在去哪吃飯?”</br> 最終兩人還是去了市區的一家高級西餐廳。</br> 因為那里的環境很隱蔽,又很適合約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