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謝嘉釋和桑晚,友枝和米迦,幾個人約在咖啡廳見面。</br> 被點開微博的手機正躺在桌上,頭頂冷氣吹到身上,推送著最新娛樂信息。</br> “程微那邊我查過,她確實和裴季是情侶,或許從她那里可以撬出些消息。”</br> “但裴季進大場之后和她好久沒見了,關于裴銘的事,她能知道多少?”</br> 桑晚和鐘恬通過電話,了解了裴季的近況。</br> “說起來,這個鐘恬可信嗎?”友枝托著下巴問桑晚,“別回來發現是雙面間諜。”</br> “可信,”桑晚說,“我昨天收到的錄音,就是他發給我的,如果他真和裴銘是一伙,他根本沒必要暴露。”</br> “可信,”謝嘉釋坐在對面,一只手放在桌面上,和桑晚的指節環環相握,另一只手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有冷氣順著杯壁滑落,他慢條斯理地說,“他早就知道我和桑晚的事,但一直沒有說,而且這個錄音,發出去后確實對裴銘產生了不少影響。”</br> 桑晚點開了手機里的一段視頻,給兩個女孩看,“這個,也是他傳過來的。”</br> 一小段視頻此時被流傳在網上,是偶像之子錄制地的模糊影像,畫質很糊,也很黑,但依稀可以看見是在衛生間里,幾個練習生對地上的一個少年拳打腳踢,進行言語上的侮辱,嘲笑。</br> 雖然視頻已經過變聲打碼的處理,但是網友還是通過練習生們佩戴的衣服飾品,猜出這些人是來自芭蘭娛樂的練習生們,被他們毆打的練習生,在幾天前就莫名其妙退出了節目。</br> 而與他們同公司的大前輩,正是導師之一的裴銘,而他們和裴銘都很相熟。</br> 不久,網上爆出了一段錄音,依稀可以聽出里面說話的主人公是裴銘,往日溫風和煦的面目顛覆,他對裴季進行了長達三分鐘的辱罵,以及桌椅倒地的聲音、裴季發出痛苦的聲音。</br> 明顯是在被霸凌。</br> 于是迅速引起了網友們的注意。</br> 于是第二天,有關于裴銘在多年前霸凌同公司練習生的傳聞很快在網絡上四起。</br> 早年前,裴銘對同公司后輩的苛刻行為、言語上的苛責被幾個營銷號接連曝光,引起了一些爭議,但是很快又被他背后的資本給迅速壓下去。</br> 評論區的粉絲在瘋狂控評:</br> “那個錄音里的裴銘哥哥就是看弟弟裴季和那個練習生心不在焉,想讓他們打起精神而已!你們也不看看裴季這幾次的公演都是什么樣子,沒有精神又表現得一般,要不是他粉絲的打投一直厲害,他早就掉出出道位了。”</br> “就是,再說就裴季在舞臺上的那種萎靡狀態,誰不著急啊,再說這些練習生是一個team里的,裴季和那個練習生一直表現不好,影響評分,他們會著急也很正常吧。”</br> “而且裴銘和裴季他們又不是一個公司的,裴季是野回的練習生,你憑什么說是裴銘指使的他們?再說,誰會對自己親弟弟這樣啊。”</br> “就是,我們裴銘哥哥干干凈凈,他說話是重了點,但也是為了后輩們訓練得更好啊,你們也不看看韓國的那些練習生受的都是什么嚴格訓練?怎么,內娛練習生連這點話就受不了了?”</br> 前排的評論一直在把輿論往中國練習生吃不了苦這上面歪。</br> 桑晚:“……拳頭硬了。”</br> 友枝:“好家伙,這還開始拉踩呢,yue了。”</br> 甚至有施暴的幾兩個練習生突然主動站出來攬罪,并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聲稱此事和裴銘無關,隨后他們退出節目,還被芭蘭公司發了解約聲明。</br> 他們本來就是被推出去的炮灰,大場里還有不少芭蘭練習生,名次并不低。</br> 裴季的微博發了一個最新視頻,畫面里他身上的的傷似乎都被掩飾好,男生若無其事地笑著,跟大家報平安,并稱現在自己很好。</br> 桑晚和裴季的粉絲在評論區里都被氣的要死:“八成是被節目組逼的,這才出來錄視頻吧,要是被脅迫了你就眨眨眼啊,寶!”</br> 裴茗的水軍在瘋狂洗地:“看,人家裴季發的視頻里都沒承認哥哥霸凌,你們在那裝什么正義之士?”</br> “再造謠的信不信我們報警?追究你們的法律責任!”</br> 裴銘這下子似乎被洗的干干凈凈。</br> 裴銘的粉絲這下更加理直氣壯了,一口一個“我們哥哥干干凈凈”“黃泉路人再造謠他霸凌就死全家”“裴季他自己都沒說什么你們在那高潮個什么勁”</br> 一些營銷號也被公關了,爆料被刪的刪,隱藏了不少。</br> 輿論到最后被歪得不成樣子。</br> 而且發生這么多的負面影響,偶像之子節目組前后也沒有任何想要換掉裴銘的跡象。</br> 官博甚至點贊了明顯是在為裴銘洗白的幾條微博。</br> 甚至他們發布的最后選秀成團夜的節目宣傳海報上,裴銘還被安排在了最顯眼的位置。</br> 被陷害欺負、霸凌過的那些無辜練習生以及經紀公司對此進行過無數聲討,樂宴也是一概不理,受害者的聲討和不滿都被淹沒在了資本的層層運作之下。</br> 謝嘉釋握著手機,他神色冰冷地說,“看來敵人不止裴銘這一個。”</br> 桑晚的臉色微沉。</br> 現在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了,裴銘敢這么肆無忌憚地迫害那些無辜的練習生,原來他早就打通了與樂宴下屬節目組的關系。</br> “真就鐵了心護著唄,這要是沒有節目組私心包庇,就連狗都不信。”米迦不屑地說。</br> “樂宴歪屁股不是一兩天了,一個選秀節目都暗中操控出道位順序,縱容隊內成員進行霸凌,還打什么“最公平公正選秀”的旗號,簡直笑死個人了。”友枝說。</br> 桑晚看著被各種壓評的微博評論區,她急得蹙眉,不由得磨牙,“所以現在我們就是錘不死他了?”</br> 謝嘉釋凝神摩挲著下巴,“恐怕還得拿出更有實效性的證據來,以及……”他的眼睫動了動。</br> “以及,拉攏其他人。”桑晚接下去了謝嘉釋的話,纖細的手指劃過桌上那被打印出來的、印有各家娛樂公司負責人電話的白色紙張。</br> 樂宴歪屁股,縱容霸凌、操縱選秀出道位,公然與芭蘭娛樂公司勾結,不過是仗著自己是娛樂行業的龍頭老大,只手遮天,但是如果一整個行業的人員站出來集體聲討樂宴,那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了?</br> 幾人討論后就迅速行動。</br> 友枝聯絡其余經紀公司說服他們加入對樂宴和裴銘的商討,謝嘉釋去找與裴銘相關的人搜集罪證,米迦和桑晚進錄制地打探情況。</br> 在這之前野回公司的人也立刻派人進入了錄制地,詢問練習生裴季的近況。</br> 但裴季一直把自己鎖在練習室里,被叫出來時仍然低著頭,不說話,公司的人壓根就問不出來什么。</br> 謝嘉釋以指導訓練為名來見裴季,身旁總會有幾個練習生盯著他們,他壓根沒法獨自跟他談。</br> 第二天,桑晚和米迦帶著自家公司的負責人,以資方的投資人代表的身份進入了錄制地,經過層層阻礙,找到了裴季。</br> 在這之前有人千方百計地阻攔她們,不是從高空拋下東西,她們及時側身躲過,結果盤子被砸個細碎,被濺起的碎片割傷了小腿。</br> 就是有人借口搬東西,用雜物堵住了前往練習生們的住處的通道。</br> 甚至乘坐的電梯突然停電,她們不得不去走樓梯。</br> 有監控器的地方,總有人阻攔她們。</br> 又或是經過的樓層被人突然掐滅了燈,長廊里里黑不溜秋,還有人故意撞上來。</br> 好在桑晚在這待過所以認識路,帶著米迦七拐八拐地走暗道進去,從鐘恬那里得知裴季的具體位置。</br> 等到終于找到裴季,桑晚和米迦已經狼狽至極,身上全是汗。</br> 見到少年正從練習室里走出來。</br> “裴季,我們談談。”她上去開門見山,桑晚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要和我們合作?”</br> 對方像是根本沒聽到似的,裴季低著頭面無表情地和她擦肩而過,一言不發,她見狀愣住了,不由得問,“你怎么回事?”桑晚上前攔住他,結果卻被撞開了肩膀,她身上一痛,后退幾步,小腿的傷口泛起撕裂感的痛楚。</br> 她嘶了一聲,心頭有無名火起,正想拉住對方好好地質問,忽然,桑晚看到在不遠處有幾雙眼睛似乎正盯著他們這里。</br> 幾個練習生,雖然看著各自在做事,實則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邊。</br> 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包里多了什么東西。</br> 她見狀,桑晚面不改色,等走到衛生間里,她拿出那個被裴季塞進來的東西,是一個層層包裹的紙包。</br> 她打開一看,見里面是幾個藥片,和一堆白色的粉末,以及一張小小的字條。</br> 這是裴銘這幾個月里給我吃的藥,他用這個控制我</br> 和鐘恬聯系,他沒暴露,我正被他們監視</br> 她立刻給這些藥物拍照,給謝嘉釋發了過去,很快得到了回復。</br> 走出練習室走廊時,她們突然被人從樓上潑了一盆水。</br> 肇事者逃之夭夭,水盆被翻扣在地面。</br> 兩人身上的衣服被淋濕,發絲上不斷滴著水,一聞,是污水。</br> 桑晚的喉頭犯起惡心,胸腔內翻涌著滔天的怒意,忍不住一陣陣地干嘔。</br> 米迦想動怒,半途被桑晚給拉住,她看著女孩,桑晚緩緩地搖了搖頭。</br> “……忍。”</br> 現在正事要緊。</br> 調查完畢,兩人從錄制地四樓坐電梯下樓,結果電梯門剛打開,她們迎面和準備上樓的裴銘對上視線。</br> 站住。</br> “呦,這不是桑晚小姐嗎,”對方似乎毫不慌張,盯著滿身狼狽的兩人,露出了毫無破綻的虛假微笑,裴銘甚至主動跟桑晚打起了招呼,“想不到桑小姐今天會來,是來找colin的嗎?”</br> “讓你失望了,并不是,”桑晚也官方地對他笑著,不緊不慢地說,“我是替我父親,來對偶像之子錄制實際情況進行項目考察。”</br> 裴銘面不改色,隨后他將視線左移落到米迦身上,“這位是風行集團的大小姐吧?也是替父親來考察?”</br> 米迦抱臂,打量他一邊冷冷頷首,“是。”</br> “不知道兩位小姐考察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嗎?”裴銘虛假地笑著,“啊呀,看看,你都受傷了,怎么這么不小心呢。”</br> 桑晚握緊了拳頭,抬眼直直看他,笑了一聲,“裴導師您這么氣定神閑,看來是覺得我們,是什么也查不到嘍?”</br> 裴銘勝券在握,此時早已狂到沒邊,男人笑得眼睛瞇了起來,他沖女孩咧開惡劣無比的笑容,“明天就是出道成團夜了,就算你們現在要做什么,來得及嗎?”</br> 他走近幾步,裴銘俯身,他在桑晚耳側緩緩地說,“怎么,上次我派去的兩個男人,沒讓他們爽到,那可真是可惜了。”</br> 桑晚聽了,瞳孔驟縮,她一下子握緊了拳頭,指甲扎進肉里,她抬眼死死盯著男人的那張臉,女孩咬著牙,她一字一句地說,“……果然是你做的。”</br> 裴銘猖狂地勾起嘴角,“是我又怎么樣?你能如何?”</br> 身后的那幾個同公司練習生也在看著她,附和著裴銘,一邊露出無比惡心的笑容。</br> “現在考察時間也到了,你們,就快點給我滾吧。”他說完傲慢地轉身,卻被身后不知何時站著的男人給嚇到。</br>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br> 身材修長高大的銀發青年此時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謝嘉釋將視線平移,在看到桑晚身上的污水后,他的瞳孔驟然一縮,一雙漆黑的眸里慢慢厲如寒冰,眼神如同冰刀一般扎在裴茗的身上。</br> 男人天神般的俊美臉龐上逐漸籠上冰霜,仿佛下一秒就會動怒。</br> 裴銘被謝嘉釋這冰冷刺骨的眼神弄得心悸,一股懼怕感后知后覺地涌上來,很快他回過神來,故作鎮定地挺直了脊背,對銀發男人露出狂妄無比的笑容,“哈,原來是colin。”</br> “你又來做什么?”</br> 裴銘仰頭,視線在桑晚身上轉了一圈,“看她這副狼狽樣子,心疼了吧?”他邊說邊露出得意的笑。</br> 謝嘉釋微垂下眼睫,青年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掠過一陣冰冷的殺意。</br> “不過,你也做不了什么,對吧?”裴銘湊近謝嘉釋,眼神惡意無比,“下次,她就沒這么好運了。”</br> 他胸膛起伏,唇瓣繃緊,他一把揪住了裴銘的衣領,把他狠狠拽到眼前,謝嘉釋的眼里風暴聚集,修長的手骨握拳繃緊,發出“嘎吱”的聲響。</br> 氣氛降至冰點,一觸即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