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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鳳閣,鳳婧衣冷汗涔涔地扶著肚子,緊張著孩子卻也放心不下宮外的狀況。
“公主,太醫(yī)來了。”一名宮人帶著太醫(yī)快步進了殿中,看著她面色煞白,趕緊催促道,“快,快給公主診脈。”
沁芳姑姑一再交待了,公主和孩子不能有閃失,若有個好歹她們怎么向皇上和鴻宣太子交待銩。
“來人,去宮門處守著,打聽到消息立刻回來稟報。”鳳婧衣一面讓太醫(yī)診脈,一面下令道殪。
“是。”兩名宮人應了人,連忙出了飛鳳宮去打聽消息。
太醫(yī)診了脈,瞧著她冷汗涔涔的額頭,道“公主,你是動了胎氣了,好在傷得不重,不過得靜養(yǎng)一段時間才行。”
鳳婧衣心頭一緊,連忙問道,“孩子真的無礙嗎?”
“只要公主臥床靜養(yǎng)一段時間,應該沒什么大問題。”太醫(yī)躬身回道。
鳳婧衣望了望殿門處,久久不再人過來回報宮外的消息,扶著肚子道,“扶本宮進去躺著吧。”
如沁芳所說,自己這個時候出去了真的幫不上什么,只是現(xiàn)在外面到底是何情形也沒有一點消息回來,實在讓人擔心。
若是對方真?zhèn)锁P景性命,南唐從此無主,任憑她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枉然了。
宮人扶著她進了寢殿躺下,拿上太醫(yī)開的方子連忙去煎藥,又得派著人在飛鳳閣附近守著,唯恐宮外的賊人沖進宮來了。
太醫(yī)守在床邊,瞧著她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道,“公主,為了胎兒安全,你得平心靜氣下來才行。”
這若不是好在之前一直有靈藥養(yǎng)著,這個孩子這一撞只怕會有個好歹了。
鳳婧衣嘆了嘆氣,這會兒鳳景在宮外生死未卜,她怎么平心靜氣得下來。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公主安心靜養(yǎng)才是。”太醫(yī)道。
鳳婧衣靠著軟墊,輕撫著有些難受的肚子,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等待鳳景的消息。
過了好一會兒功夫,沁芳滿頭大汗地跑回來,看到太醫(yī)在床前伺候著連忙問道,“公主和孩子怎么樣了?”
方才那會人群里放冷箭,她躲得太急,臉色一下變了,她就擔心會不會是孩子傷著了。
“只是動了胎氣,休養(yǎng)一段就好了,外面怎么樣了?”鳳婧衣連忙追問道。
“皇上受了傷……”
“鳳景受傷了?”鳳婧衣一下坐起身,腹部一陣抽疼,不由倒抽了一口氣。
沁芳連忙扶住她,說道,“還好墨姑娘及時帶人趕回來了,皇上傷勢不重,已經(jīng)派了太醫(yī)過去了,讓奴婢過來給主子回話,叫你別擔心。”
鳳婧衣斂目長長舒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些刺客都混在人群里,要抓人實在有些棘手,皇上已經(jīng)下令關閉了金陵城門,墨姑娘帶著人正全城搜查呢。”沁芳將她扶著躺下,說道。
“好,你讓人去鳳景那里看看,等太醫(yī)診斷完了叫過來。”鳳婧衣道。
“奴婢已經(jīng)讓人過去了,一會兒會帶太醫(yī)過來的,主子你安心靜養(yǎng)。”沁芳道。
方才宮門處,她可真是驚出一身冷汗來,不過好在孩子和大人都沒什么大事,不然這任何一個有閃失了,指不定就是一尸兩命的結果了。
刺客是誰她自是不知道,那些陰謀詭計的事,她一向不怎么清楚,不過只要他們沒事就好了。
鳳婧衣知道鳳景并無性命之憂,便也安心了幾分,躺在榻上用了藥靜養(yǎng)保胎。
天黑的時候,鳳景趕了過來,看她躺在床上疾步走近道,“皇姐,你怎么樣了?”
“沒什么,休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傷勢如何?”鳳婧衣看他面色有些蒼白,不由緊張問道。
沁芳搬了凳子過來,鳳景在床邊坐下,道,“還好,只是些皮肉傷。”
鳳婧衣抿了抿唇,太醫(yī)過來回話說是中了箭,還受了兩處刀傷,好在他年輕身強體健,還沒到性命之憂的地步。
“我們抓得兩個當場就自盡了,什么也沒問出來。”鳳景說著,不由恨恨地咬了咬牙,道,“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大夏的人干的。”
鳳婧衣垂眸,沉
tang吟不語。
“一定是夏候徹眼看著戰(zhàn)場上失利,大夏糧草不繼難以和南唐打下去,便暗中派人來刺殺你我,只要我們兩個死了,南唐無主自然又是一盤散沙,到時候他揮軍而來就是輕而易舉的事。”鳳景憤恨不已,眼中殺意沉沉。
若非南唐也需要休養(yǎng)生息,擴充兵力,他不會在玉霞關就那樣善罷干休。
“不是他。”鳳婧衣平靜說道。
如果是只沖著鳳景一人而來,她也許還拿不定主意,可出手的人連她也算在其中。
她想,應該不是夏候徹派的人,他若要殺她,在玉霞關就不會那樣出手救她性命。
如果是他派人來的,他身邊有的是比這身手更好的人,會有更周密的計劃,會讓他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而這些人雖然傷了她和鳳景,可并沒有成功取下他們性命。
不過,不是他派來的人,也會是大夏朝中的人派來的。
最有可能對他們下手的,莫過于如今的大將軍,方湛。
鳳景不可置地看著她,許久都沒有說話,目光漸漸鋒利逼人。
“皇姐,如果不是他,還能有誰?”
鳳婧衣沉默地望著他,有些無言以對。
“皇姐,就因為他在玉霞關救你一次,你忘了當年他是怎么要置我們于死地,是怎么帶兵攻進金陵城的嗎?”鳳景站起身,不知是激動還是憤怒,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鳳婧衣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只會讓鳳景更加生氣,索性便不再言語。
這些恩怨,不是她說可以了斷就能了斷的,就算她能放得下,鳳景和在兩國交戰(zhàn)死傷的將士也不會答應,大夏朝中的臣子也不會答應。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已然不是她與他的一己私情可以化解的,她只是可憐腹中這個將要出生的小生命。
他何其無辜,卻要卷入他們的恩怨爭斗之中。
沁芳看著沉默下來的姐弟兩人暗自嘆了嘆氣,皇上幾次險些死在大夏人的手里,她喜歡的上官姑娘,也是因大夏攻占金陵而死,他恨大夏是應該的。
可是主子,她在大夏三年,在恨與愛中掙扎,又何嘗過得輕松。
她本就是心善之人,夏候徹過去對南唐是太過狠厲,可是那三年對她卻也是真心真意的,主子心軟也是情有可原。
可即便是那樣,她也咬牙做了所有她能為南唐所做的一切。
她們兩個都不說話,整個飛鳳閣便安靜得有些壓抑,直到墨嫣帶著兩人匆匆從宮外回來,進殿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便問道,“公主傷勢如何?”
“無礙,查出刺客的底細了嗎?”鳳婧衣直言問道。
墨嫣接過沁芳遞來的茶,抿了一口方才回道,“是方湛派來的人,他的兵馬駐扎在玉霞對面的鳳陽,最近調動頻繁可疑,我以為他是要再出兵,便重點放在了刺探軍情,他卻暗中派人摸進了玉霞關,想要對你和皇上下手,我發(fā)現(xiàn)不對勁猜到他可能會趁著祭天大典動手,就趕緊從玉霞關趕回來了。”
鳳婧衣點了點頭,道,“我想,也可能是他。”
一來,方湛的人還駐扎在南唐邊境,南唐這邊比較熟悉。二來,他一想為大哥方潛報仇,而現(xiàn)在夏候徹又下令撤兵了,大夏加之糧草不繼,起碼短期之內不會再兵發(fā)南唐。
于是,最簡便有效的辦法,就是擒賊先擒王,除掉她和鳳景兩人,南唐便會成為一盤散沙,再想平定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鳳景當初下手殺方潛,也是因為她而起,此事她也脫不了干系。
“人都抓住了嗎?”鳳婧衣問道。
墨嫣沒有說話,只是望了望一直沉默不語的鳳景,有些難以開口的樣子。
鳳景面目冷然,道,“抓到的都殺了,已經(jīng)讓人送往鳳陽,朕會讓他們看清楚,南唐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鳳婧衣擰了擰眉,撐著坐起身,“鳳景?你現(xiàn)在怎么……怎么變得殺人不眨眼了?”
她知道鳳景長大了,變了。
從她得到他殺方潛的消息之時,她就知道。
可是,他沒想到他變得這么嗜殺狠辣。
“是那些人先要殺我們,若不是墨姐姐及時趕回來了,你現(xiàn)在看到的我就是一具冰冷的死尸,說不定連你也在其中,我不殺他們,難道還要放他們回去,將來再來殺我們嗎?”鳳景咬牙切齒,出口的話冰冷無情。
鳳婧衣斂目,嘆息地別開頭。
“主子,你先躺下,現(xiàn)在休養(yǎng)身體要緊。”沁芳扶住她勸道。
“今日祭典上死的臣子家中,我還要去安撫,皇姐你好好休息吧。”鳳景說罷,面目清冷地帶著宮人離開了飛鳳閣。
“鳳景……”鳳婧衣叫他,卻只看到他快步離去的背影。
出了飛鳳閣的人恨恨咬牙,一拳捶在石柱之上,“為什么時候變成這樣?阿姐,你為什么要變成這樣?”
他不懂,他的阿姐為什么變得那么偏袒大夏了。
難道,三年在大夏皇宮的屈辱生活,她竟愛上了自己的仇敵嗎?
不可以,這樣的事,絕對不可以發(fā)生。
寢殿內一陣沉重的靜寂,誰也沒有再說話,鳳婧衣斂目,沉默地靠著軟墊嘆息。
“即便鳳景不殺他們,這些人被擒也會選擇自盡,他的做法……也不無道理。”墨嫣出聲道。
只是,大夏與南唐之間的積怨,會在這樣的殺戮中越來越深,直到拼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而這個人,大夏皇帝曾不顧性命相救,她的腹中還懷著那個人的骨肉。
一邊是她孩子的親生父親,一邊是她的親弟弟,最為難莫過于夾在其中的她。
鳳婧衣抬手抹了下眼角,嘆了嘆氣道,“因為方潛的死,方湛肯定還會針對鳳景,現(xiàn)在公子宸她們追查冥王教的事,你那里有身手好的放在鳳景身邊保護他安全吧。”
墨嫣望了望她,問道,“那你呢?從這一次來看,你也是他的目標之一。”
“這一次失手,近期內應該不會有什么動作,孩子生產(chǎn)之后,我估計就要去北漢了,方湛再大的本事,還不至于把手伸到豐都去。”鳳婧衣道。
方湛是誓要報這弒兄之仇的,那么鳳景以后就一直會有生命危險了。
“我已經(jīng)傳消息給公子宸那里,把她帶去的人調幾個回來,雖是這么想,可難免對方不會再有其它動作,你現(xiàn)在這個狀況不能有一點閃失的。”墨嫣面色凝重地說道。
三年來,這么多風風雨雨都闖過來了,總不能回了自己的地方卻丟了性命。
“好。”鳳婧衣點了點頭。
“還有部分藏在城里的刺客還未抓獲,我得出宮去了,再有進一步的消息再來找你。”墨嫣說著,起身準備告辭。
“小心些。”鳳婧衣囑咐道。
墨嫣微一頷首,帶著兩個身著常服的隨從離開了。
宮人煎好了藥端進來,沁芳接了過去試了試溫熱,道,“主子,該用藥了。”
鳳婧衣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就著沁芳端來的茶漱了口,疲憊地靠在軟墊上,一顆心沉重難言。
沁芳吩咐了宮人去準備晚膳,一個人坐在床邊守著,說道,“主子,你放寬心,小主子也是為你們的安全,沒有別的意思的。”
“我知道他沒錯,可是他變得讓我都有些怕了。”鳳婧衣嘆道。
原來的鳳景,雖然膽小,卻是仁慈寬厚的人,現(xiàn)在的他越來越像一個皇帝,卻越來越不像她那個弟弟了。
鳳景恨夏候徹,恨不得他死,可是要她怎么辦,跟他圖謀殺了她腹中孩子的父親,還是跟著夏候徹逼死自己的親弟弟?
這一切她都不想發(fā)生,可是所有的一切已經(jīng)不是她能一力改變的,今日的一切,縱然非她所愿,也有她所造成的原因。
“主子,你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要養(yǎng)好身子,照顧好肚子里的孩子,其它的事就不要想了。”沁芳勸道。
鳳婧衣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聽著。
“主子你休息吧,奴婢去廚房準備晚膳,她們做的,你怕是也吃不習慣的。”沁芳說著,拿薄毯給她蓋上,起身出了寢殿,掩上了房門。
她想,她現(xiàn)在應該想要安靜一會兒吧。
鳳婧衣望著空蕩蕩的寢殿,肚中的孩子
微微動了動,她低眉笑了笑,道,“對不起,娘親讓你跟著受苦了。”
不管是曾經(jīng)的她,還是這一世生在南唐的她,都是在沒有父親家里長大。
那些冷眼,鄙視,冷落她都經(jīng)歷過,她曾經(jīng)發(fā)誓,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也受那樣的苦。
可是,最終她的孩子也逃脫不了和她一樣的命運,不能有父親,不能在一個完整溫暖的家庭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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