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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過了數日,蕭昱才從宮中回鳳凰臺。
因著要便于瑞瑞在屋里爬,內室就鋪了墊子,他進門只得先脫了鞋,一進門便瞧見小家伙正在屋里爬得歡快。
“瑞兒,來這里?”他彎腰拍了拍手,小家伙倒也不認生,果真朝著他爬過去了。
蕭昱將他抱了起來掂了掂,挑眉道,“小胖墩,你是不是又長肉了?殮”
瑞瑞咧著嘴,露著乳牙咯咯地笑,口水卻也不住地流。
鳳婧衣走近拿著帕子給他擦了擦,道,“你先休息吧,我讓沁芳帶他出去玩。”
他一眼的紅血絲,分明是忙得幾個晚上都沒合眼了。
沁芳立即上前接過了瑞瑞,抱著出去了。
蕭昱疲憊到了床邊,連衣服也懶得脫便直接倒下了。
鳳婧衣從外室接過宮人送來的茶水,端進來卻看到他已經倒在床上了,只得將茶水放到了榻上的小幾上,走近床邊推了推他道,“把衣服脫了再睡,一會兒著涼了。”
蕭昱閉著眼睛,伸手一把拉住她,鳳婧衣猝不及防地跌到了床上,正好倒在了他的懷里。
“蕭昱。”
他嗅了嗅她的發香,懶懶地出聲道,“好些天沒回來看你了,陪我躺會兒。”
“青湮來信了,說熙熙病情已經大好了,下個月就可以接回來了。”鳳婧衣抬眼望了望他,說道。
她不趁著他這會兒還有幾分清醒說,一會兒睡著了,明個兒天一亮又進宮去了,還不知什么時候能再商量了。
“下個月?”蕭昱想了想,說道,“還有半個月,我到時候陪你去。”
“現在朝廷那么多的事,你哪里走得開,我自己帶上況青一起去就是了。”鳳婧衣道。
他現在都忙得腳不沾地的,哪里還有時間陪她去金花谷接孩子回來。
許是實在累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懶散無力,“最近冥王教的人猖獗,你自己也說過傅錦凰也在其中,若是她帶人找上你了,你和況青又帶著孩子怕是應付不來的。”
“我輕裝簡行出門,又不是敲鑼打鼓的要她知道我在哪兒,我想過幾天就動身,先去一趟金花谷看看熙熙,然后和青湮去一趟青城山見一見白笑離,看能不能問出些什么有用的東西,然后再去金花谷帶上熙熙一起回來。”鳳婧衣道。
蕭昱微微點了點頭,略一思量之后道,“這樣也好,等要動身回來的時候提前讓人送個信,我帶人去接你,這樣總可以。”
“好吧。”
他也是為她和孩子安全著想,也不無道理,她便沒有再拒絕。
“你若是有時間就去接,若是實在走不開,就不用了。”
蕭昱勾唇笑了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道,“耽誤那么一兩天,北漢也亡不了國不是,你和孩子能安全回來,我也能早些安心了。”
“好好好,你去,你去。”鳳婧衣說不過她,只得舉手投降。
“只是,你這一去這么些天,就怕瑞兒在這里鬧得兇了,這一天到晚都沒離過你身邊,突然一下子好多天看不到你,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樣。”蕭昱笑語道。
鳳婧衣聽了一想,不由犯難地皺起了眉頭,這小家伙一直都是她自己帶著,也最與她親近,她這一去怎么也得十天半個月,還真是放心不下他。
所以,還是盡量快去快回吧。
“什么時候動身走?”
“五天后吧。”鳳婧衣道。
一來她得趁著這幾天,讓沁芳和奶娘們多帶著瑞瑞,讓他能稍稍適應一下。
二來,那個時候趕過去,再去一趟青城山,至好就到可以接熙熙出谷的時間。
一連幾天,她都故意將瑞瑞交給沁芳和奶娘帶著,剛開始小家伙很不習慣,過上一個時辰看不到她就哭得厲害,不過漸漸的有了好玩的東西,便也鬧得沒那么兇了。
她動身走的前一天晚上,蕭昱從宮中趕了回來,將自己身邊的幾個親衛產給了況青,一再囑咐要好生護衛,將她們母子毫發無傷地帶回來,一再要求了要在回來之前送信,讓她能趕過去接應。
次日一早,她走的時候瑞瑞還沒醒,
tang蕭昱將她送上了官道,這才帶人進宮去參加朝會。
鳳婧衣一心記掛分離了十個月的熙熙,一路馬不停蹄地穿越了人跡稀少的邊境小鎮,趕到了金花谷。
過去的時候正是午后,青湮和谷里的人正帶著他在園子里鋪的墊子上爬著玩,雖然還不及瑞瑞那般壯實,但長得卻是和瑞瑞一樣,只是眉眼之間更顯清秀而已。
“熙熙?”她蹲在孩子面前,紅著眼眶喚道。
小家伙抬頭望著她,因為正在長牙,咧嘴一笑便口水直流。
她朝他伸出手,軟乎乎的小家伙就爬到了她的懷里,一點也不認生。
“熙熙,熙熙……”她激動地抱住孩子,臉貼著孩子稚嫩的臉龐磨蹭著。
十個月來,縱便有瑞瑞還在身邊,她卻也無時不刻牽掛著被到這里的他,想著他會不會再生病,會不會睡得不好,會不會好好吃奶……
所幸,如今終能看到看到他安好,這十個月的牽掛倒也值得。
半晌,青湮淡然笑了笑,說道,“這孩子很乖巧,一直都沒怎么哭鬧過,只是一開始身體弱,吃得少,長得也慢,現在都好多了。”
剛開始抱過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奶娘喂給他喂奶,他也是吃不了多少,受一點涼就會發燒生病,只是她怕鳳婧衣擔憂,這些自然都說得少。
鳳婧衣蹲在草地上,緊緊抱著小小的孩子,眼中滿是淚光。
紫蘇從廚房過來,看到她不由道,“你這就要把熙熙帶走?”
這孩子在谷中這么久,他們天天帶著玩,這突然要一下走了,還真是舍不得。
“估計還要麻煩你們幫我再照顧些日子。”鳳婧衣抱著孩子,起身道。
“沒事沒事,再照顧多久都行。”紫蘇笑嘻嘻的,望向孩子道,“熙熙,我們吃飯飯去了,我做了魚肉粥哦。”
熙熙看到紫蘇,伸手伸著小手要她抱,大約已經養成了習慣了,知道她來了自己就是要吃飯了。
紫蘇看了看鳳婧衣,想著他們剛剛母子重逢,便忍著沒去抱他,只是道,“走吧,現在熙熙可以吃些稀粥什么的,公子說是對孩子好,我們就換著花樣做,小家伙挺喜歡的。”
鳳婧衣抱著孩子一邊跟著她走,一邊道,“真是謝謝你們了,抱他照顧得這么好。”
“熙熙這么乖,我們當然喜歡他。”紫蘇一邊走著,一邊還不忘逗著他玩,“聽說他們是兄弟兩個,弟弟和熙熙長得一樣嗎?”
“嗯,比熙熙胖點,平時也調皮點,最近能爬了一個不小心看著,就能爬到門外去了。”鳳婧衣說著,眉眼間盡是為母的驕傲和溫柔。
“那真是太好玩了,有機會我一定要去豐都看。”紫蘇一臉好奇地道。
“只要你想去,隨時去都可以。”鳳婧衣笑著道。
青湮默然在走在她邊上,看著母子兩人和樂融融地樣子,也算放下心頭的重擔,總算把孩子完好的交還給她了。
鳳婧衣抱著熙熙進了屋,接過紫蘇端來的魚肉粥,一勺一勺地吹好了喂給他吃,小家伙吃飯的時候很乖巧,不像瑞瑞喂著吃的時候又是搶碗,又是搶勺子的,給他喂一頓吃的簡直艱難非常。
“熙熙,好吃嗎?”紫蘇笑著問道。
小家伙吃完了,笑呵呵地點了點頭,憨態可愛。
鳳婧衣給他擦了嘴,望了望周圍,問道,“淳于越呢?”
他幫了這么大的忙,雖然是看在青湮的面子上,不過她還是應該好好謝謝他,連診金和謝禮都一并帶來了。
紫蘇瞥了一眼坐在邊上的青湮,說道,“估計這會兒自己蹲哪個旮旯里郁悶著吧。”
原以為借著這個孩子,青湮姑娘在金花谷待得久了會定了心不走了,哪知道這又要走了,他家公子可不是郁悶嗎?
鳳婧衣望了望青湮,朝紫蘇道,“我帶了謝禮過來的,你去找況青把東西帶上交給你家公子吧。”
“謝禮,有我的嗎?”紫蘇連忙追問道。
“有,你們都有。”
紫蘇聽了,一溜煙地就跑了。
鳳婧衣搖頭失笑,望向青湮道,“你準
備什么時候動身回青城山?”
“明天。”青湮道。
若非要等到她來了,把孩子交給她,她幾天前就動身走了。
鳳婧衣雖想再跟孩子多待幾天,但想著若是能盡快辦完事回來,便也能帶著他回去了,于是道,“我跟你一起過去,找你師傅有事相商?”
“我師傅?”青湮秀眉微沉,不解她是何意思。
“我感覺,你師傅和冥王教有關,現在冥王教的人都在暗中找她,我想找她打聽些事情。”鳳婧衣直言說道。
青湮擰眉,難怪師傅幾個月前就急急把沐煙給叫了回去,最近也是幾番來信催促她回去,只是這么多年,她也未曾發現她與冥王教有任何瓜葛,冥王教的人又怎么會要找上她?
不過,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好事,只怕青城山會有一番大劫了。
“你知道多少?”她直接問道。
“目前也都只是我根據北漢皇室追查冥王教的事推測,一切還要等見到你師傅看她怎么說才知真假,不過這些要找她的人,只怕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不定就是牽扯到當年的冥王教老教王的死,冥王教到底人多勢眾,若真被他們找上門來,只怕青城山上下也難以抵得住。”鳳婧衣道。
若是九幽和七殺都找到青城山,白笑離便是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人力敵兩大高手,而青城山的弟子除了青湮她們幾個修為過人些,其它的也都算不上武藝過人,怎么算都是要吃虧的。
“那些人為什么一定要找她?”青湮道。
“一是為老教王死的恩怨,還有消息說,冥王教的圣物冥王令可能在她手里,說是其中暗藏教王的不世絕學,也是教王號令教眾的信物,相當于一國之君的玉璽,只是這一切我現在都還無法肯定,所以必須去見你師傅,看她愿不愿說出來。”鳳婧衣說著,心情也不由沉重了幾分。
若真是如此的,不僅是九幽和七殺的人,還有新教王和冥衣樓主的人都會找上她,那可就真的危險了,她與青城山雖算不得關系多深,但青湮和沐煙到底是隱月樓的人,白笑離又教了天鳳景一身本事,就沖這份恩情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若真是那般的話,我希望你們能盡快到豐都找我,青城山已經不是安全之地,北漢有重兵防守,冥王教的人還不至于現在就有本事造反,那樣就還有反擊的機會。”鳳婧衣道。
“我只怕師傅不會同意,她一向不喜歡與皇族勢力有牽連,當年收下鳳景也是看在南唐亡國,他已不再是皇子身份,師傅脾氣古怪,要她去豐都避難,只怕是勸不動的。”青湮想著,不由發了愁。
“公子宸告訴我,她懷疑楚王夏候淵也是冥王教的人,你們當初在楚王府的時候,可有發現什么可疑的人和事。”鳳婧衣一臉凝重地問道。
夏候淵她接觸的時候不多,相比之下公子宸和青湮她們打得交道要多些。
“夏候淵?”青湮聞言凝神細細一想,緩緩說道,“可疑之處倒沒發現什么,只是有一次沐煙在屋里亂走,好想撞上了什么人,夏候淵險些對她動了殺心。”
鳳婧衣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在她懷里已經快睡著的熙熙,不由溫柔地笑了笑,抬頭輕聲道,“一切還是等回去見到你師傅再說,我先帶他睡覺。”
“好。”青湮說著起身出去,面色難掩沉重。
如果沒有白笑離,她早在顧家滅門的那一年就已經暴尸荒野了,那是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她無法不管不顧。
鳳婧衣慢慢將孩子哄睡了,抬眼望了望空蕩蕩的屋內不由怔了怔,這正是當年她和夏候徹帶靳蘭軒尋醫之時所住的房間,房間里的一切也都還是那個時候的樣子。
明明也不過是幾年前的事,此刻回想起來竟仿佛隔了幾生幾世一般遙遠了。
金花谷,青城山,都是大夏境內。
不知怎么的,似乎從踏上大夏的國土,仿佛每一個地方,每一處都有著他的影子,他的氣息……
這種感覺,讓她有些懷念,卻又有些痛得揪心。
懷中睡著的熙熙突然動了動,讓她拉回了思緒,小家伙的小腦袋挪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繼續睡過去了。
她抱著他放到了床上,自己也跟著躺在了他旁邊,低頭吻了吻孩子肉嘟嘟的小臉,柔聲低語道,“熙熙,明天娘親要先出去一趟,你乖乖在金花
谷再待幾天,等娘親回來一起回去,弟弟在等著咱們回去呢。”
一想到兩個小家伙湊在一起的畫面,她的心滿是喜悅的溫柔。
她以為她的生活永遠如她所料的這般平靜,卻不知黑暗的浪潮正在無聲來襲,又一次將她平靜和幸福擊打得支離破碎……
命運總是那么難測,所有的一切永遠都在與她所堅持的方向背道而馳,不該再相遇的人,不該發生的事,她怎么也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