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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一寸殤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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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勤政殿內的中人都被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震住了。
    鳳景被打得偏著頭,嘴角溢出血跡,道,“你們都下去。”
    宮人齊齊低著頭,退出了殿外。
    鳳婧衣胸腔劇烈地起伏著,咬牙望著面前的人,她從沒有打過他,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他郭。
    鳳景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跡,抬眼望著怒意沉沉的她,道,“若是不解恨,你可以再打。”
    他知道她會回來,也知道她會很生氣的回來,甚至想過她會恨不得殺了他。
    所以,無論現在她想做什么,他都愿意承受。
    他害死了她的兒子,總要付出些代價的。
    鳳婧衣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刷地一下抬起手,卻半晌也沒有打下手去。
    “你以為,你挨這幾下就能抵了他的命了嗎?”
    他沒有知錯,他也并沒有因為害死熙熙而心生愧疚,他只是覺得自己惹她生氣了,被她打了也是應該的。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鳳景看著她死寂如灰的目光有些驚震,喃喃問道,“阿姐,你在恨我?”
    “我不該恨你嗎?”她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從來沒想過,我這么多年養育愛護的親弟弟會讓我的心上一次又一次的扎刀子,我從來沒想過會是你,可偏偏就是你。”
    這么多年,她被很多人仇人敵人算計過,可從來也沒有這一次這般痛不欲生。
    “你就那么舍不得夏候徹的兒子,你這樣留著他們,是不是還想著有朝一日拋棄南唐,拋棄蕭大哥,再跟夏候徹雙宿雙飛?”鳳景憤怒地問出了一直壓在心頭的問題。
    她這么舍不下那個孽種,難道不是對夏候徹念念不忘嗎?
    “你就那么容不下他們?那么容不下我?竟然要跟傅錦凰一起算計我?”鳳婧衣痛心不已地質問道。
    “我只是想你跟大夏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如此而已。”鳳景道。
    “所以你就要千方百計置兩個孩子于死地,他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一次又要一次地要他們死?”鳳婧衣咬牙道。
    “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錯就錯在他們是夏候徹的孽種,錯就錯在他們身上留了大夏人的血!”鳳景決然說道。
    鳳婧衣淚流滿面的望著他,歇斯底里地吼道,“可你折磨的不是他,是我,是你阿姐,我的親生兒子被人陷害死在他親生父親的手里,而這一切的幫兇就是你,就是我的親弟弟。”
    “阿姐……”鳳景有些愧疚地望著她。
    “不要再叫我阿姐,你若真將我當你的姐姐,你不會如此自私,你不會為達到你想要的目的,就這樣往我的心上捅刀子,但凡你有一絲一毫為我設想過,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鳳婧衣萬念俱灰,怔怔地望著他說道,“鳳景,你殘忍得讓我害怕。”
    “阿姐……”鳳景伸手去扶她,卻被他避如蛇蝎一般避開了。
    “他們是我的孩子,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你可以恨他們,你們所有人都可以恨他們,
    但我無法不愛他們。”鳳婧衣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決絕道,“你既容不下他們,從此以后,我不再是南唐長公主,也不再是你的皇姐,我和孩子也不再與你與南唐有任何瓜葛,如此你該滿意了。”
    她怕他了,真的。
    她怕他這個心狠手辣的弟弟了。
    熙熙已經不在了,他不知道哪一天,他還會對瑞瑞也下手。
    “阿姐。”鳳景撲通一聲跪在她的腳邊,抓著她的衣袖乞求道,“阿姐我錯了,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不要丟下我,我在這世上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能不要我。”
    鳳婧衣木然地望著一邊,眼淚卻止不住地滾落。
    “對你,對南唐,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以后就讓我清靜一點吧。”
    “阿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要丟下我……”鳳景泣聲道。
    鳳婧衣梗著脖子,沒有低頭去看他,只是說道,“你是怎么招惹上傅錦凰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但她時時刻刻都是想要我的命,你再與她牽扯,將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tang“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找她,不會再跟她有任何關系,阿姐,我聽你的話,我都聽你的話,你不要走……”鳳景哭得泣不成聲,無助得像個孩子。
    他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阿姐變成這個樣子,他從來沒有想過。
    鳳婧衣斂目深深吸了口氣,躬身扶起他,說道,“在我有生之年,南唐若有難處,我依然會幫你,但是……我不再是你的阿姐了。”
    她說罷,快步與他擦肩而過離去。
    “阿姐!阿姐”鳳景哭著追了出去,卻看到她一步也不愿多留地離開了。
    他追出宮門之時,她已經上了馬揚長而去,頭也不回。
    鳳景孤身站在金碧輝煌的宮門下,怔怔望著她離開的方向,這么多年不管發生了什么,阿姐從來沒有真正生過他的氣,也從來沒有真正將他棄之不顧。
    這一次,她卻是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只是想,所有的一切都回到當初的模樣,為什么一切卻總是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著。
    皇姐和蕭大哥越來越遠了,和他也越來越遠了,到底變了的是他們,還是她。
    鳳婧衣快馬直接奔出了金陵城,雖是說出了那般絕情的話,她卻依舊忍不住地涌心落淚,為那無辜死去的孩子,為鳳景這般可怕的改變。
    墨嫣追上她,勒馬停下問道,“接下來準備怎么辦?”
    鳳婧衣搖了搖頭,道,“我想先回豐都。”
    她想見瑞瑞,其實離開不過數天的功夫,她卻感覺自己已經離開他好久好久了。
    她現在腦子一團亂麻,需要點時間理出頭緒,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是我的疏忽,如果早發現了傅家人在南唐境內,也許就……”墨嫣自責地說道。
    明明之前她就已經來信一再叮囑她要注意冥王教人的動靜,可她竟然連傅錦凰藏在金陵都不曾發現,才釀出這樣大的禍事。
    “算了,都過去了,你先繼續留在南唐吧,以防他們再有別的目的,有什么事直接讓人向我和公子宸匯報吧,鳳景太年輕氣盛,有事不適合讓他再參與。”鳳婧衣道。
    墨嫣點了點頭,道,“我會吩咐下去,但凡他下的命令,會讓人支會我一聲。”
    他們從沒想過要防備著他,可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她卻不得不有所防范,以滿他再做出別的事來。
    “你做事有分寸,我放心。”鳳婧衣道。
    即便她對鳳景說出那樣的話,但也不可能真的就對南唐從此不管不顧了。
    “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墨嫣道。
    傅錦凰已經出現了,難保不會再對她下手,提防著總是沒錯的。
    鳳婧衣點了點頭,又道,“你讓人注意些白笑離,看能不能盡快找到她,若是找到她,我們對冥王教就能知道的更多了。”
    “好。”墨嫣說著,朝著遠處等著的一行人招了招手,叫他們過來護送鳳婧衣回豐都去。
    鳳婧衣回頭望了望金陵城,心情沉重難言。
    “這些人,你帶過去就留在身邊吧,雖說鴻宣太子也有派人保衛,但留些自己人在身邊總是沒錯的,這些人雖不比青湮和沐煙那般身手,但也是隱月樓得力的高手,就算你不需要,也得留著保護瑞兒。”墨嫣說道。
    “好。”鳳婧衣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說道,“我走了。”
    說罷,一揚鞭帶著人沿著官道,縱馬飛馳而去。
    大夏鳳陽城,與南唐玉霞關遙遙相對,由軍師容弈帶領兵馬鎮守。
    雖說是掛著南方兵馬大元帥的名頭,可這日子卻是過得比誰都悠閑,別的守將吧好歹每天還裝模作樣的去巡個關巡個城什么的,可是他在這里卻是每天睡到自然醒,沒事出去騎個馬,
    過得比神仙還悠閑。
    原泓奉命自榆城趕到鳳陽,到了容弈的臨時府第,管事卻來稟報道,“原大人,你先到前廳稍后,我家大人還沒起呢?”
    “還沒起,他睡醒了?”原泓一聽就火大了,他一天鞍前馬后,起早貪黑的忙碌,他在這里卻一天過得比誰都悠閑。
    于是,二話不說,也不顧管事的阻拉,直接沖進了人家寢房去。
    “姓容的,你給我起來。”
    被人從夢中吵醒的人,一臉陰沉地瞪著沖進來的不速之客,“原丞相,原大人,你這亂闖人寢居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了。”
    “你一個大男人,我闖了又能怎么樣,又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你若是真藏個女人,我一定不闖了。”原泓大剌剌地坐下,完全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
    容弈被吵醒了,知道也沒法再睡了,沉著臉起床更衣洗漱,可是原泓就在邊上喋喋不休地抱怨數落自己在盛京過的什么樣的日子。
    “你大老遠的跑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訴苦的?”容弈洗了臉,沒好氣地瞪眼他問道。
    若是沒有圣上旨意,他也不可能這么遠跑這來。
    原泓這才想起來,此行要辦的正事,連忙說道,“皇帝老大要我來查一查南唐長公主回國之后,南唐的一些異動。”
    容弈目光微沉,沉吟了片刻問道,“你們知道什么了?”
    “南唐長公主的兒子前幾天死了,嗯,準確點應該說是,皇帝老大的兒子死了,還是死在他自己手里的,不過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他,估計他是有什么疑心的,才讓我過來查南唐的事。”原泓坦言說道。
    “誰告訴你,那是他的兒子?”容弈驚聲問道。
    此事,他雖然一直有懷疑,但也沒有確切的證據。
    “鴻宣太子親口承認的,當時孩子被冥王教的人擄走了,他讓人送信來請皇上幫忙尋找,寫了那封信,說是孩子是皇帝老大的,哪個男人愿意承認自己被戴了綠帽子,媳婦兒生的兒子還是別人的,所以當然真的。”原泓說著,又不由嘆了嘆氣,“可是傅家的人太狡猾了,我帶著信趕去的時候,皇帝失手把那孩子殺了,我自然也不敢再把那封信交給他了,可是他似乎已經有些起疑了。”
    容弈帶著她到了書房,將暗閣里的一只小匣子拿出來,放到桌上道,“這就是南唐這兩年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原泓瞥了他一眼,霸占了他的椅子,自己一封一封地抓開來看,看到孩子出生之時發生的事,抬頭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那兩個孩子的事。”
    “只是懷疑。”容弈強調道。
    原泓低頭又看了看,問道,“兩個孩子?”
    “聽說是雙生子,出事的那一個應該是長子,生下來體弱多病就送到金花谷去了。”容弈說道。
    原泓看完了所有的信件,大約也了解鳳婧衣回國之后發生的一切,由衷嘆道,“說起來,鳳婧衣這女人也怪可憐的,孩子一出生就出了那樣的事,好不容易找回來了,現在一個孩子就在自己眼前死在了親生父親手里。”
    “可憐之人,怕有可恨之處。”容弈淡淡道。
    “你這個人,真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你明明早知道這些,為什么不說出來,不然那孩子……”原泓數落道。
    “這些事讓他知道了,你還嫌不夠亂的,莫說鳳婧衣那女人心不在大夏這邊,但真是把她和孩子強行留在大夏了,她能為南唐和北漢害他一次,就會再有第二次,因為她鬧出饑荒內亂,因為她前線死了多少將士,這樣的人留在大夏只能是禍患。”容弈平靜地說道。
    “話是這么說,可那兩個孩子畢竟是皇帝老大的兒子,你也知道他現在什么樣了,這若是不把那兩個孩子弄回來,指不定大夏以后就后繼無人了。”原泓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知道了孩子的事,又豈會再由著鳳婧衣留在北漢,便是他想把人帶回來,鴻宣太子又豈會輕易罷休,大夏如今正是多事之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夏是需要雄心萬丈的天子,不是要一個只知道圍著女人轉的昏君。”容弈決然說道。
    這也是,她一直以來,不將南唐的這些消息回報盛京的原因。
    “那現在怎么辦?他讓我來查,我總不可能回去告訴他,什么都沒查到吧。”原泓哭喪著臉哀嘆道。
    “你自己想。”
    “這件事,是你先知道的,不能全推給我吧。”原泓不服氣地說道。
    夏候徹精得跟個什么似的,他要編謊話騙過他,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容弈悠閑地端著茶抿了一口,道,“他是讓你來查,又不是我。”
    “好啊,要是這件事圓不過去,我不好過,你也好過不到哪里去,是隱瞞在先的。”原泓挑眉哼道。
    容弈想了想也是,擱下茶盞擰眉開始思量著對策。
    “喂,你能不能派點人去豐都,雖說是鳳婧衣那女人生的,可那好歹也是大夏皇室唯一一根獨苗了,一個已經不在了,這個一個若再有個三長兩短,咱們也有責任不是。”原泓瞥了他一眼,提議道。
    畢竟,如果夏候徹早知道這兩個孩子的事,岳州弒殺親子的慘劇就不會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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