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也顧不上細想,我當下將刻了讖語引的剔骨刀交給葉不相。
葉不相凝神靜氣的配合之下,我的眼前很快就浮現出了陽氣凝聚成的畫面。
畫面中,兩個熟悉的身影處在一出懸崖絕壁的邊緣,但不知是逆光還是天黑的緣故,看不清這兩人的面目,只是感覺很熟悉。
他們右上方的天空中懸著一朵金光燦燦的云,而腳下的懸崖中則是黑洞洞的深淵,他們所處的位置很古怪,像是伸手可摘云朵,又像是抬腳就會跌入深淵。
我努力想要看清這兩人的長相,孰料,畫面突然一陣扭曲,漸漸又變成了另一幅景象。
只見一個人在沖我揮手,還不等我看清他是誰,畫面就突然一黑,一張鮮血淋漓的人臉猛的向我沖了過來,怒張的大嘴看似在吼叫著什么,速度快得幾乎無法躲避。
我下意識的一扭身,眼前的一切隨著耳邊響起的轟鳴聲徹底四散無蹤。
我身子一晃,拼力穩住了腳,但雙耳中的轟鳴卻激蕩不休。
葉不相等人面帶焦急的圍了上來,我卻聽不清他們說了什么。
我知道,這種轟鳴是驟然從刀讖術中驚醒所造成的意識震顫,只要別動用陽氣強行鎮壓,讓它自行平復就不至于受傷。可這滋味真是難受的緊……
直過了好半天,我才漸漸恢復過來,見他們面露擔憂,我擺了擺手:“放心,我沒事,咱們要快一點,他們兩個正處在一步天堂一步地獄的危險中,現在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拉他們一把。”
現在我已經漸漸摸清了刀讖術的規律,得到預示之后理解的也更快了。
第一個畫面中的情形,分明就是表示洛凝風和陸長孝正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選好了會得到很大的好處,選不好就會萬劫不復。
而第二個畫面里,只剩一人在向我揮手,另一個人去了哪兒?
那個滿臉鮮血撲過來的厲鬼,又是何人所化?
對于這些疑問,我一時琢磨不透,因為之前施展刀讖術最多只得到過一個畫面,我也不知道這次的第二個畫面,究竟是因為刀讖術的進步而得來,還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太過復雜而顯現出來的,但洛凝風情況危險,沒工夫細想,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當下,邱逸云祭起羅盤帶路,羅盤上銀光綻放,照亮了黑暗的大殿。
我們快步而入,大殿幽深,兩側雙人合抱的巨柱上紅漆早已斑駁,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可以看到兩行腳印延伸向里邊。
邱逸云毫不遲疑的向里邊走去,羅盤映亮了四周,可不等我們看清里邊,一陣陰風拂過,梁上的灰土和地面的塵埃被卷得彌漫開來,嗆得楊樹忍不住連聲咳嗽。
我們全都停住了腳,這陰風來得毫無征兆,不似山風。
細聽之下,風中果然隱隱傳來木頭咬合在一起發出的咯吱聲,似乎還有鐵鏈搖動的聲響。
雖然是細微的聲響,我卻不敢大意,借著羅盤上的銀光放眼四顧,赫然發現,羅盤的銀光都無法完全照亮的大殿頂部,兩條縱向的粗梁上,吊著一個個碩大的蝙蝠狀的黑影。
我下意識的回手握住了背后的刀柄,但并沒拔出。
梁上那些黑影除了隨風微微搖晃之外,目前還沒有其他異動。
定眼細看,那并非什么蝙蝠,而是一個個被鐵鏈捆扎著的人形物體!
它們的姿勢極為古怪,雙臂被向上吊起,雙腿卻使勁向上蜷縮,腦袋好像是夾在了蜷縮的雙腿之間,而小腿和腳背都筆直的向后繃緊,雖然它們身上穿著寬大的黑色衣袍,但早已朽爛得只剩一條條破布掛在上邊,整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正高高躍起,做展翅欲飛狀。
我吸了口氣,沖幾人使了個眼色,抬手指向屋頂。
其實即便我不指點,他們也已經發覺了這詭異的情形。
邱逸云壓著嗓子急道:“別亂來,這是十二羽士……”
我不知道什么是十二羽士,但聽她口氣就知道這東西不好惹,自然不敢擅動。
而她回頭看向了葉不相:“步步為營,不能留下后患。”
葉不相點了點頭,輕輕后退了一步,揮手示意我們讓開。
我拉著楊樹,踮起腳尖往后退,剛退了兩步,就見葉不相凌空揮手,以指做筆,筆走龍蛇,一道道如同水銀般凝實的靈力符咒脫手而出,直向那些黑影撲了過去。
葉不相的動作快得讓人目不暇給,十二道靈符幾乎不分先后的飛出,殿中頓時銀光大盛!
一連串嘭嘭輕響,靈符打在它們身上,就像印上去的一樣,在上邊留下清晰的銀色烙印。
最初幾個,只是被打得一震,抖出一蓬灰土。
而后邊幾個,卻都發出了喳的一聲尖叫,不似人聲,短促而痛苦!
葉不相出手如此迅速,竟然還驚醒了后邊的幾個,可見它們的反應速度遠遠超出常人的想象,若是晚一步察覺到他們,后果實在難以預料。
直到大殿里塵埃落盡,十二羽士也都被靈符所鎮,沒了聲響,我才稍稍松了口氣,忍不住看向了邱逸云。
邱逸云也不多說,指著最后被靈符鎮住的那個道:“看它脖子,已經開始羽化了。”
我皺眉瞧去,不禁凜然一驚,最后那具尸體繃緊的脖子上,已經生出了一層鱗片狀分布的白色絨毛,正是僵尸發生尸變的征兆,這要是真讓它們全部尸變,今天我們的樂子就大了。
要知道,只有比垂眉更高級的僵尸在特殊條件下才可能產生羽化的現象,也就是說,這些東西,至少是紫甲、怨堵,甚至可能是毛吼級別的僵尸!
至于它們具體兇惡到什么程度,估計大家應該還記得韓添福變成的垂眉,我們頭頂的這十二位爺,隨便一個都至少比他高上一個等級!
我汗顏之余,心里則是百思不解。
之前我還認為明樓里不至于有什么兇險,可一轉眼就差點著了道!
這特么到底是誰的墓?哪有在明樓大殿里設下這等兇險埋伏的道理?
難不成,他想把所有的祭奠者都變成僵尸的血食,讓這方圓百里尸患橫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