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斗驚了,“啊?!”
他的聲音著實大了些,新一不滿地看著他,“反應這么大,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睡?”
“也不是……”快斗糾結著不知道怎么說,他們兩個小情侶不一起睡,跑來和他擠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啊!
他小小的反抗被新一殘忍地拒絕了,于是等他洗漱回來了,就看到新一正在他的臥室里收拾床鋪。
他擦著半干的頭發問道:“你倆干嘛不一起睡?我又不是什么外人,不會說什么的。”
“都說了你想太多了。”新一道:“我和小蘭沒有那層關系,一起睡多尷尬啊,又不是沒有別的房間。”
“沒有……”快斗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說道:“你是說你倆還沒……不是吧,你們不是在一起一年多了嗎?”
新一無奈地看他一眼,“我是那種隨便的人嗎?我們還沒有結婚呢,這是對女生的尊重啊。”
“果然是你會說出的話。”快斗笑道:“真有責任心啊。”
他吹干頭發后順手關上了門,看著已經躺到了床上的新一,“我關燈了啊。”
得到新一的首肯后他關上了燈,憑借對自己臥室的熟悉走到床邊,摸索著上了床。
躺進舒適的被窩,他不由地舒了口氣。
萬瀾寂靜的夜晚中,兩個人離得如此近,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見。
“會不會有點擠?”快斗問道。他這只是張比較寬大的單人床,睡兩個男生還是有些睡不開。
新一也是第一次和人擠一張單人床,但是這本來就是快斗的床,他也不好說什么,“沒事,不是很擠。”
快斗笑道:“幸虧我們兩個人都夠瘦,不然還真躺不下呢。”
窗外突然炸響一道驚雷,雷聲大做,閃電照亮了整片天空。躺在床上的兩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
快斗半撐起身,聽著窗外的雨聲,嘆道:“哇!這雨還真的是很大啊。”
新一雙手枕在腦后,說道:“在屋里看著你就感慨這場雨很大了,天知道我和小蘭今天晚上都經歷了什么。”
快斗躺了回去,嘿嘿笑道:“這時候就體現出單身的好處了,”
新一側過身看他,“你下午在家都干嘛了?學習?還是打游戲?”
“我有那么熱愛學習嗎?”快斗也轉過頭,“我看完了更新的電視劇,又練了會魔術,最后還玩了會游戲。”
“更新的電視劇?”新一猛然想起來,“我都忘了今天是周日了,是不是大結局了?”
快斗應了一下,“嗯。”
新一焦急地問道:“你錄下來沒有?兇手到底是誰?”
“錄下來了。”快斗拖長了聲音回道:“早就猜到你會要看了。至于兇手……”
他笑道:“你不是猜到了嗎?”
新一松了口氣,笑道:“那不叫猜,那叫合理推理好嗎。”
“但是電視劇里很多線索并不明朗吧,而且也不是現實生活,只憑推理不加猜測真的能知道?”他感覺不太合理啊。
新一解釋道:“這種懸疑推理的電視劇總是有共同點的,看得多了自然能明白,除非編劇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這樣做再多的推理也沒用了。”
“話說回來。”快斗問道:“現實生活中,真的會有這么戲劇化的殺人案件嗎?”
新一笑了起來,“聽說過一句話沒有,‘藝術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其實現實生活中大多數的犯人都是激情殺人,這樣的案子很簡單,也不難偵破,難度只是在于警方要如何搜尋逮捕犯人。”
“不過像我會被請去協助的案子,往往都是密謀殺人,這種情況下,犯人往往會提前計劃好殺人手法、不在場證明、甚至是密室等等手法,這種案件會比較難,所以有時候才會需要請外援。”
“而在我參與的案件中,雖然沒有‘交換殺人’這種堪稱喪心病狂的殺人事件,但是也有一些很戲劇化的案件。”
快斗聽他說的來了興致,“比如說?”
新一想了想,講道:“比如說兩年前我參與過的一個案子,起初警方在神奈川縣發現了一句腐爛嚴重的尸體。尸體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于是警方就把目光放到了這個村落里之前失蹤的一個人身上。但是經過DNA對比,卻發現并不是那個人。”
“這時候有村民透露,這個人和另一個人有過節。據說是他和別人的妻子不清不楚,還和人家的丈夫當眾打起來過。順著這條線索,警方又去找了那個丈夫。”
“而當時那個丈夫正在殯儀館工作,主要工作就是焚燒尸體。”
聽到這句話,快斗陡然睜大了雙眼。
新一繼續道:“正當警方把注意力都放在這個丈夫身上的時候,卻意外發現那具尸體是屬于一個殺手的。”
“原來是有另一個殺手被警方抓住后招供出來的:當時他們兩個人受雇要去殺掉那個丈夫,雇傭他們的人正是失蹤的那個人。但是他們兩個人卻失敗了,沒能殺死那個丈夫,雇主在震怒之下要求他們兩個人互相擊殺,活下來的那個人才可以拿走酬金。”
快斗聽著這一波三折的案件。連呼吸都放慢了。
“清楚了這具尸體的真實身份,那就還有一個問題,那個失蹤的雇主到底去了哪里?”
“因為那個丈夫的工作特殊,所以警方還是主要在他身上尋找線索。像他們這種工作,為了以防萬一,他們每燒一具尸體都要核銷一張上司開具的證明條,可是令所有人的意想不到的是,他這幾年來竟然沒有多燒過一具尸體,每一具尸體都是有身份證明的。”
“我當時覺得那個丈夫有問題,所以向目暮警官申請之后,把他那幾年之間燒過的尸體的所有身份證明都排查了一遍。”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讓我發現,有一個人被燒了兩次。”
快斗驚道:“燒了兩次?!”
“沒錯。”新一解釋道:“后來才知道,之前因為上司的疏忽,給了他兩張空白的紙條,其中一張被他偷偷藏了起來。”
“當時兩個殺手接連失敗后,那個失蹤的雇主自己去殺人了,卻沒想到被反殺了,尸體也被燒了。”
“所以說。”他總結道:“這世上還真有這么戲劇化的案件。”
快斗聽得驚嘆不已,“難怪會說‘藝術來源于生活’。不對啊,人家被帶綠帽子他都沒主動去殺人,那個人為什么鍥而不舍的要殺人家?”
“好像是想殺了人他好和人家妻子在一起吧。”新一道:“這都不算什么,更奇葩的殺人動機我都聽過。”
“有因為自己前男友剪了頭發所以殺人的,有因為自己老公有收藏癖收藏了太多東西殺人的,也有因為關于一本書的看法不同而殺人的……簡直是,不可理喻。”
快斗目瞪口呆,“這聽起來真的有些荒唐啊。”
“是啊。”新一仰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他幽幽地說道:“我是不能理解的,生而為人,怎么能因為這樣一點沖突就去殺人。”
新一喃喃地說道:“我曾經拼了命地想讓一個人活下來,卻沒有做到,他們卻可以眼也不眨地去殺人。”
在黑暗中快斗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濃濃的感傷,快斗遲疑道:“你……”
“我殺過人。”新一接上了他的話,“殺過一個犯人。”
快斗愣住了。
新一仍在敘說著,“我破了案子,用毛利叔叔的聲音說出了真相。我以為他會伏誅,可他卻放了一把火,把一切都燒了個干凈。”
“而我,沒能把他救出來。”
耳邊似乎又回響起大火燃燒時噼啪作響的聲音,新一的心臟被揪得生疼。
他輕聲道:“是我用我的推理,把他逼向了死路。”
身邊的人靜默了許久,低沉的聲音才終于在黑暗中響起,“我也殺過人。”
一個“殺”字刺激到新一的大腦,他慢慢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他剛剛聽到了什么?
快斗的聲音中沒有一貫的笑意,平靜之下滿是悲痛,他緩緩地說道:“我做怪盜基德的時候,遇到過很多人,有警察,有小偷,也有大盜。”
“其中有一個人,他來自ICPO。”
“ICPO……國際刑事警察組織?”新一道。
“沒錯。”快斗說道:“他是個警察,但是為了給他兒子治病掙錢,他化身為‘夢魘’,和世界各地的大盜們合作犯案。”
“我聽說過‘夢魘’。”新一對這個名字有印象,“聽說和他合作過的大盜都會被逮捕或者被擊殺,原來他是警察。等下,難道說……”
“對。”快斗證實了他的猜測,“他找我合作過,雖然被我拒絕了。”
新一遲疑著問道:“你說你殺了他……是怎么回事?”
“他從高臺上摔了下去,就在我面前摔了下去,我沒有拉住他。”
快斗云淡風輕地說著,可是有過相似經歷的新一卻清楚,快斗心中絕對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么輕松。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沒能救下他是事實。”
他近乎嘆息般地說道:
“工藤,我們都曾犯過錯,我們都是罪人。”
在黑夜中,那輕輕的聲音如一道驚雷般炸響在新一腦海中,驚得他說不出話來。
他以為黑羽會安慰他,會說“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沒有殺人”這種話。卻沒想到黑羽會自愿揭開自己的傷疤,沒想到他會說“我們都犯過錯,我們都是罪人”。
他們都是人,他們都會犯錯,他們每個人都有隱藏極深的秘密。可是那又如何,這個人在用實際告訴他——就算要下地獄,我們也會一起。
那染紅了整片夜空的火光,是他一生的痛。時隔一年后,在這濃重的夜色中,新一突然明白,原來他一直都在渴望著救贖,渴望著有一個人能解救他。
現在,他終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