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好了，我叫霍世鑒，我對發(fā)誓，對自己的每一句話負責。我曾在順德縣衙當差役，現(xiàn)在撐船為生。我的表弟是廣州府人士，他叫田東新。五前，在東城簸箕巷突然失蹤的那個后生便是我表弟。事情發(fā)生之后，我的姑母和姑丈去衙門報官，卻被你們打發(fā)了出來?？抵?，這件事你定然知道吧?！被羰黎b大聲道。
    廣州知府康安當然知道，那正是他在堂上打發(fā)了那兩位來報官的老者。
    “這個……卻有此事，不過……田東新是否失蹤，尚無定論……”康安道。
    霍世鑒點頭道：“康知府，你承認知道此事便好。我表弟無緣無故失蹤，生死不知。衙門不管不問，這是事實吧。不僅如此，次日衙門派人來我姑母家中，威脅我姑母姑父不要亂話，還要是亂話蠱惑人心，衙門便要抓我姑母姑父下獄。這事兒也是事實吧？”
    康安皺眉道：“怎會有這種事？胡襖?！?br/>     霍世鑒道：“康知府，你可以否認，可是衙門里的李班頭卻是已經(jīng)承認聊。這是他的證詞。他，是奉你康知府和衙門同知謝子正的命令去威脅失蹤人口的家屬，讓他們不許到處喊冤的。你們還讓人帶來十兩銀子，是慰問他們。要他們簽字收了銀子便不亂話。是也不是？”
    “胡……胡襖，根本沒有此事?！笨蛋泊舐暤?。
    廣州同知謝子正也大聲呵斥道：“胡襖，我等怎會讓李班頭這么做？你這刁民滿口胡言，造謠污蔑，是要被嚴懲的?！?br/>     霍世鑒叫道：“你們現(xiàn)在當然抵賴了，不過李班頭已經(jīng)招供了，他的供詞在我手里。還有，廣州城里順德城里近幾個月里失蹤的二十六個人，我也全部找到了他們的家里。其中有二十三人承認，官府在他們家中之人失蹤之后，拒不承認人員失蹤之事，拒不立案查找。暗地里衙門派人來以銀子誘惑，以蠱惑混亂人心的借口威脅他們簽字畫押，不許他們宣揚，不許他們上訪。南城劉阿四的女兒蘭姑失蹤，劉阿四執(zhí)意要查，還揚言要去京城喊冤，被你們打斷了一條腿，要再敢提上訪之事便打斷他另外一條腿。這些事，你們定然也不肯承認了是不是？”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笨蛋泊舐暫攘R道：“哪里跑出來的刁民。這是惡意詆毀，造謠污蔑，此缺要受嚴懲?！?br/>     張延齡冷聲喝道：“康知府，謝同知。無緣無故他一個百姓，敢如此污蔑你們么？二十三家失蹤百姓的親人聯(lián)名寫的控告狀在此，控告你們廣州知府衙門勾結佛郎機人綁架擄掠我大明百姓。不但不聞不問，反而威脅恫嚇，竭力掩飾此事。這樣的證據(jù)，你們作何解釋？”
    張延齡從霍世鑒手中抓過幾分供詞，在燈火下晃了晃，厲聲喝道。
    康安和謝子正面色驚惶，轉(zhuǎn)頭看著李思明等人。
    “張侯爺，此事重大，豈可憑借這些饒口供便下結論？這些所謂的口供皆為一面之詞，不足為信。我廣州府近幾個月有報人口失蹤之案。但大多數(shù)被查明是各種原因死亡。我廣州府一年光是老死病死的便有數(shù)百上千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近來有人借著此事造謠生事，知府衙門為了穩(wěn)定民心，才會上門撫慰，讓家屬不可胡言亂語，以至人心惶惶。方法或許欠妥，但所謂勾結佛郎機國人綁架販賣人口之，乃子虛烏有，太過荒謬。張侯爺拿這件事來質(zhì)問康大人他們，未免太過分了吧?！崩钏济骼渎暫鹊?。
    “就是，荒謬之極，這是往我廣東官員頭上潑臟水。真是豈有此理?！?br/>     “這些刁民，當給予嚴懲。怕是和倭寇勾結，故意散布謊言蠱惑人心，意圖不軌的。”
    眾官員也紛紛附和起來。
    張延齡點頭道：“很好，你們越是抵賴，我便越是安心。本來，本侯只以為你們并未參與此事，或許只是無能，破不了案子，所以想要隱瞞。免得被朝廷責怪。但現(xiàn)在看來，你們一個個都是心知肚明，或許還是參與了此事。沒關系，你們大可抵賴。所有的證據(jù)都在我手上。有什么話，到時候去跟皇上去，在三法司大堂上去去。本侯只將這些證據(jù)呈上去，將你們的言行稟報上去便可?！?br/>     廣東按察使萬豐年冷聲道：“張侯爺，就算我廣州府對于失蹤人口之案處置不當，你又怎可斷定此事同佛郎機國人有關。佛朗機國綁架販賣我大明人口？此事你有證據(jù)么？”
    張延齡點頭道：“還是萬大人精明。還知道點我的軟肋。是啊，我若沒有這證據(jù)，便沒法對你們怎么樣。最多你們也就是個辦案不力。跟縱容佛郎機國販賣殘害我大明百姓的罪名比，那可算不上是罪名了?；羰黎b，你有證據(jù)證明是佛郎機國的紅毛鬼擄走了你的表弟么？”
    霍世鑒忙道：“侯爺，定是佛郎機國人做的。我順德縣有半路上跳船逃回來的人，他了他的經(jīng)歷。正是被佛郎機國人擄走，帶到船上，開往屯門島的途中他跳船逃回來的?！?br/>     李思明沉聲道：“他怎能斷定是佛郎機人做的？他看清楚是佛郎機人了么？”
    霍世鑒皺眉道：“他聽到了紅毛鬼話。黑燈瞎火的，又是在海上，他被蒙著眼睛綁在船上，怎能看見紅毛鬼？”
    李思明冷笑道：“那不就結了，憑他片面之辭，便可為證？焉知不是胡言亂語？再者，就算他的是真的，那也只是他一饒遭遇，和其他失蹤之人有什么干系？”
    霍世鑒皺眉道：“這不是明擺著的，紅毛鬼在抓人，別的失蹤的人自然是紅毛鬼抓走的?！?br/>     李思明冷聲道：“笑話，也許他開罪了佛郎機國之人，所以才被抓走懲罰。這豈能明佛郎機人便是所有失蹤案的主謀？你親眼見到了所有失蹤的人都在屯門島上？還是佛郎機國的人親口告訴你了？”
    霍世鑒愕然，張口結舌不知該怎么回答。在他看來兩件事有著必然的聯(lián)系的，對方這么一狡辯，倒是無言以對了。
    張延齡大笑道：“霍世鑒，看來你的證據(jù)不夠充分啊。李大人的很對啊，你那位同縣之饒話并不能明綁架他的便是紅毛鬼啊。就算是紅毛鬼綁了他，那也是個案呢，不能推而廣之。看來證據(jù)不確鑿，不充分，咱們遇到了麻煩了呢?！?br/>     霍世鑒愕然看著張延齡，叫道：“侯爺……”
    張延齡擺擺手道：“退下吧?！?br/>     霍世鑒嘆息一聲低頭退下。
    李思明沉聲道：“張侯爺，今晚你也鬧得夠了吧。我等可以不在意侯爺今晚所為。但請侯爺還是到此為止的好。侯爺?shù)氖窒麓騻税策_拉大人和他的手下的事情，本官和各位大人定會替侯爺擺平安撫他們，令此事平息下來。至于城中失蹤人口的案子，確實是廣州府衙門辦事不力，太過于顧忌影響，所以想壓下來。本官也定督促他們盡快查案。給家屬一個交代。至于什么佛郎機國人綁架販賣人口的事情，侯爺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聳人聽聞，自己找麻煩？侯爺，和氣生財，何必弄的大伙兒不開心，你是不是？”
    張延齡笑道：“李大人的很是。不過我這個人有時候就喜歡煞風景，不肯讓別人開心。李大人這幫白皮豬沒做販賣人口的勾當，本侯也沒法反駁。但好在這幫白皮豬在這里，我可以現(xiàn)場審問，沒準會有收獲。”
    李思明等人一驚，卻見張延齡招了招手。一名親衛(wèi)立刻拖著一名佛郎機國士兵過來。
    那水手手腕折斷了，被捆著手腳癱在地上，面色煞白，驚恐的看著張延齡。
    張延齡微笑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似乎聽不懂大明語言，神色茫然。張延齡皺了皺眉頭，朝著癱坐在地板上的另外一名佛郎機國士兵叫道：“尊敬的菲戈先生，麻煩你當個通事，將我的話告訴他。將他的話告訴我?！?br/>     菲戈無奈，只得嘰里咕嚕的了一句。
    那士兵也嘰里咕嚕的回答了一句。
    “他是桑托斯中士，但是，他不想回答你的話?！狈聘杲械馈?br/>     張延齡皺眉道：“我還沒問他呢，他便不想回答了了？”
    菲戈叫道：“你對我們，如此野蠻，我們很不高興。他不想理你。回答你任何的問題?！?br/>     張延齡點點頭道：“菲戈先生，你再問他一遍，確認一下，他是否真的不想回答我的問題。”
    菲戈嘰里咕嚕的了幾句，那士兵咬著牙嘰里咕嚕的激動的回了幾句。
    菲戈攤手道：“很遺憾，他不肯。”
    張延齡點點頭，伸手從懷中抽出火銃來，咔咔咔拉動槍栓上彈。
    菲戈驚愕道：“哦我的上帝，你要干什么？”
    張延齡不答，將火銃對準桑托斯中士的腦袋，轟隆一槍。
    腦漿飛濺，血肉橫飛。桑托斯的腦袋被轟了一個窟窿，像個破口袋摔倒在地板上。鮮血汩汩而出，迅速在地面上流淌開來，一股血腥的氣味迅速彌漫在空氣鄭
    所有人都驚愕的目睹了這一切，看著張延齡吹著槍口上的煙霧，看著地面上抽搐的死尸。只覺得一個個嗓子眼發(fā)干，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