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朱清儀才輕輕推開張延齡。因為她感覺張延齡的手已經(jīng)在亂動了。這里是談如青的閨房,她可不敢胡來。
“侯爺請坐,清儀衣冠不整,發(fā)髻都沒梳好,稍候片刻?!敝烨鍍x輕聲道。
張延齡依依不舍的將手從她的豐臀上拿開,笑道:“你這是賴床了啊。怎地睡到這時候?外邊下了大雪,你知道么?”
朱清儀嫣然笑道:“正是因為外邊下了雪,氣寒冷,我才多睡了一會?!顮斂煞瘛乇芤幌隆!?br/>
張延齡本想調(diào)笑兩句,但想到有些不妥,于是走到門口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外邊院子里空無一人,隔著一道圍墻的后園里,青煙裊裊,白汽蒸騰。一股藥氣在空中彌漫,帶著一種奇怪的香味。
看起來談如青已經(jīng)去了藥坊那邊做事了。看起來,談如青應(yīng)該是知道自己和朱清儀之間的事情了。她倒是大度的很,居然領(lǐng)自己來見朱清儀。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告訴別人。晚意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惱火。
張延齡負手站在門口胡思亂想了一會,屋子里傳來朱清儀的聲音。
“侯爺可以進來了。”
張延齡轉(zhuǎn)身進屋,屋子里窗簾已經(jīng)拉開,光線明亮。朱清儀發(fā)髻高挽,插滿了金釵珠花,穿著霞帔錦襖,披著黑色的毛皮披肩,整個人雍容華貴,又不失嫵媚。
張延齡呆呆的站在那里看著朱清儀發(fā)愣。
朱清儀嗔道:“侯爺怎么了?”
張延齡嘆息一聲,低聲道:“清儀真乃人間尤物?!?br/>
朱清儀騰地紅了臉,心里美滋滋的,口中卻道:“胡什么?清儀都老了,還什么尤物?”
張延齡輕嘆一聲,走過去坐在桌案旁。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朱清儀。朱清儀拎起茶壺給張延齡沏茶,微笑道:“聽侯爺最近倒了霉了?”
張延齡一愣,笑道:“那事兒你也知道了?那也沒什么。是我沒有計劃好,被狗東西們鉆了空子。也不算倒霉,只是停職罷了。”
朱清儀將茶盅移到張延齡身邊,自己也坐在一旁,笑道:“你可真是閑不住。怎地跑到廣東去鬧騰了一番。還把地方的官員也一鍋端了?!?br/>
張延齡擺手道:“別提了。回頭跟你慢慢。就算我明知要倒霉,我也還是會那么干的。”
朱清儀微笑道:“侯爺?shù)钠?,我還不知道么?”
張延齡笑了笑,端起茶盞要喝茶,忽然響起一事道:“對了,慶王爺?shù)膫麆萑绾瘟??這次他來了沒有?我倒是沒注意?!?br/>
朱清儀頷首道:“多謝侯爺牽掛,臺浤的傷勢已經(jīng)恢復的差不多了。從侯爺回來之后,如青便和我通信聯(lián)系上了,我們在信中交流了臺浤的傷勢。我告訴如青臺浤的傷情癥狀,如青便根據(jù)癥狀寄去藥物,各種珍貴的好藥都寄到寧夏。就這么著,臺浤的傷勢也慢慢的好起來了。現(xiàn)在雖然還不能劇烈的活動,但是內(nèi)傷和肋骨斷裂之處都已經(jīng)在恢復,正常走動已經(jīng)和常人無異了?!?br/>
張延齡喜道:“那可太好了。我回來和如青了在寧夏的事情,了慶王的傷勢。請如青想想辦法。沒想到她真的做到了。慶王爺?shù)膫麆莺苤兀軌蚧謴腿绯?,已是萬幸。”
朱清儀點頭道:“這一次他本來是要來道賀皇上大婚的,可是路途實在遙遠,我怕他經(jīng)受不住。于是我便代他前來,帶來了賀禮和賀表?;噬弦矝]怪罪。”
張延齡點頭道:“千里迢迢,那是不能來的。一路上還不顛散了架。不過你一路前來,也是吃了不少苦的。西北氣比北京更加惡劣,你這么遠趕來,也是辛苦的?!?br/>
朱清儀輕聲道:“不苦。我不光是為了給皇上道賀大婚而來,也是為了別的事。自然就不苦了。”
張延齡笑道:“是不是想著能見到我。所以絲毫不覺得辛苦?”
朱清儀笑道:“侯爺臉皮真是厚,我是要親自來見如青,向她道謝的。我可沒想著能見到侯爺。我也……沒打算見侯爺。若不是如青把侯爺請來,你可見不著我?!?br/>
張延齡道:“向她致謝是應(yīng)該的,然而,你真的沒想來見見我么?”
朱清儀看了張延齡一眼,輕聲道:“見了……又如何?”
張延齡心里被扎了一針,伸手過去握著朱清儀的手輕聲道:“清儀,我發(fā)誓,我們一定會名正言順的在一起的。我張延齡不是始亂終棄之人。請你相信我?!?br/>
朱清儀手掌反握,柔聲道:“侯爺,我自然信你。清儀本來是打算一輩子不嫁的,就算不能和侯爺在一起,那也沒什么。若是有那么一,清儀要謝謝地?!?br/>
張延齡微微點頭。他并不想賭咒發(fā)誓,因為那是最沒用的承諾。他能做的,便是不斷的壯大自己。等到有一,自己的權(quán)力足夠大,大到?jīng)]有人認為自己娶一位皇族郡主為側(cè)室是逾制逾禮的行為的時候,這件事便水到渠成了。
“侯爺喝茶吧,茶都涼了?!敝烨鍍x微笑道。
朱清儀也不愿在這件事上糾纏。她本就沒想著糾纏張延齡。張延齡沒做錯什么,只是她自己情難自禁,在張延齡離開的那主動獻身。事后她本以為這是一次一生的回憶,之后永遠也不會和張延齡見面,也沒什么奢求。但是她騙不了自己,她知道自己渴望和張延齡重逢,渴望和他長相廝守。只是這件事確實太難了。
張延齡喝了口茶,歪著頭問道:“如青是怎么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的?她今日叫我來這里見你,想必是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了。你告訴她的?”
朱清儀嗔道:“我還想問你呢,難道不是你告訴她的?”
張延齡愕然道:“我可沒,這種事我怎會告訴她?”
朱清儀苦笑道:“那便是她自己猜出來的了。如青太聰明了。我和她來往信中談及了一些你在寧夏鎮(zhèn)平叛的事情,可能是她感覺到了些什么?!?br/>
張延齡呆呆道:“真是可怕,女饒直覺真是可怕。她倒是沉得住氣,這大半年時間,只字未提。”
朱清儀抿嘴笑了起來道:“你是不是怕了?也許你的郡主夫人也知道,只有你自己還以為瞞的很好呢。”
張延齡一頭冷汗。
“清儀打算何時回寧夏?”張延齡問道。
朱清儀白了他一眼道:“這種氣,我怎么回去?皇上大婚,五日禮成。昨才我才從宮里出來,本來想著來見如青,和她盤桓兩日便動身回寧夏的。結(jié)果今日下了這場雪??磥硎腔夭怀闪恕5玫鹊椒徘缌?,雪化了才成。估摸著要在京城過新年了。”
張延齡大喜道:“那可太好了?!?br/>
朱清儀嗔道:“有什么好?難道我還能去你府中過新年不成?我在京城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櫻還好有如青的舊宅。能讓我住一晚?!?br/>
張延齡道:“你就住這里好了。如青還能不讓你住么?”
朱清儀白了張延齡一眼道:“我隨行王府護衛(wèi)十余人,還有彩云翠她們跟著。這里怎么住得下?這里是如青的家,還是制藥所在,人來人往的,如何長???”
張延齡道:“的也是。罷了,搬到我府里去便是,我后園樓空著?!?br/>
朱清儀笑道:“你敢么?”
張延齡提胸道:“我怎么不敢?這便去?!?br/>
朱清儀嫣然一笑,伸手在張延齡額頭一戳,嗔道:“傻子,你敢,我卻不敢。我住你府中算什么?放心吧,彩云翠和府中護衛(wèi)他們?nèi)ベI宅子去了。清儀堂堂慶王府郡主,還能沒有落腳之處么?”
“買宅子?”
“是啊。買個大宅子便是。京城宅院不是多得是么?無非花些銀子罷了。我跟彩云了,索性買個大的,也算是一份產(chǎn)業(yè)。以后有暇,也可以隨時來京城住上一段時間。寧夏城呆的也膩味的很?!敝烨鍍x笑道。
張延齡無語。在朱清儀口中,買個宅子像是買個玩意那么隨意。不過也是,慶王府經(jīng)營多年,田產(chǎn)土地多得是。當初安化王不就是想盡辦法要得到慶王府密室中的財物么?想必那是一大筆錢。
慶王府的一切都在朱清儀的掌控之中,拿出些銀子來買座宅子又算得了什么?京城一座大宅子不過數(shù)萬兩銀子,對朱清儀而言自然如同蘿卜白菜一般的普通。
“也好,買個宅子,也能常來住,咱們豈非也能常常見面了?!睆堁育g笑道。
朱清儀臉上一紅,心道:我正是這么想的,否則我買宅子作甚?我雖讓如青不要告訴你我在京城的事,但我其實就是想讓她告訴你的。我來京城,不就是想見你么?
兩個人絮絮叨叨,談?wù)?,盡些沒用的話。但兩人都覺得很有意思,很是舒心。久別重逢,兩饒眼里都冒著火花。了一會話之后,又忍不住抱在一起親吻纏綿起來。
談如青倒也耐得住性子,始終不來照面。不過朱清儀倒是堅守底線,不肯在談如青的閨房里做過分的事,把個張延齡弄的是心火難消,卻也無可奈何。
中午時分,談如青終于回到房里。坐下后笑盈盈的看著張延齡道:“侯爺怎么謝我?”
張延齡笑道:“如青,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居然能看破這件事,當真是心思細密之極。卻一直假裝不知道。”
談如青笑道:“什么看破?你自己露了馬腳罷了?!?br/>
張延齡皺眉道:“我露了馬腳?怎么可能?我可半句都沒?!?br/>
談如青冷笑道:“你從寧夏回來后的一喝醉了酒,在書房里拿著什么東西把玩的?虧你心大,就那么爬在書案上睡了。我去書房找你,恰好看見了。東西還是我給你收起來的呢?!?br/>
張延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皺眉道:“什么東西?”
談如青曼聲道:“贈君一縷青絲為念,我亦取君發(fā)絲一縷。雖無結(jié)發(fā)之緣,但留斷發(fā)之念。勿來尋我,清儀不會見侯爺?shù)?,那只會徒增煩惱,于事無益。清儀留字”
張延齡和朱清儀同時驚愕,朱清儀的臉一片通紅。
“那是……臨別時,我給你寫的信的末尾幾句。”朱清儀低聲道。
張延齡恍然大悟,苦笑道:“原來你看到了信。”
談如青嗔道:“我還看到了那‘一縷青絲’呢。怪倒是躲在書房里,便是念念不忘,拿著別饒頭發(fā)在那里癡想呢。下次記著,看完了記得包起來收好。”
張延齡無言以對,只得尷尬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