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易蘅這話雖然很沒有禮貌,說的卻是事實。</br> 西方樂器使用五線譜,沈若京身為佚名肯定看得懂,很多東方樂器使用的是簡譜,但凡有點音樂基礎的,也都能看得懂。</br> 如今的古琴樂譜,大部分都是用的簡譜。</br> 可這首曲子的樂譜……是專門從孤本書籍里面摘抄出來的,不是研究古琴的學者們,還真看不懂。</br> 這琴譜中的減字譜記錄方式,是從唐朝傳下來的。</br> 上面是用一些奇怪的符號和字符來記錄手法,還要分左右手,看著極其繁瑣,正常人怕是都不認識。</br> 云易蘅學的專業是古琴,專門研究這些的。</br> 而這本古籍年限時間太長了,紙張軟弱的像是風一吹就散了似得,所以原著找了修復專家修復好了,在博物館放著呢。</br> 云易蘅現在看的幾張紙,是復印頁。</br> 而原書上面有一段的墨跡還是受到了損傷,看不清楚,只能聯系上下曲補足,但至今無一人能成功。</br> 云易蘅已經求助過自己的導師,可惜對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br> 在他看來,專門研究古琴的他們都搞不明白,只精通西方樂器的佚名怎么會懂?</br> 可偏偏沈若京懂。</br> 而且這本古籍,還是她從國外帶回來,匿名送進博物館的。</br> 她抽了抽嘴角。</br> 當時送進去的時候,她考慮過補足的,但又想到這是古人留下來的,殘缺也是一種美,因此沒有畫蛇添足……</br> 她正打算說什么,楚嶼忽然走過來,小家伙仰著頭瞪著一雙大眼睛詢問:“媽媽,你有空嗎?”</br> “有??!”</br> 楚嶼頓時變魔法一樣拿出一本奧數題,眼巴巴看著她:“我有幾道題不會,可以教教我嗎?”</br> 沈若京:?</br> 失策了!</br> 他們離開海城時跟逃命似得,楚嶼怎么會還記得帶上自己的奧數?!</br> 她臉色頓時變了,“你剛說什么?”</br> “我有幾道數學題不會,可以教教我嗎?”</br> “不是這句,上一句?!?lt;/br> 楚嶼不解:“媽媽,你有空嗎?”</br> “沒有。我突然想起來,我約了人釣魚。”沈若京慌不擇路的下了樓。</br> 然后就聽到“哧”的一聲冷笑,云易蘅嫌棄道:“怎么給人當媽的?一點也不合格!”</br> 楚嶼聽不得別人說沈若京,急忙解釋道:“我媽媽是不會……”</br> “不會就學啊,學完了也要教給你!”云易蘅理所當然的看向楚嶼,大手一揮:“來,舅舅幫你看看!”</br> 楚嶼:“……你確定會嗎?”</br> “呵,舅舅雖然是音樂系的,可我的學??墒菄抑攸c大學,當年我是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進去的!”</br> 云易蘅搶過楚嶼手中的書,瞥了一眼:“這么簡單,她都不會?”</br> 這分明就是一百以內的加減法!還奧數呢?</br> 楚嶼面色冷了幾分:“哦,我拿錯了,不是這本?!?lt;/br> 他轉身進入房間,過了一會兒拿出一套奧數題遞給云易蘅:“舅舅,是這個?!?lt;/br> 云易蘅看過去,就瞥見一堆亂七八糟似乎他在大學數學書上見過的特殊符號,他頓時想起了被掛科支配的恐慌!</br> 他立刻看向楚嶼,“我不……”</br> “會”字還沒說完,楚嶼就道:“舅舅就算不會,也會學了再告訴我的,對吧?畢竟你可是合格的舅舅。”</br> “……”</br> 云易蘅想收回自己的話??!</br> -</br> 沈若京下樓后,百無聊賴的在云家花園走。</br> 沒走兩步,忽然聽到一道對話聲傳來,側頭看去,卻是剛剛跟錢夫人離開的錢南印,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回來了。</br> 此時他堵著云微正在說話:“小微,你把楚先生介紹給我認識吧。”</br> 云微垂下了頭:“表哥不在?!?lt;/br> “怎么會不在?我看你就是不想介紹吧?”</br> 云微抿了抿嘴唇:“真不在?!?lt;/br> 錢南印被她這幅樣子氣的臉色都猙獰了:“楚辭琛是你表哥了不起嗎?告訴你,語儀答應我引薦白家給我認識了!那可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比楚家不知道厲害多少倍呢!你拽什么拽?”</br> 云微不說話。</br> 錢南印氣的跳腳:“告訴你,這門婚事我不會同意的,就算雙方家長定下了婚期,我也不會出現在婚禮上!看到你這要死不活的樣子就晦氣!”</br> 留下這話,他轉身離開。</br> 云微站在原地,緊緊攥著拳頭。</br> 沈若京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勸慰她兩句時,就見云微對著他離開的方向揮舞了兩拳,罵道:“老娘就算是跟一只公雞拜堂,也不想你出現在婚禮上!”</br> 沈若京:“……”</br> 忽然看到了這個表妹不為人知的一面!</br> 她正準備悄悄離開,云微卻忽然轉過身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頓時把拳頭收回來放在身前,又恢復了那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br> “……”沈若京沉默了半響后,開口:“表妹,節哀?”</br> 云微:?</br> 沈若京咳嗽一聲,準備離開時,云微忽然開了口:“表姐,喝酒去嗎?”</br> “……”</br> 半個小時后。</br> 云微開車,帶著沈若京來到了津城一家私家菜館。</br> 兩人在來的路上,什么都沒說,可莫名其妙的關系似乎親近了一些。</br> 到了菜館,云微說道:“這里是津城最地道的菜館,只有津城本地人知道,外地人來旅游想吃什么津城特色,都找不到這里來……”</br> 云微邊介紹著,兩人邊往訂好的包間里走。</br> 可剛走了兩步,忽然聽到一個包間里傳出來了一道驚呼聲:“爺爺?爺爺!快叫救護車!”</br> 職業本能讓沈若京驀地走過去,直接推開了包間門,卻見一個年邁的老人此刻躺在地上,臉色發青。</br> 在他旁邊,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年輕男人,焦急喊著。</br> 旁邊幾個不簡單的黑衣保鏢圍住了他們,有人正在打電話聯系醫生。</br> 沈若京只看了地上那位老人一眼,就知道是張力性氣胸。</br> 這個病是急性病,胸口處有積液,心肺復蘇沒用,等救護車過來,再救治怕也來不及。</br> 需要立即做胸腔引流手術!</br> 沈若京立刻上前,卻被保鏢攔住,她嗓音低沉道:“我是醫生?!?lt;/br> 保鏢卻沒有放開她,而是看向了那位穿白色衣服的青年。</br> 年輕男人皺起了眉頭,看見她如此年輕,顯然是不太信任,“不用了,我們的醫生馬上就到了?!?lt;/br> 他現在很懊悔,為什么帶爺爺出來吃飯沒有帶家庭醫生!</br> “抱歉,來不及了?!?lt;/br> 沈若京只說出這么一句話,就扭頭對云微交代了一句:“幫我拖住他們?!?lt;/br> 說完,她揮拳抬腳將面前攔路的保鏢沖散,快速走過去從餐桌上拿起餐刀,看到旁邊有一壺白酒,直接用酒消毒。</br> 再然后,她一把掀開老人的衣服,按住他第2肋間鎖骨中線處,毫不猶豫的下刀!</br> 噗!</br> 有血液噴出。</br> “你干什么?”</br> 年輕男人憤怒的大吼一聲,接著喊道:“爺爺如果有什么事,我白家和你們沒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