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京早早就醒來了。</br> 六點起床打太極,是她退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養身健體是退休后的唯一生活。</br> 打完太極后,她出了一身汗,打算回房間里洗個澡。</br> 剛上二樓,就看到云易蘅端著一杯咖啡,臉色很臭,看到沈若京后,立刻擰緊了眉頭。</br> 他最近一直在研究《梅花寒》那首曲子,起早貪黑,好幾天沒睡好了,所以早上脾氣很炸。</br> 尤其想到昨晚楚天野去給溫語儀送藥膏,他就更生氣了,當下冷笑了一下:“喂。”</br> 沈若京直接往房間里走,沒理他。</br> 云易蘅更怒了,直接攔住了她的路:“跟你說話呢,沒聽到嗎?”</br> 沈若京桃花眸一挑,笑盈盈看他:“我不叫喂。記不住我名字的話,可以喊表姐。”</br> “……”云易蘅被她噎了一下,就氣道:“表姐?我可沒認你做表姐!告訴你,我已經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表面上討好我姐,背后給溫語儀送藥,像是你這種心口不一的人,你以后離我姐遠點!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br> 沈若京:?</br> 她干脆抱住了胳膊,下巴微抬:“你準備怎么對我不客氣?”</br> 云易蘅見自己撕開了她的偽裝,她竟然還一副理直氣壯地樣子,氣的說道:“你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背后偷偷去討好溫語儀,你就一點也沒覺得對不起我姐嗎?你……”</br> 話沒說完,溫語儀房間里傳出來了一道尖叫聲,接著,溫語儀沖了出來。</br> 云易蘅扭頭看過去,在看到溫語儀后微微一愣。</br> 沈若京則挑了挑眉,就差吹一聲口哨了。</br> 而溫語儀捂著自己的臉,怒吼道:“沈、若、京!你賠我臉!!!”</br> 十分鐘后。</br> 樓下,溫語儀哭的泣不成聲,“舅舅,你要給我做主啊,我本來相信沈小姐的,誰知道她這么害我!”</br> 云正陽一言難盡的看著她的臉。</br> 昨天被打得鼻青臉腫,還能見人,可今天那些淤青加重了,本來只是輕微的青腫的地方,已經變黑了!!</br> 而且昨天只是輕微發腫,今天卻已經高高腫起來,整個臉都扭曲猙獰了!</br> 他知道溫語儀和云微的事情,還以為是沈若京看不過去,故意搞得。</br> 溫語儀哭起來,看著更丑了,讓云正陽都無法直視,就聽著她含糊不清的說道:“舅舅,昨天在劇組的事情,是小微和南印哥兩個人自己鬧得,跟我可沒關系,我一直在勸錢南印不要太過分的!她怎么能這樣呢?”</br> 云正陽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云微:“小微,你替你表姐,給語儀道個歉。”</br> 云微看著溫語儀的臉,憋著笑。</br> 從小到大,她被迫給溫語儀道歉那么多次,這還是第一次心甘情愿的道歉。</br> 她站起來,正要說話,沈萬嫻就開了口:“這件事也跟小微無關,我看是妹妹心里對我有意見吧?”</br> 沈萬嫻眼圈紅紅的,看向沈千惠和沈若京:“我知道,你身為母親的親女兒,卻被送到鄉下的地方,我身為養女卻在這里養尊處優,妹妹心里難受,一直不平衡,不待見我,心里恨我,我都理解,可是有什么你可以沖我來,你怎么能對語儀下手呢?她這幅樣子,怎么見人啊!”</br> 今天錢南印要來家里退婚,順便風風光光的給溫語儀提親,現在這副樣子,可怎么見人啊?!</br> 云正陽聽到這話,就知道沈萬嫻沒打算簡單放過了。</br> 他瞇了瞇眼睛,詢問:“你想怎么樣?”</br> 沈萬嫻就垂下了眸:“莪也不要妹妹做什么,只是為了杜絕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在白家人上門拜訪的時候,讓她避出去吧。”</br> 云正陽皺眉:“這里是她的家!”</br> 沈萬嫻繼續道:“大哥,我這不僅僅是為了云家好,也是為了沈家好,沈若京明知道再有三天,白家人就要登門了,卻做出給語儀的臉下毒這種事兒,萬一在宴會上沖撞了白家人,怎么辦?”</br> 云正陽:“千惠和若京她們做事有分寸。”</br> “有分寸?你看看語儀的臉,這就叫有分寸?”沈萬嫻這次態度強勢,畢竟她是受害者,白家上門也是她邀請的,云家按理說這點面子應該給她。</br> 云正陽繃住了下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br> 他是大家長,當然不能一味的偏袒,必須要做到公平公正。</br> 沈萬嫻也是摸準了這一點,才有恃無恐。</br> 這一次,她一定要把沈千惠趕出沈家。</br> 可就在這時,楚夫人說話了:“她這臉到底怎么回事,先讓京京說清楚了,再討論怎么處罰吧!”</br> 楚夫人和沈若京住過一段時間,當然明白沈若京不是會留下把柄,讓人拿捏的性格,那么這臉肯定有問題。</br> 幾人聽到楚夫人這話,這才齊刷刷看向了沈若京。</br> 沈萬嫻皺眉:“沈小姐,你該不會不承認是你的藥膏,讓語儀的臉變成這樣的吧?”</br> 沈若京好整以暇的坐在云微身邊,盯著溫語儀的臉看了半響,這才挑眉道:“藥膏是我的。”</br> 沈萬嫻這才開了口:“所以,還有什么好問的?昨天你家孩子送過來的時候,保證了一天見效,三天準好!小小的年紀,就知道騙人了!”</br> 沈若京緩緩道:“楚天野雖然財迷,卻從來都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的!說一天見效,這不是見效了嗎?”</br> 沈萬嫻和溫語儀:???</br> 兩人齊刷刷看向了她,震驚的喊道:“這就是你所謂的一天見效?”</br> “嗯。”沈若京解釋道:“人被撞到后,傷口的青腫往往隨著時間會越來越嚴重,七天后才會開始消散,我這個藥膏是增加了這個時間,原本要一周才能化開的淤青,這不是一天就開了嗎?放心吧,明天會消腫,后天保證就好了。”</br> 溫語儀:???</br> 還可以這么解釋的嗎?!</br> 可是!</br> 今天錢南印是要上門來退婚,順便風光的給她求親的啊!!!</br> 她頂著這張臉,怎么見人?!</br> 溫語儀本來以為,沈若京他們最多也就放點讓人敏感的東西,長點紅疹,到時候搞點粉底就能遮住,萬萬沒想到,臉能腫成這樣!</br> 她氣的噌的站了起來:“那你們怎么不早說?!”</br> 沈若京挑眉:“不是說了嗎?活血化瘀,一天見效。你現在的樣子就是未來最嚴重的樣子,你怪我沒用,要怪也應該怪打你的人。”</br> 這話一出,云正陽就疑惑了:“對啊,語儀,你這臉是被誰打的?”</br> 溫語儀正打算說什么,門口處,楚辭琛大步走了進來。</br> 男人身上裹挾著冷意,一進門,無形中的氣場就鋪滿了整個客廳,讓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他身上。</br> 他手中拎著油條和豆漿,似乎是沒有察覺其余人的視線,只落在沈若京身上:“早餐吃過了嗎?”</br> 楚夫人走過去,就道:“吃了,你怎么來這么晚?”</br> “處理點小事。”楚辭琛言簡意賅,聲音低沉好聽:“昨天家里進了賊,今天我安撫了一下小檬。”</br> 聽到這話,云夫人急了:“小檬沒事吧?報警了嗎?”</br> “沒事。”楚辭琛像是給別人解釋,實則是給沈若京道:“大壯把小偷丟出去了,就沒報警。小檬也只是受到了點驚嚇,我已經讓大壯貼身保護她了。”</br> 眾人這才紛紛松了口氣。</br> 然后,云正陽這才又看向溫語儀:“語儀,剛剛說到,你這臉是怎么被打成這樣的?”</br> 溫語儀:“……”</br> 她瑟瑟發抖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br> 楚家那個小女孩,她有什么臉被嚇到?被嚇到的明明是她好嗎嗚嗚嗚嗚!!先是被楚家小女孩打了,后又被楚家的小男孩送了藥膏。</br> 她絕對是命里和楚家相克!</br> 因為沈萬嫻和溫語儀支支吾吾不說是被誰打的,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了。</br> 一眾人各自吃過了早餐,楚辭琛還想和沈若京多說幾句話,可樓下卻傳來了錢夫人帶著錢南印到來的聲音。</br> 她就好奇的站在二樓走廊上,遠遠聽著他們的對話。</br> 云家和錢家合作的很深,兩家聯姻主要是為了安撫錢家,所以云正陽才遲遲不能開口退婚。</br> 現在是錢南印要退婚,事情就好辦多了。</br> 錢南印只以溫語儀和白家少爺認識,可以帶來很多京都人脈為由,就直接說服了家里的長輩。</br> 云正陽和錢南印的父親直接聯系,雙方大家長約了飯,在外面聊接下來的合作。</br> 錢夫人則上門退親,順便跟沈萬嫻提親。</br> 退婚非常順利,雙方家長當著所有人的面,互相撕了婚書,錢夫人又給沈萬嫻提親,錢夫人一臉滿意的模樣:“我早就喜歡語儀了,可惜語儀不是云家的孩子,否則哪里有這么多年的糾葛?”</br> 沈萬嫻則淡然一笑:“三日后,白家老爺子會登門拜訪,到時候錢夫人帶著南印也來吧。”</br> 這話一出,錢夫人立刻更加滿意了,握著她的手一個勁的說好話。</br> 錢南印則上樓,大家都以為他本來是來找溫語儀的,可沒想到他竟然直接走到了云微的面前。</br> “云微,我知道了,你那天找了那個小白臉,是為了氣我對吧?告訴你,我根本就不在意你!我喜歡的從來是語儀!希望退婚后,你可別再糾纏我!”</br> 云微:??</br> 她皺著眉頭:“放心吧,我就算糾纏一頭豬,也不會糾纏你。”</br> “你!”錢南印氣壞了,隱隱的還有幾分不甘:“你別嘴硬了!嫁給我,你本來還可以是錢太太,可現在你嫁給那個小白臉,就只會是他的妻子,以后連云家大小姐都不算!云微,你自甘墮落,早晚會后悔的!”</br> 狠狠留下了這話,他轉身離開。</br> 躲在房間里的溫語儀捂著自己的臉,她本來還想著錢南印上樓后來找她的話,她要好好訴訴苦,就說都是被云微和沈若京害的。</br> 到時候會讓錢南印更討厭云微。</br> 可沒想到她躲在門口處,連不提云微的名字,卻讓錢南印知道是云微把他害成這樣話都想好了,南印哥他竟然走了?走了????</br> 他怎么能就這么走了?</br> 今天可是他們訂婚的日子!</br> 溫語儀緊緊攥住了拳頭,心里隱隱明白,錢南印對云微肯定是有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感情。</br> 但她很快就松了口氣。</br> 沒關系,現在南印哥是她的了。</br> 而云微……只能跟那個小明星在一起!以后的身份連給白家提鞋都不配!</br> 等白家人來了后,她要讓錢南印看看,她溫語儀才能給錢家帶來人脈,而云微什么都不是!</br> 接下來三天,時間過得很快。</br> 沈萬嫻準備宴會的東西,忙碌的很。</br> 整個云家都動了起來,為白家老爺子的登門做準備。</br> 而溫語儀的臉果然在三天后消腫了,淤青什么的涂上厚厚的粉底遮掩,倒是也看不出來。</br> 很快,到了白家登門拜訪的這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