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偏頭, 冷冷凝視著宋凌。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像淬著冰雪,無形中有股凜冽寒意。
有那么一瞬間, 宋凌以為自己會死,即便他心中早有防備, 甚至在許硯“不記得”的那五十次副本中,已經(jīng)和這個令主神也忌憚的人交手過數(shù)次。
但除了“林空鹿”死, 他還從沒在對方身上感受到過如此氣勢。
對視的時間仿佛十分漫長, 宋凌一直維持著笑的臉有些僵疼,后背也冒出一層冷汗。
實(shí)際上,許硯只偏頭看他幾秒,便緩緩移回視線, 玩家們甚至都沒察覺他們之間的怪異氣氛。
許硯面無表情地捏斷手邊的樹枝, 手背青筋凸起。
他剛才確實(shí)險些要弄死宋凌, 但很快就又冷靜。現(xiàn)在還不行,弄死眼前的宋凌容易,卻不能徹底殺死對方, 副本一旦重啟, 對方還會重來, 這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宋凌不出現(xiàn)在這里, 焉知他不會在其他副本里好好活著?要?dú)⒕蜌⒌脧氐仔盟瘟璋涯莻€所謂主神也逼出來,一并解決, 一勞永逸。
他等了這么久,不在意再多些耐心,不在意,真的, 一點(diǎn)都不在意。
但宋凌來了,一定會將他是許硯這件事告訴小少爺,這是不可避免的,小少爺?shù)綍r會怎么選?
許硯眸色暗沉,將捏斷的樹枝又緩緩碾碎成渣。
不小心看見的林空鹿:“……”這算不算殘殺同類?
其實(shí)他也在暗暗觀察許硯和宋凌,宋凌那句“美麗的囚籠”,明顯意有所指。而許硯聽到這句,臉色立刻就冷了。
所以“囚籠”是什么意思?誰被囚在城堡里?被留在城堡的管家夏普爾?還是那些沒來得及逃走的傭人?總、總不至于是說他吧?
另外宋凌怎么會出現(xiàn)在游戲里?他是數(shù)據(jù),還是現(xiàn)實(shí)中的宋凌?總之,看起來好像也不簡單。
玩家們也在想,邪神把城堡圍起來是什么意思?現(xiàn)在隊(duì)里一個邪神,一個明顯心思不純的宋凌,都是不穩(wěn)定因素,難辦。
幾人各懷心思,又回到昨晚休息的地方。
這邊地勢高,離海岸也近,可以時刻注意周圍情況。
許硯心里想著不在意,但一路都牽著林空鹿的手,把人緊緊拽在身邊,不讓宋凌有任何見縫插針的機(jī)會。
中午,宋凌和兩名手下去附近找吃的了,許硯也要去給林空鹿摘些野果。
他在宋凌離開后,悄悄開出一朵玫瑰,放進(jìn)林空鹿衣袋里,附耳輕聲道:“等我回來,還有,不要跟宋凌說話。”
林空鹿乖巧點(diǎn)頭說“好”,但許硯離開沒多久,宋凌就回來。
他痛心地看著林空鹿,林空鹿皺眉,問:“干嗎?”
宋凌便嘆氣,無奈道:“小鹿,你不喜歡我沒關(guān)系,但伯父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林空鹿假裝奇怪道:“我爸跟你說什么了?”
宋凌看一眼嚴(yán)峰幾人,忽然壓低聲音:“我們?nèi)ヅ赃呎f。”
不遠(yuǎn)處,元奚川看了他們兩眼,轉(zhuǎn)頭湊到嚴(yán)峰耳邊,小聲道:“我總覺得這姓宋的要壞事。”
頓了頓,又道:“趁許石不在,勾引小少爺。”
說完他琢磨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點(diǎn)不得勁兒,他們這副本刷得,怎么像在幫邪神打愛情保衛(wèi)戰(zhàn)?
嚴(yán)峰這時也看向宋凌,眼神暗含警告。
但林空鹿挺想知道宋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行。”
兩人很快走到百米開外的地方,宋凌站定后,很快就皺眉擔(dān)憂道:“小鹿,你怎么會喜歡上……那個人?要早知道夏普爾招的花匠是他,我肯定不會同意。”
林空鹿心想,你能不知道夏普爾招的人是他?你擱這擱這呢?夏普爾不是事無巨細(xì)都打電話向你匯報?
島上那股一直藏在暗中的勢力就是宋凌吧?說不定程波也是他指揮夏普爾殺的,畢竟不是許硯殺的,也不是島民和玩家殺的,那除了躲在幕后的勢力,還能有誰?
不過林空鹿面上卻不顯,只不高興道:“他怎么了?我喜歡誰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可沒答應(yīng)跟你交往。”
宋凌心中嗤笑他蠢,神情卻憂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是許硯。”
林空鹿微愣,下意識重復(fù):“許硯?”
“沒錯,是許硯。”宋凌重重點(diǎn)頭,并強(qiáng)調(diào):“就是那個趁伯父出事,趁你失憶,把你拐騙到貧民區(qū),還想囚禁你的許硯。”
林空鹿一怔,似乎不敢相信。
宋凌忽然按住他的肩,語氣嚴(yán)肅道:“所以他根本不喜歡你,只是在報復(fù),在故意哄騙你,你知道嗎?”
“可、可他為什么要報復(fù)我?”小少爺傻傻問。
宋凌忍不住在心中罵“笨”,說:“因?yàn)槟惆阉瓦M(jìn)監(jiān)獄,把他害死了。”
林空鹿立刻一臉震驚,搖頭道:“怎么是我把他送進(jìn)去的?明明是你啊。而且他怎么會死?他、他……如果小花真是他,那他現(xiàn)在還活得好好的啊?”
宋凌一噎,說:“我那還不是為了幫你?”
林空鹿:你可拉倒吧。
宋凌又道:“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總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人了。你剛才看見城堡上的玫瑰藤了吧?那都是他弄,正常藤蔓哪會長那么快,還跟活物一樣?他現(xiàn)在和海里那些半人半魚的家伙一樣,都是怪物。”
說著,他又按住林空鹿的肩,語重心長道:“小鹿,我其實(shí)騙了你,我不是今天才到島上的,島上發(fā)生的事我都知道,而且已經(jīng)查出許硯就是制造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跟那些海怪認(rèn)識,讓海怪上岸殺人,他的目的已經(jīng)不止是報復(fù)……”
林空鹿微睜大雙眼,怔怔看著他,仿佛已經(jīng)被嚇傻。
宋凌繼續(xù)恐嚇道:“他連那些跟他沒仇的島民都?xì)ⅲ螞r我們?說不定接下來就會對你動手,像對最早死去的那個游客一樣。不止你,還有你的父親、母親……都是他的復(fù)仇對象。”
林空鹿臉色一白,顫聲道:“別、別說了。”
宋凌對他的反應(yīng)很滿意,以為他的心理防線已經(jīng)被擊穿,終于步入正題,看著他的眼睛蠱惑道:“所以,我們要先下手為強(qiáng),他不讓別人近身,但你是例外,懂嗎?”
他的聲音似乎有惑人心智的力量,林空鹿并未受影響,眼底甚至冷了一分。
但他表面假裝驚惶,順著對方的話道:“那、那該怎么做?”
“簡單。”宋凌忽然笑了笑,拿出一把質(zhì)地古怪的銀色匕首,放在他掌心,繼續(xù)低聲音蠱惑:“用著把匕首,刺進(jìn)他的心臟。”
只蹙眉想:這是在搞什么?銀色匕首,許硯是吸血鬼嗎?怕銀制武器?
不過,匕首好像也不是銀制。
林空鹿不動聲色地收起匕首,假裝慌亂地點(diǎn)頭。
宋凌以為他已經(jīng)中了暗示,神情滿意,又指引道:“好了,現(xiàn)在,你就去找他。”
許硯離開休息地沒多久,就隱約聽見幾聲常人無法聽見的怪聲,腳步微頓,忽然轉(zhuǎn)向山崖走去。
到了崖邊,他低頭俯視拍打著崖壁的海浪,冷淡道:“出來吧。”
幾個半人半魚的怪物立刻冒出來,一陣嘶嘶哈哈:老大,他們的武器很厲害,我們有個同伴死了。
許硯皺眉,斥道:“知道厲害,還送上去找死?”
幾只海怪立刻蔫蔫,章魚怪也縮著八只手。
許硯緩和一陣臉色,才又道:“最近別上岸,也別靠近海岸。對了,讓你們監(jiān)視島上的動靜,看見宋凌那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沒?”
海怪們更蔫,輕輕斯哈:沒有。
似乎是察覺許硯臉色難看,它們趕緊又補(bǔ)充:肯定不是坐船來的。
對對,島被我們圍住了斯哈。
沒錯,四周的貝殼海膽都快被我們吃完了,斯哈嗚哇。
許硯冷笑:除了吃,還能干什么?
不過看一眼自己剛摘的酸不溜秋、賴賴巴巴的青綠色野果,他忽然覺得自己和林空鹿吃的還不如這群家伙。
于是他頓了頓,又吩咐:“去摸幾個海膽給我。”
海怪們下意識搖頭,斯哈道:扎手。
許硯:“……”你們自己吃時,倒不嫌扎手。
他眼神微冷,海怪們嚇得立刻潛回海底,到處找海膽。
林空鹿沒聽宋凌的話去找許硯,他猜許硯應(yīng)該在山林里找野果,就干脆往山崖方向走。
路上,他拿出那把匕首研究,并讓系統(tǒng)檢查,想知道這玩意有什么特殊之處,為什么宋凌要讓他用這把匕首殺許硯。
最重要的是,這玩意是只有一把,還是量產(chǎn)?
系統(tǒng)很快就檢查完了,卻說:“沒什么,就是數(shù)據(jù)。”
林空鹿更奇怪了,既然匕首沒問題,難道……是動手的人又特殊性?比如,是他動手的話,對許硯造成傷害更大?
不是他自戀,之前在陸辭那個世界時,路仁嘉不就是利用他打擊陸辭,直接把黑化值打擊到91……
他邊走邊想,不知不覺,眼前忽然開闊,視野明亮。
原來已經(jīng)走出山林了,他下意識抬頭,卻見右前方的山崖上站著一個人,背影清俊勁瘦,正是許硯。
但此刻的許硯和往常不同,他的手臂竟是藤蔓,正伸向海中。而海浪中,幾只海怪正手捧海膽、貝殼,神情虔誠得像供奉。
林空鹿瞬間愣住。
要糟!都特意繞開了,怎么還是撞上了?
許硯幾乎同時察覺動靜,眼神銳利地看過來。
林空鹿慌忙藏起匕首,但已經(jīng)晚了。
許硯見來的是他,整個人像被凍住,下意識要藏起藤蔓,但當(dāng)看見那把熟悉的匕首,神情卻又不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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