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鹿知道謝驚鴻在演, 甚至在算計自己,亦或是想看他笑話。
但他是個面冷心熱,要用愛感化黑化小徒弟(洗白自己)的好師尊, 尤其之前一打照面、一牽手他就察覺,這個世界的男主也是愛人。
所以他此時不僅要假裝沒發現徒弟的偽裝, 還要皺眉關切:“受傷怎么不跟為師說?”
他說著起身上前, 不等謝驚鴻反應, 就抬手抵在對方后心處,運功替他療傷。
謝驚鴻微僵, 接著純粹真氣入體,臉色瞬間更蒼白。他剛練成魔體不久, 情況仍不穩定,被包含道意的真氣一沖,險些沒穩住偽裝, 魔氣一時散得更厲害。
林空鹿:啊,糟糕, 忘記這小子現在是魔, 不能直接給他輸真氣了。
他忙收回手,心中有些虛, 佯裝不解地掩飾:“魔氣難以驅除,怎會如此?可還記得傷你之人長什么樣?”
謝驚鴻臉色難看,正極力忍耐體-內真氣與魔氣沖撞的不適,聞言還要咬牙說:“徒兒沒事, 調息一下即可,師尊不必為我浪費精力。”
是這樣嗎?林空鹿不信。
他面上雖不顯,心中卻有些訕訕。說好用愛感化,結果一道真氣下去, 關系好像更差了。
“既如此,那為師先給你些丹藥療傷。”林空鹿蹙眉,說著將神識探入乾坤袋中。
兩瓶丹藥,一些靈石,幾套衣服……唉,劍修真的很窮。
還有這瓶鼎丹,居然忘扔了,至于另一瓶聚靈丹,是柳希玉給的加料版,也不適合……
他摸索一陣,最后摳摳搜搜地拿出兩塊中品靈石,表面云淡風輕,實則肉疼地遞給謝驚鴻:“先拿著用。”
謝驚鴻沉默接過,心中嗤笑:兩塊靈石。
除了給加料的丹藥時,他的好師尊對他原來一直這般敷衍,即便是虛假的關心,也如此浮于表面。
堂堂蒼玄宗掌門會缺好的丹藥靈石?不過是無意對他用心罷了,畢竟在他這好師尊眼里,他只是個可供修煉的工具。
可笑啊,他
前世起初竟未看穿,每次對方給他加料丹藥時,還天真地以為師尊是真關心自己。
謝驚鴻倏地攥緊手中靈石,眼眸閃過晦暗,但下一刻,體內氣息又開始沖撞,讓他瞬間白了臉。
林空鹿見狀只得讓他先去休息,他卻虛弱擔憂:“那餌……”
林空鹿:“罷了,此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打算。”
謝驚鴻回到房間,瞬間不再掩飾,眸色變成血紅,臉上也漸漸浮現魔紋。他咬牙走到床前,盤膝坐下,運功驅除林空鹿留下的那道真氣。
片刻后,他氣息漸穩,臉上的魔紋也開始消失,又變回少年謝驚鴻的模樣。他倏地睜開眼,眸中泛起興味又涼薄的笑。
他的好師尊,剛見面就送他一份大禮,他該如何報答呢?
廳內,謝驚鴻離開后,林空鹿一直在思索:我把靈石藏哪了?
堂堂蒼玄宗掌門,不可能只有一堆中品靈石啊,他這宗門又不是真叫寒酸劍派。
正想著,石老爺帶幾名手捧紅色錦盒的下人走進,剛到他面前就撲通跪下叩首,感激道:“感謝仙師愿救小女性命,大恩大德實難回報,石某一家日后愿做牛做馬,供仙師驅使。”
林空鹿忙避開他的大禮,皺眉問:“怎么回事?”
謝驚鴻這時跟著走進,語氣純良地解釋:“石老爺得知師尊您要以身為餌,替大小姐假裝嫁給大妖,一時過于激動,特意來感謝您。”
林空鹿頓時無語,他什么時候說過這話?
謝驚鴻一直在觀察他的神色,見狀“啊”一聲,假裝無措道:“我以為師尊之前那話的意思就是……難道徒兒會錯意了?”
林空鹿:“……”你這茶里茶氣的本領,頗得顧董真傳。
石老爺一聽,頓時愣住,失神喃喃道:“竟是聽錯了?”
緊跟而來的石夫人和石大小姐聞言,立時又抱著哭作一團,謝驚鴻也訥訥道:“對不起師尊……”
林空鹿被哭得頭疼,忙揮手道:“好了,也沒說不答應。”
做餌而已,反正那只蛇妖不是他的對手,正好趁此機會讓謝驚鴻發現這一世的他跟前世不一樣。
謝驚鴻一聽他答應,忙示意下人把紅色錦盒奉上,誠懇道:“那師尊您先試試嫁衣?”
林空鹿:“……”這是什么惡趣味?
“那只大妖讓石府今晚張燈結彩,把新娘打扮好等它來入洞房,若不穿嫁衣,恐怕會露餡。”謝驚鴻為難提醒。
林空鹿:“……”你敢說不是你想看我笑話?
不過說實話,衣服有點小,好在府中繡娘手快,一下午就改好尺寸。
是夜,石家大院張燈結彩,到處都掛著紅燈籠,貼著囍。但府內卻一派冷清,無人走動,毫無喜意。
林空鹿白日就在新房四周布下法陣,因靈石不夠,還把謝驚鴻那只傀儡畫的符咒都收繳去,湊合用上。
一切準備妥當后,他才換上喜服。
雖是新娘的款式,但他眉目如畫,穿上大紅嫁衣,銀發披散,反倒褪去幾分清冷,更添昳麗,紅衣似火,衣上的鳳又如神。
謝驚鴻推門而入,看見這一幕,竟微微怔住。
他向來知道自己這位師尊生得好看,清冷昳麗。但對方修為高深,又是高高在上的掌門,平素看著冰冷無情,即便有人驚嘆他的樣貌,也不敢生出別樣心思。
謝驚鴻不知道自己前世仰望他時,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樣,不敢有冒犯的心思。但他此刻看著眼前紅衣白發的清冷美人,卻生出一股摧毀、蹂-躪的欲-望,想讓他哭,崩潰,眼尾泛著薄紅,失去往日的清冷自持,一定……更美。
謝驚鴻一步步走近,抬手輕撫上他的白發。
林空鹿在他進門時就察覺他有些不對勁,此時見他眸色暗沉,舉止也不再假裝恭敬,心不由一緊,忙側身想避。
謝驚鴻卻按住他的肩,低聲道:“別動。”
他聲音輕啞,說出時自己也微怔,片刻后回神,又低低輕笑,掩飾道:“師尊的發色不對,恐會讓大妖懷疑。”
他說著將手撫上林空鹿的頭頂,掌間凝氣,須臾后,銀色長發竟變成烏黑。
林空鹿差點以為他要一掌拍死自己,瞬間頭皮都繃緊了,見只是給自己“染”個發,又暗松一口氣。
他再度側身避開,淡聲道:“這些事為師自己來就行,你先去外面守著。”
“不急。”謝驚鴻卻不走,順手拿起旁邊的紅色綢布,含笑說:“師尊的蓋頭還沒蓋。”
林空鹿:“……”
最終,他端坐在床邊,看謝驚鴻眼眸含笑,展開蓋頭,輕輕為他蓋上。
這場面有些怪異,若不是謝驚鴻仍身穿黑色勁裝,他會有種是他們即將入洞房的錯覺。
入夜后,雪越下越大,門外燈籠的光也愈發慘淡。
到了子時,一陣詭異妖氣猛地撞開門,風雪被裹挾而入,帶來一室寒氣。
風停雪落后,床前多出一道高大身影。
“哈哈哈,姓石的老兒到底還是主動把女兒送給本尊,怎地,這次沒請那些廢物修士?”來人猖狂大笑。
他周身散發水腥氣,散亂的發間探出幾條小蛇,眼中泛著詭異綠光。
林空鹿厭惡腥氣,下意識往后靠些。
蛇妖見狀,以為他在害怕發抖,又開口道:“美人別怕,本尊最是憐香惜玉,只要你乖乖跟我,我定不吃你,還能讓你跟你妹妹作伴。”
說完又陰狠威脅:“但你們父女要是再敢陽奉陰違,找修士妄圖收了本尊,呵,別說兩個修士,就是再來三個五個,本尊也照樣把他們都吞了。”
“哦,是嗎?”謝驚鴻從門外緩步而入,神情似笑非笑。
他剛換一套衣服,有些紅,也沒負劍。
蛇妖見他唇紅齒白,容貌俊美,又穿紅衣,頓時大怒:“可惡的石老兒,這次竟找個小白臉來,想綠本尊不成?”
說話間,他眼中綠光更盛,抬手便要攻向謝驚鴻。
林空鹿這時起身,蛇妖一愣,道:“美人,幾日不見,你怎地變高大了?”
林空鹿嘴角微抽,抬手扯去紅蓋頭,同時
蒼玄劍出,凌厲劍勢攜無上道威,直逼蛇妖命門。
蛇妖大駭,倉促祭出法寶抵擋,但仍被劍光傷到。
林空鹿不喜見血,蒼玄劍傳到他手中后,便被他與靈根相合,劍鋒所過之處,化血為金。
蛇妖只覺頸側一涼,抬手去碰,卻沒碰到血,只見傷口已被鎏金狀的固態封住,隔兩息后才傳來劇痛。
他大叫一聲,慌忙在地上滾數圈,避開其余劍光。
因有法寶抵擋,這一劍并未傷到他要害,待有喘息之機,他立刻冷笑道:“呵,又來一個美人,雖是雄的,但比石老兒那女兒漂亮,本尊喜歡得緊,哈哈!”
謝驚鴻臉色冷了一分,驟然出劍。
林空鹿神情也不太好,只想讓蛇妖立刻閉嘴。
兩人相互配合,頃刻間便讓蛇妖難以招架。
雖然蛇妖是金丹中期修為,又有法寶護身,但林空鹿好歹是元嬰初期修為,憑他一人就能打敗對方,何況現在又多一個謝驚鴻。
果然不到片刻,蛇妖就被逼至死境,再次祭出法寶罩住兩人,轉身欲逃出生天。但他剛沖到門口就被法陣金光擋住,慘叫一聲又被彈回,這下連人形都難以維持,雙腿很快化成蛇尾。
林空鹿剛好破開罩住他們的法寶,同時一劍刺去,直接將蛇尾釘在地上。
考慮到石家小女兒可能還活著,兩人沒殺他,只用縛仙索捆住,命他帶路前往老巢。
蛇妖起初不愿,但被林空鹿面無表情地用劍在蛇尾上多戳幾個金窟窿后,頓時老實不少。
謝驚鴻唇邊噙笑看著這一幕,只是笑意不達眼底,眼神甚至有些冰冷,仿佛蛇妖已經是條死蛇。
蛇妖的巢穴就在石江江底,兩人帶著一妖御劍,頃刻便至。
但剛至江底,忽有龐大魔氣襲來,蛇妖瞬間掙脫束縛,不斷吸納魔氣,竟是要化蛇為蛟。
謝驚鴻驚惶喊:“不好師尊,有魔修。”
林空鹿正被魔氣緊緊纏繞,掙脫不開,有幾股細小的魔氣甚至已經從衣領處鉆入,貼著他游走。
再聽這話,
他只想不顧形象地罵:草,魔修不就是你?
看來感化路線不好走,謝驚鴻這小子已經黑透透了,此刻說不定是想殺他。
林空鹿咬牙,強行運功掙脫束縛,同時祭出蒼玄劍。但周圍黑茫茫一片,全是融入水的魔氣,什么都看不見。
就在這時,一道鬼魅身影出現在他身后,抬手一擊,將他打暈。
林空鹿瞬間失去意識,手中蒼玄劍脫落。
周遭魔氣轉瞬消失,江水又變成透明,他一襲紅衣緩緩下落,如水中盛開的花。
謝驚鴻伸出手將他接住,眸色暗紅,唇角含笑:“落進我手中了啊,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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