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銘修的別墅此刻已經(jīng)被包圍, 但走進別墅的,卻只有顧辭一個人。
他在來的路上被郁銘修安排的人襲擊,期間又得知林空鹿出事, 神情一直緊繃, 臉色難看得嚇人。
因為報警慢了一步, 他趕到時,警察還沒到。
想到碎片透露過的前世, 顧辭根本無法再等, 直接讓保鏢踹開門。
怕激怒郁銘修,他沒讓保鏢跟著,只身走進大廳。
但看見林空鹿被壓在高背椅上時,他卻忽然后悔, 后悔手中沒有一把槍。
“放開他!”顧辭的掌心險些被指甲刺破, 要用盡所有理智才能克制怒意, 維持著冷靜走向高座。
郁銘修聽見聲音,卻沒起身, 只微瞇起眼,轉頭看向他。
但這一轉, 感應器險些移位, 林空鹿忙按住他的頭,下意識說:“別動。”
顧辭:“……”
郁銘修:“……”
顧辭眼睛都紅了, 牙關緊咬, 不知咬破了哪,口中竟蔓延一絲血味。
“郁銘修, 你找死!”他攥緊拳, 眼神像冰刀一般寒冷。
恰在此時, 0687提醒:“好了”。
林空鹿頓松一口氣, 忙推開郁銘修。
顧辭這時剛好走到臺階前,他順手就將感應器扔過去。
顧辭下意識接住,林空鹿來不及解釋,急切道:“快,按在眉心。”
怕他遲疑,緊接著又提醒地催:“碎片。”
顧辭怔住,眼中寒意漸退,或許是靈魂深處的牽引,他下意識按林空鹿所說,將感應器按在眉心處。
剎那間,腦中一陣刺痛,無數(shù)記得或不記得的畫面悉數(shù)涌現(xiàn),有前世,有今生,顧辭一時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被困在郁銘修識海的那塊碎片,還是重生后失去部分記憶,和林空鹿重修舊好的那半個自己。
隨著記憶融合,意識也漸漸融合,顧辭再抬起頭時,神情閃過一抹痛楚。
“叮,黑化值……”
“這種時候就別報黑化值了。”林空鹿緊張地盯著顧辭。
顧辭也正看向他,眼神痛苦,聲音低啞:“小鹿……”
他全都記起來了,又或者說,從未忘記。
前世郁銘修告訴他,林空鹿申請破產(chǎn)并帶著情人一起出國時,他確實氣極,也確實打算就此放棄。
可他到底還是不死心,又回c市,調查林空鹿忽然破產(chǎn)的原因。
很快,他就查出是郁銘修打著替他出氣的名義在對付林空鹿的公司,也終于明白林空鹿為什么寧愿破產(chǎn),也不向他求助。
他開始后悔,氣自己在感情上抹不開面子,錯失林空鹿的消息,更恨郁銘修這種卑鄙的挑撥行為。
他冷著臉,開車去見郁銘修。
但車停在郁銘修住處附近的路口等紅燈時,他卻看見林空鹿的身影出現(xiàn)在路邊,步履倉皇,而后,一輛疾馳的車無視紅燈,向那道清瘦的身影撞去。
眼前的一切仿佛變成慢鏡頭,顧辭看見那道身影輕飄飄的,像凋零的落葉,可摔下時卻那么重,重得像摔在他心臟上,痛到麻痹。
他甚至沒來得及將來見郁銘修時所帶的冷漠,轉為見到青年時的驚喜,就只余悲痛。
他失態(tài)地走下車,剛走沒兩步,便踉蹌著單膝跪地。等趕到青年身前時,他幾乎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甚至碰都不敢碰青年一下,生怕會碰壞。
郁銘修很快也趕到,似是不敢相信,神情茫然,又有些懊悔。
顧辭心中恨極,這個人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假惺惺?
他沒管對方,冷靜地處理完青年的后事,接著查到是郁銘修軟禁青年,導致青年逃跑時出車禍,便對郁銘修展開瘋狂報復。
郁銘修很快破產(chǎn),郁家也跟著倒臺。
但郁銘修這個人有點邪門,前世被他整到一無所有、流落街頭時,還能反戈一擊。這一世也是,在別墅里搞些神神秘秘的東西,還把林空鹿抓來,不知到底要干什么。
想到這,顧辭眸色冷凝,看向郁銘修道:“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郁銘修嗤笑,用同樣的語氣回:“彼此彼此,你也命大,來的路上居然沒被撞死。”
林空鹿聞言皺眉,這話是什么意思?顧辭來的路上差點出車禍?是郁銘修干的?
他下意識看郁銘修一眼。
郁銘修察覺視線,轉頭也看向他,低笑問:“怎么,擔心了?”
林空鹿沒說話,移開視線,不安地看向顧辭。
顧辭知道他擔心自己,心中一暖,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林空鹿暗松了口氣。
郁銘修見狀,笑聲又低幾分,意味不明道:“還真是偏心。”
林空鹿聽不懂,干脆當沒聽見,繼續(xù)積攢力氣。他現(xiàn)在還沒完全恢復,剛才摁感應器時,力氣又耗得差不多了。
見他不理自己,郁銘修也不介意,只自顧道:“知道他為什么能這么快就趕來嗎?”
林空鹿沒回答,顧辭此刻也已經(jīng)沉著臉踏上臺階。
但郁銘修就像沒看見,或者說,根本不在意。
他仍低笑著,說:“因為他又騙了你,你還在銀沙灘時,他就開車往市區(qū)來了。你看,他從來都不信你,之前裝失憶也是,總是騙你……”
“你閉嘴!”顧辭大跨步走上臺階,聞言臉色難看,直接一拳打過去。
郁銘修此刻卻不像以往沒用,十分機敏地閃過,側身反擊,冷笑道:“我早就想像現(xiàn)在這樣打你一頓。”
顧辭偏頭閃過,同時抬腳踹向他左腿,冷笑道:“彼此彼此,還有,把手串還給我。”
林空鹿神情錯愕,下意識瞪大眼,這怎么忽然就打起來了?
郁銘修被踢到腿,但緊接著一拳打在顧辭右肩,顧辭同樣也是一拳。兩人很快就打得拳拳到肉,不可開交,都像和對方有什么深仇大恨。
或許也確實如此,顧辭恨郁銘修前世害死了林空鹿,而郁銘修……
“我有時候真嫉妒你,總能輕而易舉就得到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郁銘修喘-息著冷笑。
打到現(xiàn)在,兩人多少都有些受傷,拳頭上甚至沾了些血。
看見血,林空鹿頓覺不行,剛積攢的力氣又要沒了,忙虛弱制止:“別打了,打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打嘴炮啊,打嘴炮可以拖延時間。拖著拖著,就有機會反擊,反派死于話多這句話可不是隨便瞎說的。
顧辭這才意識到自己指關節(jié)處破皮,在滲血,想到林空鹿似乎怕血,忙收回拳,對郁銘修冷聲道:“暫且到此。”
郁銘修的手也破了幾處皮,同樣收回手,下意識看向林空鹿。
他比顧辭清楚原因,知道對方曾被神殿那群瘋子控制在容器中,被迫接受血祭。
兩人都將手背在身后,顧辭自顧走向座位,想單手將林空鹿抱起離開。
“真是熟悉的一幕。”郁銘修見了,低笑自語。
曾經(jīng)暴君走向神座,向神伸出手時,也是這樣的場景。他那時沒能阻止神殿那群瘋子的計劃,險些抱憾終生。
而此刻,郁銘修也沒阻止,只在沉默后,忽然抬手按在旁邊的扶手上。
頃刻間,臺階崩塌,顧辭猝不及防,摔落下去。
“阿辭!”林空鹿嚇得立刻伸手去拽,卻沒拽住。
好在臺階不高,顧辭只崴了一下腳,但被灰塵嗆得不輕,咳嗽著站起。
林空鹿這才松一口氣,但仍撐著座椅要起身。
只是他剛站起,就被郁銘修按住肩,又按坐回去。
林空鹿:“……”這該死的藥。
“抱歉,時間到了。”郁銘修低頭看向他,神情竟有些虔誠和溫柔,低聲道:“我會帶你離開,讓你真正自由。”
起初他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完成神殿的任務,奪取力量,但在認出林空鹿后,他改變主意了。
郁銘修說著,不知按了座椅上一個什么鍵,瞬間,淡藍色的光柱升起,將林空鹿整個包住。
林空鹿:“?!”
郁銘修該不會是想……帶他脫離這個世界吧?
他抬頭,震驚地看向對方。
很顯然,郁銘修就是這么想的。
林空鹿很快就感覺到自己即將與系統(tǒng)脫離,忙在腦中喊:“0687你在干什么呢?這么嚴重的安全事故,還不快處理?”
0687明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無措道:“我我、我正在處理,而且上報了。”
“上報有個屁用?等他們處理,黃花菜都涼了。”算了,只怕還是得靠自救。
林空鹿也不想罵臟,但這事實在太草了。
座椅下方,顧辭剛從廢墟中站起,就看見這令他驚訝的一幕。
但他此刻卻無暇多想,畢竟也算當過一段時間的鬼,雖然嚴格來說是半只,而且一直被困在郁銘修的識海,但也會使用些特殊力量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像攻擊郁銘修的識海那樣,瞬間攻擊起光柱。
林空鹿愣了一下,似是受到啟發(fā),忽然想起abo世界中,那個被他不小心打死的路仁嘉……克隆體。
他不由抬手,輕觸光柱,同時閉眼,回憶當時的感覺。隨即,手猛一用力,光柱瞬間破碎。
計劃被阻止,郁銘修含笑的表情瞬間凝固,眼神不可置信,自語道:“這怎么可能?你這么快就……”恢復力量了?
林空鹿沒聽他說什么,只覺得松了一口氣,這十幾秒他簡直度秒如年。
見危機暫時解除,他頓時不敢再坐在椅子上,忙竭力起身,踉蹌走到臺階坍塌的位置,對像是還沒回神的顧辭說:“接住我。”
說完,他也不管顧辭聽沒聽見,就跳下去,撲向對方。
反正臺階不高,摔不著。
郁銘修下意識伸手去拽,卻只碰到衣角。
顧辭神情僵硬,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接住撲向自己的紅衣青年。
他像是還沒從剛才險些失去愛人的情緒中抽離,眼底氤氳著濃重墨色,壓抑且瘋狂。
林空鹿微怔,忽然覺得如果不是郁銘修還在,顧辭一定會吻他,拆吃入腹的那種。
他忙安撫:“好了,我沒事,不會離開。”
顧辭微怔了怔,忽然用力抱住他,力道大得像要將他揉入骨血。
林空鹿被勒得有些呼吸困難,卻沒推開,只輕拍他的后背安撫。
片刻后,顧辭力道松了些,抬起頭,眸色微冷地看向郁銘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