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怕著涼。”
謝知章走過去,伸手幫他系上衣衫。
“你真的太沖動了。”他一邊系一邊說,“要不是手下人認出王霄的頭顱,提前將此事告知了我,我都不知你竟帶人去刺殺趙昀。父王與太師何等關系,趙昀又是太師的學生,你無端端地非要殺他做什么?”
謝知鈞不耐煩聽他說教,奪過他手中的衣帶,自己草草系上。
當日在瀾滄苑,他跟裴長淮玩過了火,本有心賠罪,不想竟在游廊中遠遠看見裴長淮和趙昀撞在一處。兩個人同在北營共事,相識并不奇怪,可謝知鈞總感覺哪里不太對。
尤其是那趙昀還長了一張跟謝從雋相像的臉,更令他討厭。
謝知鈞素來恣意隨心,他討厭的人就一定要死。
可恨長街那次刺殺未能殺了趙昀,他還一時失手傷了裴長淮……
這都是趙昀的錯。若非裴長淮來救趙昀,他也不會不小心刺傷了他。
謝知鈞握緊拳頭,道:“我看到趙昀那張臉就討厭,這個人我一定要殺!哥哥倘若是來問罪的,如今也晚了些。”
“同你好好說話,怎么就成問罪了?”謝知章嘆了一口氣,很快服軟道,“好了,好了。那趙昀左不過就是一介賤民,太師府用來制衡裴昱的棋子罷了,你想殺他容易,可眼下不是時機,他還有大用處,等以后哥哥替你料理他。”
他看著謝知鈞受傷的胸口,眼睛沉了沉:“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謝知鈞道:“大哥要是真有心,就替我查清楚趙昀的身份。”xしēωēй.coΜ
謝知章嘆道:“太師將他抬到如今的地位,豈能不查清楚他的來歷?趙昀的身世,大哥都一一告訴你了,可你偏偏不信。”
謝知鈞道:“當日在長街,我跟他jiāo過手,他使出了清狂客的劍法……不,是謝從雋的劍法!天底下相像之人很多,可劍法卻是獨一無二的,他一定跟謝從雋有莫大的關系,接近長淮也一定不安好心。”
他越想,就越欲發瘋,蹬上黑靴,起身就要走,“不行,我要去告訴長淮。”
“我看你就是疑神疑鬼!”謝知章一把按住他,臉色微變,道,“多少年了,你還是執迷不悟!聞滄,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想殺趙昀么?你跟趙昀無冤無仇,殺他,還不是因為裴昱!就算你殺再多的人有什么用,你跟裴昱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謝知鈞的眼睛一寸一寸冷了下去,“謝知章,我勸你閉嘴。”
“怎的,身為你大哥,我連說一句都不行么?裴昱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惦念的,你為他做過那么多傻事,他在乎過嗎?”
在謝知鈞胸口那道新的劍傷之下,還有一道舊劍傷,只有謝知章知道他是怎么傷的。
當年謝知鈞還被幽拘在道觀中,消息閉塞不靈,裴昱的兄長接連戰死后,朝中誤傳裴昱被皇上任命先鋒、陪同老侯爺率兵馳援一事,傳到了謝知鈞耳中,他便連夜逃離道觀,只身前往走馬川,就為再見裴昱一面,護他周全。
謝知章得知弟弟竟敢違抗皇命,私自離開道觀,火速帶人追趕。
當時邊疆戰事吃緊,走馬川周邊的城池到處烽火連天,謝知鈞四處打聽裴家軍所在,行為顯眼,被一隊北羌士兵認出是梁國人,且他腰懸寶劍,并非平頭百姓,雙方當即就jiāo起手來。
對方人多勢眾,謝知鈞不慎中了一劍,眼見不敵,只得且戰且退,好在謝知章及時趕到,這才救下他一條性命。
當時哪怕再晚一刻,謝知鈞會如何,謝知章連想都不敢想。
他心疼自己的弟弟,越心疼他,就越恨裴昱。
謝知章咬牙道:“與其看你一錯再錯,我還不如先殺了裴昱,早早斷了你的業障!”
“你敢!”
謝知鈞猝然出手,掐住謝知章的脖子,把他按倒在chuáng上。謝知鈞雙目布滿血絲,表情越來越痛苦,也越來越猙獰。
“謝知章,你敢碰他一下!”
第61章故人心(二)
喉嚨受扼,謝知章的臉迅速漲紅,他攥住謝知鈞的手腕,身體痙攣一般的掙扎著,窒息的痛苦讓他五官逐漸扭曲。
就在他幾乎快要昏厥的那一刻,謝知鈞一咬牙,還是收了手,將他從chuáng上拽起來,推到地上去,“滾!”
隨著他一松手,空氣一下灌入喉管,謝知章捂住自己的喉嚨,劇烈地咳嗽著,好久他才停下來,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
謝知章苦笑一聲:“連我你都想殺,是不是為了裴昱,你可以什么都不要?”
謝知鈞此刻只覺頭疼欲裂,手死死抵著額頭,沉聲道:“我讓你滾。”
“罷了。”
謝知章早就知道,謝知鈞偏執,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得到,或許等得到以后,他反而就會逐漸失去興趣。他身為兄長,又怎舍得看他一直如此痛苦?